地下空间的喧嚣如同实质的海浪,不断冲击着耳膜。
空气燥热而浑浊,混合着汗臭、血腥和一种名为“贪婪”的气息。
秦枫——或者说,此刻代号为“修罗”的他,安静地站在擂台入口的阴影处,与周围狂热的氛围格格不入。
办理报名手续比想象中简单,甚至没有查验任何身份证明,只记录了一个代号和粗略的身体数据。
在这里,名字毫无意义,代号和实力才是一切。
押上微不足道的报名费,他便被排入了一场即将开始的“新人赛”。
“下一场!新人赛!”
擂台上,一个穿着花哨西装、拿着麦克风的主持人用夸张的语调嘶吼着,试图压过现场的噪音,“蓝方!是我们已经取得两连胜,以力量着称的——‘蛮牛’!”
聚光灯打在对面的入口,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浑身肌肉虬结如同花岗岩、留着板寸头、面目凶狠的壮汉走了出来。
他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黑色短裤,粗壮的双臂上青筋暴起,如同盘绕着一条条蠕动的青蛇。
他高举双拳,发出沉闷的咆哮,立刻引来看台上一片支持者的狂呼。
“蛮牛!撕碎他!”
“老子买你三连胜!别让我失望!”
“撞烂你的对手!”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悬念:“而他的对手!是一位首次登场的神秘新人!代号——‘修罗’!”
灯光扫过秦枫所在的入口。
他平静地走出阴影,踏入刺眼的灯光下。相比蛮牛的魁梧凶悍,他显得“瘦削”而“普通”,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即将走上来的不是血腥擂台,而是自家后院。
看台上响起一阵夹杂着失望和嘲弄的嘘声。
“修罗?名字挺唬人,样子不咋地啊!”
“这身板够蛮牛撞一下吗?”
“送人头的吧?赔率肯定低得可怜,没意思!”
“估计又是哪个想钱想疯了的愣头青!”
显然,没人看好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新人。
蛮牛看到秦枫,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伸出粗大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在看一盘即将到嘴的菜肴。
他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眼神轻蔑。
裁判简单地重申了几条不能攻击要害、不能使用武器的基本规则后(虽然在这里这些规则形同虚设),猛地一挥手:“开始!”
“吼!”
蛮牛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恶风,猛地朝秦枫冲撞过来!
他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就是最简单、最野蛮的直线冲撞,依靠着绝对的体重和力量,企图将秦枫直接撞飞出台,或者挤在角落碾压!
这是他最擅长、也最有效的战术,在前两场比赛中,对手无一不是被他一撞之下就失去平衡,继而被他狂风暴雨般的重拳解决。
擂台在他的踩踏下发出沉闷的响声,气势骇人!
看台上支持蛮牛的呼声更高了,仿佛已经看到鲜血飞溅的场面。
然而,在秦枫的【洞察之眼】中,蛮牛这看似凶猛无匹的冲撞,却充满了可笑的破绽。
【发力轨迹:直线,无变向。重心:过于前倾,下盘虚浮。肌肉紧绷度:过高,缺乏瞬间应变能力。弱点:后颈、膝关节、腰部两侧……】
信息流瞬间闪过。
面对如同重型卡车般冲来的蛮牛,秦枫脚下微微一错,身体以一个极小幅度、却妙到毫巅的角度,如同柳絮般向侧面飘开半步!
正是这毫厘之差的半步,让蛮牛志在必得的冲撞完全落空!
“嗯?”
蛮牛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突然消失,全力冲刺的力量无处宣泄,巨大的惯性带着他继续前冲,重心顿时有些不稳。
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因前冲而微微前倾、将毫无防护的后颈完全暴露出来的电光石火之间!
秦枫动了!
那侧移的半步并非单纯的闪避,更是为了蓄力!
他腰身一拧,一直自然下垂的右手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弹起,五指并拢,手掌边缘凝聚着微不可察的内息,化作一记迅疾如电、精准无比的手刀,撕裂空气,带起一道轻微的锐风!
目标直指蛮牛因前冲而暴露出的后颈风池穴!
快!准!狠!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浪费的力量!
“噗!”
一声沉闷而轻微的肉体碰撞声。
手刀精准地砍在了蛮牛后颈的特定部位上。
蛮牛前冲的动作猛地一僵!
所有的咆哮、所有的凶悍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只觉得一股尖锐的力量穿透肌肉,瞬间切断了神经信号的传递,眼前猛地一黑,全身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
“砰!”
沉重的身躯砸在擂台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溅起些许灰尘。
蛮牛双眼翻白,直接昏迷了过去,甚至连一声痛哼都没来得及发出。
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可能不超过三秒钟。
看台上,震耳欲聋的喧嚣声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刀骤然切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还保持着之前呐喊助威或嘲弄的表情,却彻底僵住,仿佛集体被施了定身术。
发生了什么?
蛮牛……倒了?
那个看起来凶神恶煞、取得两连胜的蛮牛,就这么……倒了?
被那个叫“修罗”的新人,一下?
好像就只是碰了一下后脖子?
寂静持续了足足两三秒。
随即,更大的哗然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开来!
“次奥!怎么回事?”
“妈的!老子眼花了?蛮牛倒了?”
“就一下?他妈的这就结束了?”
“黑幕!绝对是黑幕!”
“修罗……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惊愕、难以置信、愤怒(主要是输了钱的)、以及一丝对未知的恐惧,在看台上蔓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中央那个依旧平静站立的青年身上。
他缓缓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
那冷峻的面容在聚光灯下,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煞气。
裁判也愣了几秒,才慌忙上前检查蛮牛的状态,确认其只是昏迷后,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秦枫,这才举起手,高声宣布:“获胜者——修罗!”
工作人员迅速上台将死狗般的蛮牛拖了下去。
秦枫没有理会看台上的各种目光,径直走到擂台边。
一个穿着马甲、戴着耳麦的工作人员走上前,将一个装着一小叠钞票的信封递给他,眼神中带着惊讶和探究。
这是本场的奖金,虽然不多,但却是秦枫在“龙城”赚取的第一笔资金。
他接过信封,看都没看,随手揣进兜里,然后转身,平静地走下擂台,重新汇入人群的阴影之中。
整个过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胜利的喜悦或激动,冷静得令人心寒。
但这一刻,再无人敢小觑这个代号“修罗”的新人。
许多道目光,包括看台高处某些一直冷漠旁观的身影,都开始有意无意地追随着他的背影。
速胜立威。
“修罗”之名,在这血腥的地下格斗场,第一次,带着一丝诡异的色彩,悄然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