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三卷·虚空裂隙 第三十七章 离火灼心
穿过中界轮转星河的光带时，叶妄周身的潮汐光罩已黯淡得像蒙尘的琉璃。淡蓝色的光晕在气流冲刷下明明灭灭，边缘泛起焦黑的痕迹——那是刚才被熔岩巨兽火柱余温灼伤的印记。他低头看向下方，下界的轮廓在云海中逐渐清晰，九座浮岛如九宫棋子般悬浮，岛与岛之间缠着银白色的云带，像被无形的线串联成局。其中最南侧那座被赤红火光包裹的，便是离火浮岛。
古籍上说，离火浮岛是下界地火本源的凝结地，岛上火山千年不熄，岩浆中藏着能耐高温、蕴养法则的离火晶。阿箬的意念说得清楚，唯有这晶体的力量，能加固定界神针的封印。叶妄攥紧怀中的三块令牌，青铜的凉意透过道袍渗进来，与掌心的汗湿交织成一种奇异的触感。
刚靠近浮岛边缘，灼热的气流便如潮水般涌来，带着硫磺与岩浆的刺鼻气息，烫得人皮肤发紧。叶妄下意识运转潮汐法则，光罩膨胀几分，却仍挡不住那股钻心的热浪——他能清晰看到，光罩表面正泛起细密的气泡，像是被投入沸水中的糖块。
“比预想的更糟。”他低声自语，目光扫过岛屿全貌。哪里是什么平原，分明是纵横交错的火山群！大大小小的火山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不断喷涌着赤红色的岩浆，黏稠的熔岩顺着山体流淌，在岛周汇成一片红色的“海洋”。而在那翻滚的岩浆深处，隐约有晶莹的红光闪烁，如同被打翻的胭脂盒，在浓稠的底色中透出细碎的亮——正是离火晶的光泽。
“离火晶藏在岩浆深处，得想办法下去。”叶妄将三块令牌往怀里按了按，确保不会被高温灼烧。可脚刚往下探了半寸，火山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浪撞在他的光罩上，震得他气血翻涌。
他猛地抬头，只见最大的那座火山口炸开一道岩浆柱，一头巨兽从中跃出。那巨兽足有山岳般大小，通体覆盖着流动的熔岩，每一块鳞甲都在燃烧，缝隙中淌下的岩浆落在山体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它的双目是两团跳动的赤红火球，转动间喷出缕缕火星，口中一张，便有一道粗壮的火柱射向高空，将云层烧出一个大洞。
“是离火浮岛的守护兽——熔岩巨兽。”叶妄心头一凛，指尖瞬间沁出冷汗。古籍中对这类异兽的记载赫然浮现在脑海：由浮岛本源之力所化，实力堪比通玄五阶修士，最可怕的是，它们天生免疫普通法则攻击，寻常手段根本伤不了分毫。
没等他站稳，熔岩巨兽已经锁定了他。那双火球般的眼睛眨了眨，猛地喷出一道火柱，赤红色的焰流带着熔化金属的高温，如毒蛇般直取叶妄面门。
“不好！”叶妄瞳孔骤缩，身形猛地向左侧急掠。火柱擦着他的衣角飞过，道袍瞬间被灼出一串焦黑的洞，灼热的气浪燎得他脸颊生疼。他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被烤焦的味道，混杂在硫磺气息里，格外刺鼻。
“不能硬碰。”叶妄心念电转，左手捏诀，调动星辰锁链法则。无数道银蓝色的锁链从掌心窜出，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缠向巨兽的四肢。他算准了异兽行动迟缓，想借锁链限制它的动作，为自己争取潜入火山口的时间。
“铛！”锁链缠上巨兽身体的瞬间，竟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紧接着，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接触到熔岩的锁链表面迅速泛起焦黑，银白色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丑陋的炭黑色，还伴随着“滋滋”的灼烧声。
“吼——”熔岩巨兽怒吼一声，显然被这烦人的东西惹恼了。它猛地甩动四肢，肌肉贲张间，那些被烧得脆弱不堪的锁链瞬间被绷断，碎片在空中化作点点火星，消散无踪。
“普通法则对它没用？”叶妄眉头紧锁，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心沉到了谷底。这意味着，他引以为傲的星辰锁链，在这头巨兽面前不过是些不堪一击的细绳。
目光再次落在火山口喷涌的岩浆上，那里红光闪烁得愈发明显。离火晶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也带着致命的诱惑。叶妄咬了咬牙，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离火晶能在岩浆中安然存在，其蕴含的离火之力必然与熔岩本源同源，或许……能借助这股力量对抗巨兽？
没有时间犹豫了。叶妄借着巨兽甩动锁链的间隙，身形如飞燕般俯冲而下。他刻意避开巨兽正面，朝着一座相对较小的火山口飞去——那里的岩浆流速较慢，离火晶的光芒也更稳定。
“吼！”熔岩巨兽察觉他的意图，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咆哮。它转动庞大的身躯，再次喷出一道火柱，同时挥舞着覆盖熔岩的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拍向叶妄。
叶妄能清晰感受到背后的灼热与风压，头皮都要炸开。他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巨爪，却还是被火柱的余温扫中了左臂。“嗤”的一声，道袍袖子瞬间被烧出一个大洞，灼热的疼痛顺着皮肤蔓延，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
“忍着点。”叶妄咬着牙，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瞬间被高温蒸成白雾。他不敢停，将潮汐法则催动到极致，淡蓝色的光罩再次展开，虽然在高温炙烤下不断颤抖，却好歹能暂时延缓灼烧速度。
“扑通——”他一头扎进火山口，滚烫的岩浆瞬间包裹全身。那感觉，就像被扔进了烧红的熔炉，皮肤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连呼吸都带着灼痛感，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体内的法则也开始剧烈波动，潮汐光罩在岩浆挤压下不断收缩，淡蓝色的光晕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离火晶……在哪里？”叶妄强忍着痛苦，眯起眼睛在岩浆中搜寻。视线被翻滚的熔岩扭曲，到处都是晃动的红光，看得人头晕目眩。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眼角余光瞥见岩浆深处，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晶体正散发着耀眼的红光——那光芒纯净而稳定，与周围杂乱的岩浆截然不同，周围的熔岩似乎都在绕着它流动，形成一圈奇妙的真空带。
“找到了！”叶妄心中一喜，强撑着剧痛，朝着晶体的方向游去。岩浆的阻力极大，每动一下都像在搅动凝固的蜜糖，手臂上的灼伤被熔岩浸泡，疼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离火晶的瞬间，整座火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岩浆翻涌得更加狂暴，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将叶妄的身体牢牢吸住，不受控制地往中心拖去。
他挣扎着抬头，只见火山口边缘露出了熔岩巨兽的头颅——那畜生竟然也跟着跳进了火山口！它庞大的身体搅动着岩浆，正是漩涡的源头。巨兽的火球眼死死盯着叶妄，显然不打算让这只“小虫子”染指自己守护的宝贝。
“糟了！”叶妄心中暗叫不好。被漩涡卷到巨兽面前，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危急关头，他的手无意间触到了怀中的三块令牌。青铜的凉意让他猛地清醒——令牌蕴含天棺法则，是墟海意志的克星，而这头巨兽由浮岛本源所化，本源中难免掺杂着墟海的混沌之气……或许，令牌能震慑它？
没有丝毫犹豫，叶妄立刻将三块令牌取出，高举过头顶。青铜令牌刚一离开衣襟，便被岩浆的高温激得亮起光芒，紫微、北斗、太微三道淡金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一道小型的天棺虚影。虚影虽小，却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远古神只的凝视。
果然，熔岩巨兽的动作骤然停滞。它盯着那天棺虚影，火球眼中的光芒明显黯淡了几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畏惧，又像是在挣扎。显然，天棺法则对它的本源有着本能的压制。
“就是现在！”叶妄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冲向离火晶，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片冰凉——与岩浆的灼热不同，离火晶入手竟带着一丝温润，像是被体温焐热的玉石。
一股精纯的离火之力顺着掌心涌入体内，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灼烧皮肤的岩浆似乎变得温顺起来，体表的疼痛感如潮水般退去，连被灼伤的左臂都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像是伤口在快速愈合。更让他惊喜的是，离火之力竟与他体内的潮汐法则产生了共鸣，淡蓝色的光罩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红光，如同给脆弱的蛋壳加了层铁甲，防御能力大幅提升。
“太好了！”叶妄心中一喜，握紧离火晶转身就往火山口外飞去。离火之力在他身后形成一道红色的光尾，岩浆自动向两侧分开，仿佛在为他让路。
熔岩巨兽虽已从法则压制中挣脱，却不敢再贸然攻击，只能在岩浆中愤怒地怒吼，巨大的爪子拍打着火山壁，溅起漫天岩浆，眼睁睁看着叶妄的身影消失在火山口。
冲出火山口的瞬间，叶妄长长舒了口气，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云海的湿润，洗去了满鼻的硫磺味。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离火晶，红光流转，温暖而稳定，心中安定了不少。
“该回去了。”叶妄辨明方向，转身朝着中界太微宫的方向飞去。离火晶的力量在体内流转，与潮汐法则相辅相成，连飞行的速度都快了几分。他能清晰感知到，这股力量足以加固定界神针的封印，只要尽快回去……
可就在他即将进入中界范围时，胸口的洛书印记突然再次发烫，热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灼人。阿箬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小心……天市宫的陷阱……是……是‘过去的你’……”
“过去的我？”叶妄心中一震，猛地停在云海之上。
意念很快消散，洛书印记的温度也渐渐回落，只留下叶妄握着离火晶，站在翻涌的云浪中，眉头紧锁。
过去的自己？那是什么意思？墟海意志究竟布了怎样的局，竟要让他与“过去”为敌？
风吹过他被烧得破烂的道袍，带着下界的硫磺味和中界的星辉气，混杂成一种诡异的气息。叶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离火晶，又摸了摸怀中的三块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不管是什么陷阱，眼下最重要的是守住定界神针。其他的谜团，只能留到之后再解开。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速度，化作一道红蓝交织的流光，朝着太微宫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离火浮岛的红光渐渐缩成一点，而前方，中界的混沌气流已经弥漫到了星河光带边缘，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