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光阴这东西,有时候溜得比山涧的溪水还快。星暝偶尔坐在神社廊下发呆,才惊觉当初把那个满身血污、眼神像淬了冰的小丫头收留下来,已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博丽鬼——这名字如今在某些地方提起来,能止小儿夜啼——实力确实是一日千里。她那双握着御币的手,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和颤抖,变得稳定而有力,灵力运转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可这实力精进的代价,似乎是她整个人愈发沉得像块化不开的寒冰。星暝记忆中那个偶尔还会流露出茫然或挣扎的影子,如今被一层更厚、更硬的壳裹住了,只剩下近乎疯魔的专注和……那股子半分没改的狠绝。

星暝哪能不知道,自己偶尔出门溜达时,鬼在做什么?风里飘来的零星血腥气,紫那偶尔意味深长掠向神社的眼神,还有鬼身上那难以言喻、仿佛与某种宏大存在隐隐相连的灵力波动……桩桩件件都指向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八云紫在“帮”她,或者说,在“用”她。用她那独特、甚至带着点戾气的灵力,去填补、加固那个笼罩东国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巨大“壳子”——大结界。星暝心里知道,但他选择了装聋作哑,毕竟总不能真的不管结界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他照旧在神社里打坐冥想,神游物外;兴致来了,也带着星焰或是别人,溜出去寻点乐子,或是给某些不开眼的家伙添点堵。日子仿佛一成不变的水流,表面平静。

而鬼,更像是一个寄居在神社的、沉默的影子。除了雷打不动的修行和训练,她更多时候是独自离开。去向不明,归期不定。有时是应了某些村落的恳求,去“退治”为祸的妖怪;更多时候,却是她自己认定的“征伐”——目标可能是盘踞一方的凶戾妖怪,也可能是某些在她眼里“罪该万死”的人。她的足迹远不止东国,连隔海的唐土,也隐隐有关于一个手段酷烈、形如鬼魅的少女的骇人传闻飘回来。

渐渐的,东国本地也传开了。不知从哪个角落先起的头,“鬼巫女”这个名号像长了翅膀的毒虫,在暗巷和山林间嗡嗡作响。描述越来越离奇,说她来去如风,所过之处只留一片狼藉血污,下手狠辣得不似凡人。这名声竟引来了些自诩正义的热血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地闯进神社所在的地界,嚷嚷着要“为民除害”,铲除这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结果?自然是成了山林间某些妖怪的加餐。此地的妖怪与人类村落,在漫长岁月与紫的引导下早已形成了一套心照不宣的规矩:井水不犯河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些规矩维系着一种脆弱的平衡。但外来的、不知底细还喊打喊杀的家伙?对不起,没有“窝边草”的保护伞。撞上饿着肚子的山精野怪,或是脾气暴躁的独行妖怪,下场往往不怎么好——不过起码痛快点。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撞到鬼本人手里的。那场面……星暝偶然撞见过一次残局,饶是他身经百战,也不由得皱了皱眉。那已不能称之为战斗后的痕迹,更像是某种……宣泄后的屠宰场。鬼的招式越来越诡谲,灵力中仿佛掺入了某种冰冷的恶意,造成的伤害并非追求致命效率,而是刻意地放大痛苦,制造出令人头皮炸裂的视觉冲击。断肢残骸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扭曲着,仿佛在无声地嘶吼。她不像在退治,更像在释放某种积压已久的、黑暗的东西。

星暝不是没劝过。有一次,鬼刚风尘仆仆地回来,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铁锈味。星暝拦住她,眉头拧成了疙瘩:“鬼,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点?有些事,给个痛快也就罢了。”

鬼的脚步顿住,侧过头,深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他一眼,像是看一块石头。她没反驳,也没答应,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平淡得像杯凉水,然后绕过他,径直走向自己那间没什么人气的房间。门合上,隔绝了内外。

下次她出门,该怎样,还是怎样。只要是她心里判了“必死”的家伙,无论人,或是妖,绝无幸理。有时候,星暝无意间对上她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那里面沉淀的寒意和某种近乎空洞的专注,连他心底都会不由自主地窜起一丝凉气。

至于星焰?这小家伙对鬼姐姐的敬畏早已变成了实打实的惧怕。远远看见鬼的身影,星焰就像受惊的小鹿,本能地就想往星暝身后缩,连平时咋咋呼呼的招呼声都咽了回去,只敢用怯生生的眼神偷偷瞟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头玩衣角。倒是草薙剑那老家伙,似乎很欣赏鬼这股子狠劲。剑身时常兴奋地嗡鸣,主动请缨:“星暝大人,小丫头又要出门‘活动筋骨’?老夫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 等他们“活动”回来,剑身上往往带着洗刷不净的暗红痕迹,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剑柄上的微光都仿佛餍足般黯淡几分。

东国各地的妖怪们,怨气早就积压得快溢出来了。他们的话事者大多活得够久,脑子也够清楚,明白“博丽巫女”这个身份背后代表的意义——那是八云紫棋局里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某种程度上,甚至算是维系妖怪未来乐土的“自己人”。所以,偶尔有哪个不开眼的手下小妖撞到鬼巫女手里被“退治”了,这些大佬们往往捏着鼻子认了,只当是给不懂规矩的小妖怪交了学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这不代表他们能容忍自家的妖怪像田里的韭菜一样,被那鬼巫女想割就割,想砍就砍啊!这算怎么回事?这东国,到底是他们妖怪说了算,还是那煞星巫女说了算?再这么下去,手底下的小妖们都要吓得卷铺盖跑路了!

于是,隔三差五就有妖怪主动上门,或是派遣心腹使者,气冲冲地跑到八云紫那里告状诉苦。有时候,也趁着鬼不在神社,直接找上星暝这个“监护人”。

“星暝大人!您倒是管管您家那位巫女啊!” 一个化形还不甚完美的妖怪拍着桌子(幸好没拍碎),唾沫星子乱飞,“上个月,我手下一个巡山的妖怪,不过是好奇凑近了看她杀几个闯进来的人类,离得八丈远呢!她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道黑光!差点没把我那手下半边身子给融了!现在还躺洞里养着呢!这还有天理吗?!”

另一个穿着华服、脸色苍白阴柔的树妖也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像毒蛇吐信:“是啊,星暝大人。吾等理解巫女职责所在,除暴安良。然则,手段是否过于酷烈?动辄断肢分尸,又或是力量侵蚀脏腑,令其痛苦哀嚎数日方绝……此等行径,与那邪魔何异?长此以往,恐非东国之福,亦非紫大人所愿见吧?”

星暝听着,也只能揉着太阳穴,打着哈哈应付:“诸位,诸位息怒……鬼那丫头,性子是烈了点,下手是没个轻重……我会说她的,一定说……” 他心里苦笑,说了有用吗?

告状告到紫那里,紫多半是端着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用桧扇轻点着掌心:“阿拉,诸位的心情咱理解。不过嘛,那孩子心中有结,行事偏激些也是难免。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把“大局”这顶帽子一扣,再暗示下结界的需要,妖怪们也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告退。

最终,几番扯皮下来,紫那边或是星暝这边,总能找到鬼,把妖怪们的怨气压下去。鬼的反应通常是面无表情,听完后冷冷丢下一句:“知道了。只要他们不惹到我头上,不祸害他人,我懒得动手。” 这就算是给了个台阶,也是划了条模糊的底线——不主动出手,但“惹到我”或“祸害他人”的,另当别论。至于如何界定“惹到”和“祸害”,解释权显然在她手里。

妖怪们得了这句模棱两可的保证,虽然心里依旧像堵了块石头,但也明白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只能回去勒令自家的妖怪们,见到那生人勿近的瘟神,绕着走!绕着走!千万别好奇!千万别靠近!那煞星,惹不起!

日子就这么在神社的寂静与偶尔的血腥气中,磕磕绊绊地往前淌。星暝早已习惯了鬼的独来独往,也习惯了每次她回来时身上那若有若无的、令人皱眉的铁锈味。但今天,当神社的木门被推开,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气氛却有些不同。

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草薙剑那暗沉的剑身如同影子般悬浮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本身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鬼的样子。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径直走向自己的小屋,或是干脆在院子里就开始擦拭沾染了不明污渍的御币。她只是站在廊下,背对着渐渐沉入山峦的夕阳,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又像是被某种沉重的、黏稠的东西糊住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颓丧。

星暝正坐在屋内,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蜷在他腿边的星焰说着些闲话。小家伙的脑袋一点一点,快睡着了。鬼的开门声惊醒了星焰,她揉着眼睛抬起头,看清门口的身影时,下意识地往星暝身后缩了缩,脸上带着惯常的怯意。

星暝也看到了鬼。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晦暗不明的黑眼睛里,往日那种冰封般的锐利和空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甚至可以说是落寞。这表情在她脸上出现,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罕。

“怎么了,鬼?”星暝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点试探。他很少主动问她这些,但今天这状态太不对劲了。

鬼闻声,猛地抬了一下头,视线飞快地掠过星暝的脸。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挣扎,有疲惫,甚至有一丝星暝几乎不曾在她眼中见过的…脆弱?但这情绪只闪现了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迅速垂下眼帘,避开了星暝的目光,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然后一言不发,拖着脚步,像躲避什么似的,闷头钻进了自己那间房间,隔绝了内外。

星暝看着紧闭的纸门,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反应,绝对有问题。他扭头看向悬在半空的草薙剑。老家伙剑身上的微光似乎也比平时黯淡些,透着一股子“这事闹得有点大”的意味。

“草薙,”星暝的声音沉了沉,“你清楚吗?怎么回事?”

“唉……星暝大人,她……找到她的远房亲戚了。”

“哦?”星暝挑了挑眉,这听起来像是好事啊?难道亲人相认,反而触动了她的心结?可鬼那样子,分明不是喜悦。

“找到了……然后呢?”星暝追问。

“然后?”草薙剑的剑柄微微晃了晃,语气带着一种荒诞的沉重,“她亲手,把他们灭了门。”

“——!” 星焰瞬间捂住了嘴,银色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全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星暝也愣住了,呼吸微微一滞:“……灭门?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他预感到事情绝不是简单的寻仇杀人。

“原本倒也……不算什么大事的开头。”草薙剑开始讲述,“我们追着一股溃兵的尾巴,是那个叫黄巢的头子手下最后一批撤出长安的残兵败将。这群人,败了也改不了德性,沿途还在祸害百姓。鬼丫头没忍住,出手清理了几个跳得最欢、行事最恶的。”

“其中一个死人身上,掉出来一封皱巴巴的家书。信写得歪歪扭扭,大概意思是说,这次在长安‘捞够了’,等撤到安全地方,就把钱捎回老家东川,去赎被抵押给大户当苦力的爹娘兄弟,让他们‘千万撑住,等着我’。”

草薙剑停顿了一下,剑身似乎又黯淡了几分:“鬼丫头拿着那封信,看了很久。老夫能感觉到她……有点不一样了。就在那时,八云紫大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她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用隙间把我们直接送到了信上提到的那个东川地界的地方。”

“到了地方,我们稍微一打听……”草薙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讽刺,“那个写信的兵痞的老家,就在那儿。更巧的是,他老家的族人,原本是当地一户无地无产依附于人的佃户,依附的对象正好是她的那房意料之外的逃难到此的亲戚。但这户佃农,不知怎么的,就在最近,男丁几乎死绝了,只剩下些妇孺老弱,日子艰难得很。”

“而鬼丫头那家所谓的‘远房亲戚’呢?他们可混得风生水起,早就攀上了东川节度使那棵大树,成了节度使势力底下最得力的爪牙之一,替他横征暴敛,鱼肉乡里!手段之狠,心肠之黑,令老夫都不寒而栗……”

草薙剑的剑尖指向地面:“而若是有反抗者,他们就敢直接派家丁,勾结当地士卒,打着‘催缴’、‘平乱’的旗号,冲进人家里抄家,稍有不慎,便是灭门之祸!而他们抄来的财物,大半都孝敬给了上面的大官,自己只留一小部分,就足够他们作威作福了。”

“鬼丫头找到她亲戚那高门大院的时候,恰好……亲眼目睹了一幕。”草薙剑的声音沉了下去,“那家人,正在‘处理’一批‘抗税刁民’。场面……自然不必多说。”

星暝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他能想象那个画面。乱世之中,这种依附权贵、敲骨吸髓的地主豪强,比明火执仗的流寇更可恶,也更难铲除。

“所以……”星暝缓缓开口,有对鬼遭遇的叹息,但更多的,是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机会!

(这或许……是个绝佳的契机!)星暝心中豁然开朗。(她这些年像个无头苍蝇,只知道挥刀砍向眼前看得见的‘恶’,把满腔仇恨都倾泻在那些和她一样的小人物身上。士兵也好,贼寇也罢,他们固然可恨,但不过是这腐烂世道结出的恶果!真正的病根,是那些高高在上、吸食民脂民膏的世家门阀,是那些拥兵自重、鱼肉百姓的节度使,是那些为虎作伥、敲骨吸髓的地方豪强——但归根到底的原因,却不是目前所能解决的。)

(如果能让鬼明白前一点……如果能把她的仇恨之火,从漫无目的的焚烧,引导向这些真正该被焚毁的朽木……她的心结,或许才能真正解开?她的力量,才能真正用在……该用的地方?)

就在星暝心念电转,盘算着如何借此事引导鬼时,那扇紧闭的纸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

鬼走了出来。她没有看星暝,也没有看草薙剑,只是低着头,慢慢走到廊下,在离星暝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夕阳的余晖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暖橘色,却驱不散她周身那股沉甸甸的阴霾。

“星暝师父。”她开口了,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少了些往日的冰冷,多了些……干涩和疲惫。“能……单独谈谈吗?”

星暝有些意外,随即立刻点头:“好。”他轻轻拍了拍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星焰的小脑袋,“星焰,你先去屋里玩会儿。”

星焰看看鬼,又看看星暝,乖巧地点点脑袋,缩着身子,一步三回头地挪进了房间。草薙剑也识趣地飘远了些,假装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

廊下只剩下师徒二人。

鬼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沾了些许尘土的木屐尖,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星暝以为她又要退缩时,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艰难地陈述一个事实:

“天丛云氏……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她用的是草薙剑要求的那个中二称呼。

星暝看着她低垂的发顶,轻轻“嗯”了一声:“大概……都知道了。”

又是一阵沉默。风吹动她额前几缕散落的黑发。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目光却并没有聚焦在星暝身上。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又带着一种深深的困惑和……自我厌弃?

“我以前……”鬼的声音很轻,“大概……就是个疯子吧?心里揣着把火,烧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疼,看谁都不顺眼,觉得这世上没一个好东西,都欠我的,都该杀。”

她顿了顿,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巫女服的袖子,指节泛白。

“可是……直到今天……”她的声音更低了些,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直到我亲手做了这一切……把那些和我流着相似血脉的人……送进地狱……” 她猛地咬住了下唇,似乎在强忍着什么,过了几秒才松开,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沙哑,“我才……才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这些年……举起的屠刀……砍的……究竟是那些该千刀万剐的首恶……还是……” 她的声音哽住了,巨大的痛苦和迷茫在她眼中翻滚,最终化作一句沉重的叩问:

“……还是……千千万万个……过去的我自己?”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山后,暮色四合。廊下,少女的身影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她看着她的师父,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困惑和自我怀疑。那层厚厚的、用仇恨浇筑的冰壳,似乎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露出了底下从未示人的、鲜血淋漓的迷茫。

星暝看着眼前这个第一次流露出如此脆弱和无助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她那个沉重的问题,而是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反问:

“鬼,你告诉我,今天你看到的那些人,你的‘亲戚’,还有那个节度使,他们为什么能作恶?为什么能肆意欺压那些和他们一样一个脑袋两个眼睛的普通人?”

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星暝会这么问。她蹙着眉,努力思考着:“……因为他们有兵?有钱?”

“对,也不全对。”星暝点点头,又摇摇头,“兵、钱,是他们的延伸。但真正让他们能肆意妄为的,是这世间给他们撑起的保护伞!是层层叠叠、盘根错节的势力网!是那些和他们一样坐在高处的‘老爷们’互相勾连、默许甚至纵容的规矩!”

他站起身,走到廊边,也望向那片沉入黑暗的山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

“你杀的那些士兵,他们该死吗?有些确实该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也曾是田里刨食的农夫,是被抓了壮丁,是被逼得活不下去才拿起刀。他们作恶,是这世道先碾碎了他们,让他们变成了野兽!你杀的那些妖怪,他们有的或许真的害了人,但更多可能只是遵循本能,或者纯粹是倒霉撞到了你刀口上。”

星暝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鬼:

“你恨,我明白。你的家,你的亲人,毁在那些贼兵手里,这血海深仇换谁都不能忘!你这些年挥刀,想斩断这仇恨的锁链,想讨一个公道。可你发现了吗?你越是砍杀,这锁链似乎缠得越紧?你砍掉一个爪牙,很快会有新的爪牙长出来;你杀掉一个为恶的小卒,很快会有更多被逼成恶鬼的人顶上去——为什么?”

他走近一步,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力量:

“因为你砍的,从来都不是那锁链的源头!你只是在和这腐烂源头催生出的、无穷无尽的恶果搏斗!你砍向的每一个‘恶’,背后都站着无数个像你一样被碾碎、被逼疯的‘过去的你’!”

鬼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星暝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在她心头的冰壳上。她想起了那些被她毫不犹豫斩杀的溃兵,想起了他们眼中同样绝望的疯狂;想起了那些被她力量波及、哀嚎着化为飞灰的小妖怪……

“那……那我该怎么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迷茫,也是挣扎着想要抓住点什么,“难道……就不报仇了吗?就任由那些人逍遥自在?”

“仇,当然要报!”星暝斩钉截铁地说,“但要看清楚,仇人是谁!不是那些和你一样挣扎在泥潭里、最终被染黑的可怜虫!真正的仇人,是那些制造泥潭的人!是那些吸食着无数像你、像那些士兵、像那些被灭门农户的血泪,却连他们的死活都不屑一顾的——地方豪强!封疆大吏!世家门阀!乃至那些高坐天中的存在!是他们制定的规则!是他们无力去制止这规则,却反而借着规则做最大的恶!”

星暝看着鬼眼中翻腾的激烈情绪——有被点醒的震撼,有对真正仇人的愤怒,也有对新方向的茫然。他放缓了语气:

“你的力量很强,鬼。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强。但这力量,如果只用来发泄仇恨,砍杀那些和你一样沉沦的可怜虫,那它只会把你拖进更深的黑暗,让你也变成这腐烂世道的一部分,甚至成为某些存在(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手中一把好用的‘刀’。”

“但如果你愿意……”星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试着把目光抬起来。那么,你的力量,或许才能真正……斩断些什么。”

夜色彻底笼罩了神社。廊下没有点灯,只有星暝眼中那点微光,如同昏暗中摇曳的烛火,静静等待着少女的回应。

然而,鬼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无形的惊雷,劈散了星暝营造的所有引导氛围:

“那,星暝师父,”她微微歪头,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你们呢?”

品书中文推荐阅读:玄幻:老婆绝世仙子,我却要逃婚绑定变美系统,绿茶在位面杀疯了快穿:挖野菜系统崩溃了四合院:生那么多孩子!怪我咯灵轩心动快穿之疯批反派在线作死快穿:钓系美人穿成黑月光之后开局策反病娇女BOSS的我无敌原神获得造物主系统的诸天之旅傅同学,我知道你暗恋我恶魂觉醒后,全宗门哭着求我原谅太师祖在下,孽徒桀桀桀!穿越年代文:工具人拒绝剧情哼,老娘才不想当什么丘比特火行天下末世向导:四大哨兵争着宠霹出个天尊化神老祖作香童是认真的豪门奶爸开局,养个外挂小奶娃摸一摸就能修仙,还要脸干什么!国运:扮演张麒麟,我是女版小哥真千金驻岛开荒,嫁禁欲军官赢麻神卦狂妃又在撩人了世界与尔青云仙梦张悦的逆袭没错,我哥和我爹都是大佬末日重生:鬼观音她畸变成神抗战:从远征军开始小孕妻齁甜,被绝嗣大佬抱回家宠快穿之云华真君圆满之旅快穿:我家宿主超厉害的,嗷呜盗墓:修仙修到青铜门碎裂掌控被未婚夫送去和亲后,我把他刀了快穿之改变be世界一夜情后,穆总失控刑侦六组全家读我心后杀麻了,我负责吐槽原神:从摸鱼开始出轨爹,爱赌妈,重生我笑呵呵一吻唤醒前世爱人我在古代当开山大王60后婆婆与80后儿媳知否:心狠手辣如兰传!崩铁,从雅利洛开始的星际军阀要命!她马甲满级,你惹她干嘛依靠MC我在古代种田种成了女皇悍女重生:莫少的心尖宠快穿:成了绿茶炮灰女配穿成主角手中宝
品书中文搜藏榜:异兽迷城半相热恋快穿:我在异界客串路人甲家外火影世界的修士开局逃荒,女尊小混子她吃喝不愁和狂野总裁同房后他说我只是陌生人墓虎带着两宝去逃荒,我逃成了首富穿越乱世,我有空间我怕谁秦老六的生活日常奥特次元:羁绊之力全能站姐变爱豆后成顶流了高嫁京圈大佬,渣前任悔疯了!末世,女主她拿百亿物资杀疯了孤独摇滚!属于老兵的孤独!穿越知否之我是墨兰末世,恋爱脑杀了最后一位神性转魔王的异世界冒险脑叶公司:逐渐离谱的员工我,AI凡人闯仙界首辅肥妻有空间小宫女娇软妩媚,一路荣宠成太后后妈恶毒后妈爽,后妈日子过得好陆爷的闪婚新妻明日方舟:构史学主演她是一池春水文昭皇后传邪祟复苏,我为阴世主综漫:作品太刀,雪乃让我别写了玄学直播间,大佬又算命攒功德啦八零软妻人间清醒,首长别茶了!孤爱的哥哥居然是敌国皇亲快穿:战神大人只想找lp贴贴嫡女谋略:妖孽夫君请上门百字日记白日深诱职业魅魔,青梅校花不放过沈氏家族美人祭莫爷养的小公主我用重生埋葬他勾魂的眼神方舟里的后勤官快穿之鼠鼠我呀,太上进了四合院:我何雨柱,国之栋梁斗破:天命反派,云韵哭惨了皇后,你逃不掉的重生成草,我修妖也修仙我花钱超猛,系统嘎嘎宠我!
品书中文最新小说:四合院:魂穿何雨水,手撕何雨柱民国,从军阀到横扫亚洲我,历史唯一仙!快穿之我只想超脱啊穿越到五代十国当女帝绝命一枪:抗日风云录丛林本秩青灯照剑影全球岛主:开局抽到多子多福神雕:开局令东来,领悟浩然剑气综影视:小可怜我来宠大唐:开局救下李二,曝光我身份娱乐:全新的大蜜蜜就是香序列劫:洪荒碎星录平凡青云路僵约:开局编辑盘古基因娱乐:杨老板说我肾功能不错陨星武脉大明铁血帝:吾乃天启,重塑乾坤大明:剩30天亡我靠纳妾救天下我的女友是个狐狸精大秦:扶苏他开挂杀疯了!大明仙缘:我的皇孙在幕后医魄封神?孤大商称霸洪荒大佬:我的纹身能加点谍战:我知道你的隐秘垂涎:无声告白捡来的玉佩通仙界万载时空寻麟月星际纪元:龙影传奇缅北囚笼:血色地狱她把黑火药甜成了糖沪上奕重生之炼狱归来诸天从射雕英雄传开始算命吗?超准还送打脸服务独宠,娇妻的无敌马甲救了一个虚仙被嫌弃的Omega她炸了星际青灯再启:与反派的前世戏神:被六大灭世病娇强制爱后昆仑帝龙决抗战兵王宫斗系统骚操作指南星尘试炼:部落崛起灵气复苏:你是我祖宗?!每日一仙丹,打造万古第一世家孤剑残雪录高维系统:我在诸天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