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光阴,弹指即逝。
这十日里,林风并未有丝毫松懈,日夜勤修不辍。在《太玄真经》那堪称逆天的吸纳效率下,他丹田内那本就浩瀚如湖的灵力,愈发凝实精纯,虽然距离练气十层的顶峰尚有一段距离,但根基之雄厚,已远超寻常练气修士的想象。
今日,便是青木宗一年一度各峰大比之期。宗门主峰下的巨型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旌旗招展。各峰弟子齐聚于此,气氛热烈而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战意与灵压。
林风与李老打过招呼,便独自一人,踏着晨光,走向那喧嚣的中心。他的步伐沉稳,眼神平静,与周围或激动、或忐忑的其他弟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演武场入口处的登记台前,负责登记的执事头也不抬地例行公事:“姓名,所属峰头,参赛人员名单。”
“炼心峰,林风。”林风的声音清晰而平静。
那执事笔下不停,随口又问:“后面的人呢?一并报上名来。”
“只有我一人。”林风道。
执事握笔的手猛地一顿,终于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一人?炼心峰……就你一个参赛?”他上下打量着林风,仿佛在看什么稀罕物。
“是。”林风语气依旧平淡。
执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在登记册上写下了“炼心峰:林风(唯一)”,并递给林风一枚代表着炼心峰身份的参赛玉符。“进去吧,按玉符指引找到你们峰的等待区。”
林风接过玉符,信步走入巨大的演武场。场内划分出六个区域,分别对应青木宗六峰。其中五个区域人头攒动,弟子们气息强横,摩拳擦掌。唯有最边缘的一个区域,空荡荡荡,只有孤零零的几个石凳,上方悬挂着一个蒙尘的牌匾——炼心峰。
林风径直走向那片空旷,坦然坐下,闭目养神。他这一人独占一区的景象,立刻引来了周围无数道好奇、探究、乃至讥诮的目光。
“炼心峰?咱们宗门什么时候有这个峰了?”
“嘘,小声点!听说几百年前是有的,还是主峰呢!后来没落了,早就名存实亡,没想到今年居然有人参赛?”
“就一个人?哈哈,这不是来搞笑的吗?连五个弟子都凑不齐,也敢来参加大比?”
“我要是他,肯定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
“听说炼心峰连个正经长老都没有,就一个看门的老酒鬼,能教出什么厉害弟子?估计是来走个过场,很快就会被淘汰。”
议论声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清晰地传入林风耳中。他却恍若未闻,心神沉静,如同老僧入定,外界纷扰不能动其分毫。
不多时,一位气息渊深、面容肃穆的内门长老飞身掠上中央最大的比武台,正是此次大比的主持者,魏群长老。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喧哗声顿时平息下去。
“肃静!”魏群长老声若洪钟,“本届各峰大比,现在开始!规则依旧,以峰为单位进行挑战,每峰出战五人,胜场多者晋级!现在,由上一届排名最后的闻笛峰,率先选择挑战对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闻笛峰的等待区。只见闻笛峰几名核心弟子低声商议片刻,目光在其余五峰之间逡巡,最终,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片最空旷的区域——炼心峰!
为首一名气质空灵、手持玉笛的女弟子笛灵,朗声道:“闻笛峰,挑战炼心峰!”
哗——!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一个完整编制的峰头,如此毫不犹豫地选择仅有一人参赛的炼心峰作为对手,还是让众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与……同情。
“果然选了炼心峰!”
“柿子挑软的捏,人之常情嘛!”
“这下炼心峰这独苗怕是要一轮游了。”
魏群长老面色不变,沉声道:“闻笛峰挑战炼心峰!双方参赛人员上台!”
林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他长身而起,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沉稳地踏上那宽阔的比武台。他的身影在巨大的擂台衬托下,显得有几分孤单,但那挺直的脊梁,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
“双方通名!”魏群长老喝道。
闻笛峰一方,五名弟子依次上前,气息连结,颇具声势:“闻笛峰:笛灵、乐歌、钟秀、阮清、萧默!”
轮到炼心峰,只有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炼心峰:林风。”
孤零零的一个名字,与对面五人形成鲜明对比,场下不禁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
“比试开始!第一场,双方派员上场!”
闻笛峰阵营中,笛灵对身旁一个面容带着几分傲气的青年示意道:“萧默,你去,速战速决。”
萧默点头,纵身跃上擂台,看着对面独自站立的林风,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林风是吧?我劝你还是自己主动跳下去吧,免得待会儿动手难看。炼心峰既然已经没落,就该认清现实,何必来自取其辱?”
林风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淡淡道:“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吠个不停,是你们闻笛峰的传统吗?”
“你!”萧默被怼得脸色一红,怒从心头起,“找死!”他低吼一声,体内练气九层的灵力爆发,身形前冲,一拳裹挟着劲风,直捣林风面门!这一拳看似刚猛,但在林风眼中,却是破绽百出。
林风甚至懒得动用太多技巧。《凌波乾坤术》微动,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便已出现在萧默身侧。同时,他右手随意拍出,掌心之中,隐隐有龙形气劲与细微的电弧一闪而逝——正是《紫霄降龙印》第一式,亢龙雷悔!
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阴阳互化之妙,劲力内敛至极。
萧默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消失,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怪异力道便印在了他的肋下。那力道初时感觉阴柔,如同泥牛入海,但下一刻,却骤然化为一股狂暴刚猛的雷霆暗劲,透体而入!
“噗!”
萧默连格挡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出,整个人就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接摔落在了擂台之外的地面上,挣扎了两下,竟一时无法爬起,满脸都是惊骇与茫然。
一招!
仅仅一招!练气九层的萧默,便毫无悬念地败北!
全场瞬间一静!所有的哄笑、议论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惊疑不定地聚焦在林风身上。这个炼心峰的独苗,似乎……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弱?
林风看都没看台下的萧默,目光转向闻笛峰等待区,声音依旧平淡:“下一个。”
闻笛峰众人脸色微变。阮清,一个身形矫健的女弟子,冷哼一声:“狂妄!让我来会会你!”她飞身上台,不由分说,双掌翻飞,如同穿花蝴蝶,掌影重重,带着凌厉的劲气罩向林风,竟是试图以快打快,近身缠斗。
林风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面对袭来的掌影,不闪不避,双手划出一个圆满的弧线——《太极拳》意自然流转!他手腕一搭,一引,一牵,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阮清只觉得自己的掌力如同打在了空处,紧接着一股柔韧至极的牵引力传来,身不由己地被带得离地飞起,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旋转了半圈,方才勉强稳住身形,落在了擂台的边缘,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她还未及喘口气,林风的身影已如影随形般出现在她面前,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光,对着她的肩井穴轻轻一戳。
这一点,看似随意,却蕴含着精纯的灵力与对力量的极致掌控。阮清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脚下立足不稳,“啊呀”一声,直接从擂台边缘跌落下去,摔了个结结实实。
又是一招!甚至算不上是正式的招式,更像是随手为之!
台下彻底安静了。如果说击败萧默还有取巧或对方大意的成分,那么如此轻描淡写地“送”走以灵巧着称的阮清,则彻底展现了林风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与对战斗节奏的绝对掌控!
闻笛峰等待区,剩下的乐歌与钟秀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钟秀握紧了拳头,就要起身,却被一旁的笛灵伸手拦住。
“你们去,结果也一样。”笛灵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与凝重,她美眸紧盯着台上的林风,“此人实力远超我等预料,恐怕……已半只脚踏入筑基,甚至更强。这一阵,我来。”
她深吸一口气,飘然跃上擂台,对着林风郑重一礼:“闻笛峰笛灵,讨教林师兄高招。”她不再有丝毫轻视,直接将林风放在了平等,乃至更高的位置上。
林风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笛灵不再多言,将手中那支翠绿玉笛横于唇边。下一刻,一道悠扬婉转、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笛声,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擂台!
这笛声入耳,林风立刻感觉到识海微微一荡,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钩子在拉扯他的神魂,眼前景物也似乎出现了细微的重影。
“音波灵魂攻击?”林风瞬间明悟。这笛灵的攻击方式倒是颇为奇特,直接针对神魂,若神识不够强大,很容易陷入幻境,任人宰割。
可惜,她遇到的是神识强度远超同阶、早已踏入练气十层大圆满的林风!
林风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并未运转任何防御神魂的秘法,只是心念一动,那庞大的神识如同磐石般稳固,笛声的干扰瞬间被抚平,眼前恢复清明。
他看着全力吹奏玉笛,额角已见细密汗珠的笛灵,忽然咧嘴一笑。下一刻,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鼓起,随即——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这并非普通的音波,而是林风将体内磅礴浩瀚的灵力,以《狮吼功》的法门催动而出!
肉眼可见的声浪波纹,以林风为中心,如同海啸般向前汹涌奔腾!所过之处,空气扭曲,笛灵那悠扬的笛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生生掐断!
“噗——!”
笛灵如遭重锤击胸,娇躯剧震,手中玉笛差点脱手飞出,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踉跄后退数步,才勉强站稳,看向林风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她赖以成名的《迷魂笛音》,竟然被对方如此粗暴、直接地一声怒吼,彻底破去!这是何等恐怖的神魂与灵力?
笛灵抹去嘴角血迹,苦涩地摇了摇头,对着裁判和林风的方向拱手:“音攻被破,神魂受震……我,闻笛峰,认输。”她很清楚,再战下去已无意义。
林风收敛气息,对着笛灵微微点头,随即转身,从容走下擂台。
台下,死寂一片。所有人都被这反转再反转的局面惊呆了。炼心峰林风,以一己之力,连败闻笛峰三人,其中还包括首席弟子笛灵!而且是碾压式的胜利!
魏群长老深深看了林风一眼,这才走上台宣布:“此轮挑战,炼心峰胜!下面,由西霞峰选择挑战对手!”
西霞峰的等待区内,几名核心弟子——气质清冷的冷霜凝、沉稳的暮云深等人,立刻围拢商议。他们的目光在其他峰头扫过,最终,又一次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刚刚获胜、正闭目调息的林风身上。
经过短暂的争论,西霞峰代表,那位名叫星眸的女弟子扬声宣布:“西霞峰,挑战炼心峰!”
又是一片哗然!西霞峰竟然也选择了炼心峰!是因为觉得林风连续战斗消耗过大,想来捡便宜?还是被林风展现的实力激起了好胜心?
林风再次睁眼,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丝淡淡的无奈。他站起身,又一次在万众瞩目下,踏上了比武台。
“西霞峰:冷霜凝、暮云深、星眸、晚钟、幻月。炼心峰:林风。”通名完毕。
西霞峰留在台上的是那位沉稳的青年,暮云深。他对着林风抱拳一礼,神色凝重,显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林风回礼。
比试开始!暮云深低喝一声,手中出现一段流光溢彩的七色彩绫。他手腕抖动,彩绫如同拥有生命般飞舞起来,瞬间,整个比武台上弥漫开浓郁的、五彩斑斓的迷雾!迷雾之中,光影扭曲,幻象丛生,仿佛有无数人影在其中穿梭,有仙宫楼阁,有恶鬼修罗,难辨真假!这正是西霞峰擅长的幻术与迷雾困敌之术!
身处迷雾幻象中心的林风,只觉得眼前景象光怪陆离,耳畔似乎也响起了各种靡靡之音与恐怖嘶吼,试图扰乱他的心神。
然而,林风那经过信息洪流冲刷、拓宽了一倍有余的庞大识海,只是微微一荡,便将所有幻象与杂音排斥在外。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轻松穿透层层迷雾,瞬间就锁定了隐藏在幻象之后,正全力催动彩绫的暮云深的真身所在。
“找到你了。”林风心中默念,并指如剑,体内《星辰剑脉诀》悄然运转。一缕凝练至极、仿佛蕴含着点点星辉的剑气自他指尖迸发,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射向暮云深持绫的手腕!
这一剑,并非为了伤敌,而是破法!
“嗤啦!”
剑气掠过,暮云深只觉得手腕一痛,灵力运转瞬间中断!那弥漫全场的五彩迷雾与重重幻象,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即迅速消散,露出了空旷的擂台,以及对面负手而立、神色平静的林风。
暮云深握着微微颤抖的手腕,看着对面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他最强的幻术,在对方面前,竟如同儿戏一般,被轻易看破、随手破解。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裁判和林风拱了拱手,颓然道:“幻术被破,我……认输。”他甚至没有尝试近身战斗,因为他知道,那毫无意义。
西霞峰等待区,一片沉默。冷霜凝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连暮云深最拿手的幻术都奈何不了对方,他们上去,结果恐怕也不会更好。
最终,西霞峰代表无奈宣布:“西霞峰……放弃后续挑战,认输。”
魏群长老再次宣布:“此轮挑战,炼心峰胜!”
连下两城!以一人之力,连挑两峰!整个演武场彻底沸腾了!所有人看向炼心峰等待区那道孤傲身影的目光,彻底变了!从最初的嘲讽、同情,变成了震惊、敬畏,以及浓浓的好奇!
林风缓缓走下擂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另一个方向——轻语峰的等待区。
几乎在他目光投去的同时,轻语峰阵营中,几道锐利如剑的目光也瞬间锁定了他!为首一人,正是曾与他有过交锋的萧辰!还有那位曾被他当众击败的韩厉!以及另外几名气息强横、眼神倨傲的弟子。
双方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碰撞出无形的火花!浓烈的战意,如同实质般在两者之间弥漫、激荡!
轻语峰,柳盟在外门的大本营,与他恩怨最深的一峰!
林风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下一个……该轮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