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二卷·九域烽烟 第三十一章 墟海入口遇旧识
从葬神渊返回地面时，西漠的夕阳正将砂砾染成金红色。叶妄握着新得的淡紫色天棺碎片，指尖能清晰感受到里面残存的混沌波动，与黑色碎片的气息隐隐相斥——这是不同天棺法则间的天然拮抗，就像水火相遇时的本能排斥。他将碎片凑近眼前，能看到内部流转的淡紫色光纹，那光纹扭曲如蛇，细看竟与上古记载中\"时空法则\"的符文隐隐吻合，这让他更清楚，集齐九块碎片绝非易事，每一块都藏着截然不同的天地法则，要将它们融会贯通，恐怕比劈开葬神渊还要艰难。
\"墟海的混沌核心在'墟海之眼'，那是时空扭曲最严重的区域。\"阿箬展开一张用星鲸皮鞣制的兽皮舆图，图边缘用银线绣着北斗七星的轨迹，中央则用星砂标注着墟海的大致疆域，那些流动的砂粒竟能随指尖触碰变换形态，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星海捧在掌心，\"寻常修士别说靠近核心，光是在墟海边缘停留超过三个时辰，道基就会被时空乱流绞成齑粉。去年有个通玄八阶的散修不信邪，带着法宝硬闯，最后只在墟海边缘找到他半截染血的衣袖，上面的储物袋都被时空之力碾成了飞灰。\"
叶妄凑过去细看，舆图左下角标注着一处名为\"陨星港\"的据点，旁边用朱砂画着洛书的残缺纹路，那纹路与阿箬随身携带的龟甲边缘完全吻合。\"这里就是时空锚点？\"他指尖点在据点位置，星砂突然向上隆起，化作一座微型的港口模型，港口中央立着根闪烁的柱子，与记忆中某幅古画里的\"定海神针\"颇有几分相似。
\"对，陨星港是下界唯一能稳定连通墟海的据点。\"阿箬用指尖沿着星砂勾勒的航线滑动，留下一道金色的轨迹，\"传说上古时期有颗星辰坠入九域，星核化作锚点，能定住墟海的时空乱流。守护港口的'星航者'就是那颗星辰的后裔，他们天生能感知时空褶皱，连天棺阁都不敢轻易招惹。\"她收起舆图时，星砂突然簌簌落下，在掌心凝成三枚细小的星标，\"不过星航者性格孤僻得很，信奉'等价交换'，想借他们的锚点，恐怕要付出些代价——去年有个宗门想求他们护送，最后用三件极品灵器才换得半炷香的通行权。\"
两人没有耽搁，连夜朝着陨星港赶去。西漠的夜风裹着砂砾，打在玄铁剑上发出\"叮叮\"的脆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铃铛在耳边晃动。沿途偶尔能看到被混沌气侵蚀的妖兽骸骨，有的头骨上还插着断裂的剑刃，有的肋骨间缠绕着未散的灵力，提醒着他们墟海边缘的危险。叶妄数着路边的界碑，每过一块，空气里的时空波动就更强烈一分，到后来连月光都开始扭曲，明明是满月，却在地面投下破碎的月牙影。
直到第三日清晨，远处终于出现一片由陨星残骸搭建的建筑群——陨星港到了。那些建筑全是用暗紫色的星石砌成，屋顶覆盖着能吸收星光的鳞甲，远远望去，整座港口像是浮在沙海上的巨兽。港口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星铁柱，柱身缠绕着螺旋状的凹槽，里面流淌着淡蓝色的光液，细看竟全是凝结的时空之力。柱顶悬浮着一块磨盘大的淡蓝色水晶，水晶不断折射出细碎的光纹，在地面织成一张复杂的星图，正是时空锚点的能量波动。
几个身披星纹斗篷的人守在柱旁，他们的斗篷上绣着北斗七星的图案，腰间挂着铜制的\"星罗盘\"，盘面上的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转动，却始终指着柱顶的水晶。当叶妄和阿箬靠近时，为首的星航者突然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下颌线绷得很紧，嘴唇上留着细密的胡茬，当看到叶妄时，他突然愣住，星罗盘的指针猛地一顿，竟诡异地指向了叶妄的胸口。
\"叶妄？\"那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像是久未开口的人突然说话，尾音里还缠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叶妄也觉得对方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瞳孔的颜色比常人略浅，在阳光下会泛出淡淡的金芒——这是他在地球考古系的同学赵毅独有的特征。当年赵毅总说自己是\"星象世家\"的后裔，能从星轨里看出人的命格，叶妄还总笑他迷信，直到那次三星堆青铜神树的发掘现场，赵毅突然指着神树顶端的青铜鸟，说\"时空裂缝要开了\"，结果当天下午就刮起了从未有过的怪风，赵毅也在那场混乱中消失不见。
\"赵毅？\"叶妄向前走了两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年你......\"
赵毅摘下兜帽，露出额角一道淡金色的纹路，那纹路像是用星光画成的罗盘，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闪烁——正是星航者的标志。\"当年我被青铜神树的力量卷入九域，摔在西漠的戈壁里，是星航者首领救了我。\"他抬手摸了摸额角的纹路，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这是'星契'，能让我感知时空脉络，代价是永远不能离开陨星港太远。你呢？怎么会来九域？还和......天棺守护者在一起？\"他的目光落在阿箬身上，当看到她腰间的洛书龟甲时，瞳孔骤然收缩，显然认出了那是天棺守护者的信物。
阿箬微微颔首，指尖在龟甲上轻轻一点，龟甲表面浮现出\"守\"字棺纹：\"我是洛书一脉的守护者，奉命协助叶妄寻找天棺碎片。\"她没有多说，星航者与天棺阁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过多暴露身份反而不妥。
叶妄简单解释了自己的经历，从青铜神树的异变说到在南荒骨路觉醒的能力，从葬神渊的险遇到淡紫色天棺碎片的来历，最后说到要借时空锚点进入墟海之眼寻找下一块碎片。\"天棺阁的人已经拿到两块碎片了，\"他握紧玄铁剑，剑鞘上的星辰纹路因情绪激动而发亮，\"他们说要集齐九块碎片，解封刑天。\"
赵毅听完，脸色变得凝重，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盒，打开后里面装着些灰白色的粉末。\"这是从墟海边缘收集的'时空尘埃'，你看。\"他将粉末倒在星罗盘上，粉末突然开始蠕动，聚成几个扭曲的字：\"刑天...苏醒...倒计时...\"。\"墟海之眼最近异常活跃，里面不仅有混沌核心，还有天棺阁的人在活动。\"赵毅收起青铜盒，声音压得很低，\"首领前天观测星象，说看到'血月贯日'的凶兆，恐怕是刑天的残魂在加速复苏，想借墟海的时空之力重塑肉身。\"
\"那我们更要进去了。\"叶妄语气坚定，他想起葬神渊底那些被混沌气侵蚀的骸骨，想起星航者口中\"道基被绞碎\"的散修，若是刑天真的复苏，九域恐怕会变成人间炼狱，\"就算墟海之眼有再多危险，也不能让天棺阁得逞。\"
赵毅沉默片刻，从腰间取下星罗盘递给叶妄。那罗盘的盘面是用星石打磨而成，上面刻着的不是普通的方位刻度，而是二十八星宿的图案，中心的指针竟是用一缕凝固的时空之力制成。\"我可以带你们去时空锚点，但首领有规矩，想借锚点必须通过'时空试炼'。\"他指着柱顶的水晶，\"那水晶能映照人心，会制造出最让试炼者动摇的幻境，你们必须守住自己的道心，不被时空乱流吞噬。若是心志不坚，就会永远困在幻境里，成为锚点的'养料'。\"
叶妄和阿箬对视一眼，阿箬的指尖在洛书龟甲上轻轻敲击着，龟甲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心。\"我们接受试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赵毅带着他们来到星铁柱旁，将星罗盘嵌进柱身的凹槽里。随着一阵\"咔哒\"的轻响，柱顶的水晶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一道丈宽的圆形光门，光门内闪烁着无数破碎的画面——有修士在混沌中挣扎的惨状，有上古神魔大战的残影，还有普通人的生老病死，正是试炼者需要面对的时空幻境。
\"进去后，你们会看到最让自己动摇的记忆。\"赵毅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他从斗篷里取出两枚银色的符纸，符纸上用星光画着复杂的符文，\"这是'定魂符'，若道心快要失守，就捏碎它，能暂时隔绝幻境的影响。但记住，符纸只能用一次，真正能靠的只有你们自己。\"
叶妄接过符纸，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光门。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刺骨的寒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水汽和熟悉的消毒水味——他竟回到了地球的考古现场，三星堆的青铜神树就立在前方，树干上的青铜鸟正发出幽幽的绿光，导师正站在树旁，手里拿着把小刷子，对他招手：\"叶妄，快过来，这里有新的发现！\"
叶妄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像被钉在原地。眼前的导师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还沾着上次发掘时蹭到的泥土，连鬓角新长出来的白发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这是他最遗憾的记忆——当年若不是他执意触碰神树顶端的青铜太阳轮，那阵突如其来的时空风暴就不会降临，导师和其他三个同学也不会被卷入裂缝，至今下落不明。这些年他总做同一个梦，梦里他拼尽全力想拉住导师的手，却每次都抓空。
\"傻站着干什么？\"导师笑着摇摇头，手里的刷子在神树根部轻轻一点，\"你看这纹路，和你上次在古籍里找到的'天棺图'是不是很像？说不定这神树和上古的天棺真有关系......\"
叶妄的眼眶微微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有无数的问题想问：您这些年还好吗？其他同学在哪里？地球是不是还在等着我们回去？更有一个强烈的冲动在心底翻涌——只要转身走出这道光门，就能留在这个幻境里，留在有导师的世界，不用再面对九域的危险，不用再背负守护的责任。
\"回来吧，叶妄。\"导师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九域的事太危险了，那些责任不该由你一个人扛。你看这里多好，有我们，有你熟悉的一切，只要你放弃九域的一切，就能重新开始。\"
叶妄的手微微颤抖，他甚至能闻到导师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那是他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味道。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阿箬为了掩护他，被天棺阁的人打伤时流的血，是那种带着淡淡金色的灵血；想起巫族老者临终前，塞给他那半块刻着\"守\"字的骨片时，眼中的期盼；想起葬神渊底那些被混沌气侵蚀的骸骨，它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生命。
\"对不起，老师。\"叶妄握紧玄铁剑，剑鞘的冰凉让他瞬间清醒，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已经选择了守护九域的路，就算再遗憾，也不能回头！\"他抬手挥剑，剑光斩碎了眼前的幻象，导师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句叹息：\"好孩子......\"
幻境破碎的瞬间，叶妄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星铁柱旁，手心全是冷汗。阿箬也刚好从光门中走出，脸色有些苍白，鬓角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显然也经历了艰难的道心考验。
\"你看到了什么？\"叶妄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帕子。
阿箬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看到了洛书传承断绝的画面，那些守护者一个个倒下，最后轮到我......\"她笑了笑，眼中却带着后怕，\"差点就信了'传承已断，不必再守'的鬼话。\"
赵毅收起星罗盘，眼中满是敬佩：\"你们通过了试炼。星航者从不失信，我这就为你们开启时空锚点，通往墟海之眼。\"他将星罗盘完全嵌入星铁柱，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柱顶的水晶再次亮起，这次的光门变得更加稳定，门后不再是破碎的幻境，而是翻滚着暗紫色混沌气的墟海，隐约能看到无数星辰碎片在其中沉浮。
\"进去后万事小心，天棺阁的人可能就在里面。\"赵毅又递过来两个皮囊，\"这里面是'星酿'，能稳固道心，抵御混沌气的侵蚀。还有，遇到时空乱流时千万别慌，跟着星罗盘的指针走，它会指引你们找到混沌核心。\"
叶妄接过皮囊，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闻，里面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星光气息，竟能让躁动的灵力瞬间平复。\"谢了，赵毅。\"他郑重地拍了拍赵毅的肩膀，\"等我们回来，一起喝你的星酿。\"
赵毅笑着点头，眼眶却有些发红：\"一定等你们回来。\"
叶妄与阿箬一同踏入光门，身后传来赵毅的声音：\"若能平安回来，我请你们喝最烈的那种星酿，一坛够你们醉三天三夜！\"
光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将陨星港的景象隔绝在外。叶妄和阿箬的身影消失在墟海的混沌中，只留下两道逐渐远去的光点。
陨星港的星铁柱旁，赵毅望着光门消失的方向，缓缓摘下腰间的星罗盘。盘面上的指针不再疯狂转动，而是稳稳地指着墟海深处，他低声自语：\"希望你们能阻止这场灾难，地球......还在等着我们回去。\"风吹过他的星纹斗篷，露出斗篷内侧绣着的一行小字——那是地球的经纬度坐标。
墟海之中，混沌气翻涌如墨，无数破碎的时空碎片在周围闪烁：有的碎片里是穿着古装的修士在御剑飞行，有的是机甲战士在与异兽搏斗，甚至还有叶妄熟悉的城市街景，一闪而过。偶尔能看到上古神魔大战的残影，金戈铁马的声音穿透时空传来，震得人耳膜发疼。叶妄握紧玄铁剑，剑身上的星辰纹路亮起，与阿箬举起的洛书龟甲相互呼应，形成一道淡金色的护罩，抵御着不断袭来的时空乱流。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混沌核心的方向飞去，那里的时空波动最强烈，显然就是天棺碎片的藏身之处——一场新的危机，正在墟海深处等待着他们，而这一次，连星航者都无法预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