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的初秋总带着爽朗的风，吹得城墙上的旌旗猎猎作响。赵信站在蕲县西门的城楼前，望着刚修缮完毕的城郭——坍塌的墙体已用新砖补齐，灰缝细密如线，箭楼的木梁透着新鲜的松香，守城的士兵正沿着新铺的石阶巡逻，脚步声沉稳有力。
“开始吧。”他对身后的验收组挥了挥手。这支由官吏、乡绅、老工匠组成的队伍，带着丈量工具、图纸和一本厚厚的验收标准，要对三个月来修复的水利、道路、城郭设施进行“期中考试”。
一、水利验收：让水流说话
验收的第一站是萧县的涡河支渠。站在渠边的青石板上，能看到清澈的渠水顺着新修的堤坝平稳流淌，沿着分流口分成三支，分别流向东、南、西三个方向的稻田。负责修渠的老河工李伯，手里拿着长杆，探入渠底：“渠深三尺五寸，比设计标准多了五寸，能多过两成水。”
验收组的老工匠王师傅蹲下身，用小锤敲打堤坝的砖石：“听这声音，灰浆饱满，砖石咬得紧，三年之内绝不会渗漏。”他又让人打开闸门，水流瞬间涌入支渠，冲刷着渠壁的青苔，却没带出一丝泥土——这说明渠底的夯土足够结实。
但问题还是有的。在彭城的灌溉支渠，验收组发现一处分流口的闸门关不严，渗水的地方在渠壁上冲出了细小的泥痕。“这是木闸的榫卯没对齐。”李伯皱着眉，让人找来施工的木匠，“重新打磨接口，垫上浸过桐油的麻布，保证滴水不漏。”
木匠脸涨得通红，当场拿出工具整改。赵信在验收册上记下：“彭城支渠闸门，需三日返工完毕，由李伯复查。”他对众人说：“水利设施是保命的，一点马虎都不能有。水流不骗人，漏了就是漏了，堵不上就得饿着肚子。”
最让人欣慰的是新修的蓄水池。在蕲县的山坳里，三个半月形的池子串联在一起，蓄满了雨水，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这池子能存五千石水，”乡绅刘员外舀起一瓢水，清澈见底，“上个月干旱，就是靠这池子救了三百亩稻田。”验收组测量后，在“功能达标”一栏重重画了个勾。
二、道路验收：让车轮作证
从萧县到彭城的官道上，一辆满载粮食的马车正疾驰而过，车轮碾过青石板，只发出轻微的“轱辘”声，车厢里的陶罐没晃出一滴水。验收组的文书用尺子量着石板的缝隙：“两指宽，灰浆填得实，就算下大雨也不会积水。”
在一处坡度较陡的路段，验收组发现路面铺的青石板有些松动，用脚一踢竟晃了晃。“这是地基没夯实。”修路的工头赶紧解释，“前阵子下雨，土松了……”
“扒了重铺。”赵信打断他，指着路边的夯土工具，“地基要分层夯，每层三寸，用石碾子压三遍，再铺石板。三天后我来查，要是还晃，这路段的工钱就全扣了。”
相比之下，连接各村的小路验收得更顺利。这些用碎石和黄土铺成的路，虽不如官道平整，却足够结实——验收组让乡勇赶着十头水牛从路上走过，蹄子踩过只留下浅浅的印子，没有陷进泥里。“这路能走牛车、能过挑夫，够百姓用了。”里正们笑着说，以前下雨就得绕远路，现在踩着碎石路就能赶集。
验收组还特意测试了道路的“便民度”。在彭城的岔路口，新立的指路牌清晰地写着各村的方向和距离，连最近的水井、驿站都标了出来。“上次有个外乡货郎迷路，就是靠这牌子找到的集市。”附近的农户说，这不起眼的牌子，比官差的指引还管用。
三、城郭验收：让砖石代言
蕲县的城楼验收最严格。验收组爬上新修的垛口，王师傅用锤子敲打城砖，每敲三下就侧耳听声，连续敲了二十块才点头：“砖是新烧的，火候够，硬度达标。”他又让人量箭楼的高度：“三丈六尺，比旧楼高了三尺，能多望出半里地。”
但城郭的问题藏得最深。在西门的瓮城，验收组发现一处排水口被碎石堵住，雨后积水没到脚踝。“这是施工时没清理干净。”守城的校尉脸一红，赶紧让人疏通，“以后每日派士兵检查，绝不能再堵。”
赵信登上城楼，望着城外的稻田和远处的村落，忽然对验收组说：“城郭不光是用来守的，更是给百姓定心的。你们看这新修的台阶，老人孩子都能轻松上来；这垛口留了观察缝，既能防敌，又能让守城的士兵看清城外的自家田。”他在验收册上写下：“城郭功能达标，但需在瓮城设避雨亭，供巡逻士兵休息。”
最让人动容的是东门的修复。这里曾是战乱时的突破口，如今不仅补好了墙体，还在缺口处立了块石碑，刻着“楚地重生”四个大字，旁边列着参与修复的工匠和百姓的名字。“路过的人看到这碑，就知道这城是怎么站起来的。”乡绅李举人感叹，“比任何警戒都管用。”
四、整改与推进：把问题留在验收时
傍晚的县衙里，验收组汇总出长长的问题清单：水利设施有3处需返工，道路有5处需加固，城郭有2处需完善。赵信让人把清单抄成告示，贴在县衙门口，注明整改责任人、期限和监督方式。
“李伯，”赵信把水利整改单递给老河工，“这3处渗漏，你盯着返工，用料从官仓支，优先保证。”
“王师傅，”他又把道路整改单交给老工匠，“松动的石板必须换，地基要像打年糕一样，夯到锤子敲上去能弹回来。”
守城校尉接过城郭整改单，挺直腰板：“避雨亭三日内建好，排水口每日清理，绝不再堵。”
除了整改，验收组还确定了下一阶段的修复重点：优先修完剩余的7处灌溉支渠，确保秋收前全线通水；打通彭城到州府的最后一段官道，方便粮车运输；补全各城的了望哨，入冬前完成所有城郭修复。
“验收不是结束，是为了把活儿干得更扎实。”赵信对众人说，“百姓不管你修了多少，只看渠里的水够不够浇地，路上的车能不能走，城里住得安不安全。这些设施，得经得住日子的磨。”
五、民心验收：烟火气里的答案
验收结束的第二天，赵信没去县衙，而是带着几个饼子，沿着新修的路往乡下走。在萧县的渠边，看到老农陈五叔正用新闸门控制水流，嘴里哼着小曲；彭城的官道上，货郎的马车跑得飞快，铃铛声传得老远；蕲县的城门口，孩子们围着新立的石碑认字，守城的士兵笑着给他们讲修复城墙的故事。
“赵大人，您看这渠水！”陈五叔舀起一瓢水，映着夕阳的光，“比往年足，稻子穗都沉些。”
货郎跳下车，递过一串糖葫芦：“大人尝尝！路好走了，俺一天能多跑两个村，生意好得很！”
守城的士兵指着城楼上的新灯笼：“夜里亮得很，百姓说走夜路都踏实了。”
赵信咬着糖葫芦，站在新修的土地上，忽然明白：最好的验收不是清单上的勾叉，而是百姓脸上的笑，是渠水流进稻田的声，是车轮碾过石板的响，是城郭里升起的炊烟。这些实实在在的烟火气，早已给了设施修复最圆满的答案。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新修的城墙上，砖石反射着温暖的光。赵信知道，阶段性验收只是楚地复苏的一个逗号，接下来的路还长，但只要每一步都踩在实处，每一处设施都经得起检验，这方土地上的日子，定会像渠里的流水般，平稳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