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巨坑边缘,安倍晴明撑着地面,咳出最后一口血沫,脸色白得像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坑底那个一动不动的绿色身影。
“晴明小哥……你这,真没事儿吧daze?”魔梨沙声音还有点发虚,看着晴明那身破破烂烂的狩衣和嘴角的血迹,心里直打鼓。刚才那攻击,换个人早成肉饼——不,肉沫都不一定能留下。
“咳……无妨。”晴明抬手抹掉嘴角残留的血痕,动作有些吃力,声音也带着点哑,但腰板却挺得笔直。他目光扫过灵梦、魔梨沙,又落回坑底,“诸位……还在等什么?”
“等什么?”灵梦正揉着酸痛的胳膊,闻言一愣,紫眼睛里满是茫然。
“动手。”晴明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他下巴朝坑底点了点,“除掉……这场灾祸的源头。”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神玉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玄爷巨大的龟壳微微下沉,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透出一丝警惕。连刚缓过气来的魔梨沙都下意识拔高了些声音:“诶?除、除掉?!这也太……”
晴明像是没看见她们的反应,目光依旧锁着幽香,眉头微蹙:“……妖怪噬人,人类退治妖怪。天经地义。如今我们既胜了,为何不可?”
没人接话。风刮过焦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晴明缓缓转过头,视线第一次真正落在灵梦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你们……果然如同师父他们所言,是妖怪,或者说,是完全站在妖怪那一边的吧?”
灵梦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眼神飘忽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再、再怎么说,异变……应该已经解决了啊?花都谢了……” 她指了指周围,原本铺天盖地的花朵确实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目疮痍。
“所以?”晴明嘴角扯出一个极淡、却毫无温度的笑,“就这么算了?揭过去了?”
沉默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
晴明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某种翻涌的情绪,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你们知道……因为这场‘花开’,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唔……不就是到处开了花吗?”魔梨沙小声嘀咕,“再怎么想,也就是花开了而已吧?虽然冬天开花是挺怪的……”
“而已?”晴明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不!那是一场……属于妖怪的狂欢盛宴!”他弯腰,从焦黑的泥土里捡起一片残留的、边缘卷曲焦枯的花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或许这位花之主宰,看在与你们相识的份上,没在你们的地界施展全部手段……可在其他地方!”他用力将那花瓣碾碎,碎屑从他指缝飘落,“那些被妖花刺激的妖怪,凶性暴涨!而这看似无害的花瓣……呵,也能成为杀人的利器!我来此的路上,亲眼所见……就有几个误入花丛的樵夫、妇人,只沾到一点花粉,便……便痛苦地抽搐着,皮肤溃烂,转瞬间……化作了花肥!”
他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灵梦和魔梨沙的脸色都变了,下意识地看向那片被碾碎的花瓣,仿佛上面还残留着血腥气。
晴明环视着她们,眼神里是深深的失望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质问:“现在,你们告诉我,就这样放了她?”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坑底,那眼神冰冷得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依旧无人应答。玄爷把头往壳里缩了缩,神玉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晴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里面只剩下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师父劝我莫要深究。他说,妖怪闹够了,自然就消停了……如果我没有亲眼目睹过你们的所作所为,或许还能这般自欺欺人。”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若没有这该死的、如同诅咒般的不死之身……或许早已在那一次次‘意外’中,轮回千百遍了吧?”
他猛地抬眼,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灵梦和魔梨沙:“你们——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甚至是未来——为什么!全都在处心积虑地……要置我于死地?!我安倍晴明……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你们妖怪,就真的……十恶不赦,天理难容吗?!”
“杀……杀死你?”灵梦被他话语中的恨意和指控震住了,眼里满是困惑和一丝被冤枉的委屈,“我们什么时候……”
“够了,灵梦。”玄爷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带着一种沧桑的无奈,“多想无益。”
“我……”灵梦张了张嘴,看着晴明那双燃烧着痛苦与愤怒的眼睛,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晴明不再看她们。他缓缓挺直身体,尽管脚步还有些虚浮,却一步步朝着坑底走去,目标明确——正是倒伏着的,看似没了动静的幽香。
“晴明小哥!你要做什么?!”魔梨沙惊呼,下意识想冲过去阻拦,却被神玉的光芒轻轻挡了一下。
“果然……”晴明脚步未停,声音冷得像冰,“你们当初所谓的‘西方势力’,也不过是妖怪们精心编织的骗局罢了……呵,可笑。”
“怎么会这样?!”灵梦急了,眼看局面就要失控。她可以为了退治异变和幽香打生打死,但此刻晴明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玉石俱焚的决绝,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请不要阻拦我。”晴明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他在心中艰难地划着界限,试图将眼前这些曾并肩作战(哪怕只是短暂)的身影,重新归入“非我族类”的冰冷范畴,说服自己必须狠下心。
“这……这绝对不行啊daze!”魔梨沙急得跳脚,回头看看坑底依旧毫无动静的幽香,又看看步步逼近的晴明,左右为难。
“灵梦,”神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直接在灵梦脑中响起,“安倍晴明在强行凝聚力量……非常不稳定!靠近他很危险,最好立刻阻止他!”
灵梦看着晴明越来越近的背影,看着他身上那件残破染血的白衣,又想起演武场上那个温和有礼的少年阴阳师……最终,她猛地一咬牙,身影向前踏出,张开双臂,拦在了晴明与坑底之间!
“不管怎么样!”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我都不会让你在这里胡作非为的!”
晴明终于停下了脚步,距离灵梦不过数尺。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倔强的紫发少女,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他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的认命。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么……”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时刻——
“不管你究竟有何目的……一切到此为止!”
一个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骤然响起!
嗖!嗖!嗖!
三片漆黑如墨、边缘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鸦羽,如同三道索命的黑线,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插在晴明脚前寸许的焦土之上!入土三分,尾羽犹自震颤不止!
众人悚然一惊,齐齐循声望去!
只见在巨坑另一侧的边缘上空,不知何时悬停着一道身影。千早正对着她们,一头纯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宽大的羽翼虚影完全展开,遮住了部分天光,投下巨大的阴影。
而在她身后,光影晃动间,数道身影接连显现——
艾丽拄着那柄巨大的镰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
胡桃脸上带着点看好戏的戏谑,背后的蝙蝠翅膀轻轻扇动。
卡娜怯生生地飘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好奇地探头张望。
萝瑟茉悬浮在稍高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世间万物都激不起一丝涟漪。爱莲摆出坚定的仪态,却还是有些紧张地依偎在她身边。
大妖精那对巨大的水晶薄翼流转着温和的光华,绿发蓝眸,气质宁静,目光却带着探究。
最后,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模样狼狈不堪的幻月与梦月姐妹——幻月漂亮的白色羽翼上沾满了尘土,脸上还带着愤愤不平;梦月那身标志性的女仆装也破了几个口子,扑克脸上难得地写满了“晦气”二字。
援兵,到了。
安倍晴明静静地立在焦黑的坑边,目光扫过对面气势汹汹、明显是来支援幽香的千早等人。他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明白,眼前这局面,再想对那花妖做什么,已是绝无可能。
(呵……终究是功亏一篑。)他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一声。若是他知道坑底那位“昏迷”的四季鲜花之主其实一直清醒着,恐怕此刻的心情会更加复杂难言。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千早身上。这位当初还在演武场上作为“风神千夜”与他师兄贺茂保宪缠斗的少女,此刻妖气凛然,威势逼人,与之前判若两人。晴明的目光在她那精致的脸蛋上停留了一瞬,心中了然。他不再多言,只是对着众人,尤其是灵梦的方向,微微颔首,动作依旧带着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儒雅,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今日之‘谊’,晴明……铭记于心。”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些沙哑,听不出是感谢还是讽刺。言罢,他不再看任何人,身形迅速向后飘退——目的地正是他之前撕开外界法阵潜入此地所用的通道。光芒一闪,那袭染血的白衣身影便如同水墨画中褪去的一笔,即刻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和淡淡的血腥味。
千早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半步,背后的羽翼虚影微微扇动,一股劲风卷起地上的灰烬。但她终究没有追出去,只是抿紧了唇,眉头紧锁。追?怎么追?她太清楚了。上次为了捕捉晴明,数位大妖包括千早都参与其中,八云紫大人亲自出手,用极其强大的空间封印试图禁锢晴明,结果呢?封印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没过多久,晴明却又好端端地出现在别处,仿佛那封印只是个摆设。这种诡异到无法理解的“逃脱”能力,根本无从捉摸。
众人望着晴明消失的地方,一时间都有些沉默。坑底焦土的气息混合着残存的花香,显得有些怪异。
“呼……总算走了。”魔梨沙拍着胸口,大大松了口气,刚才晴明那决绝的样子真让她心头发毛。
“嗯,走了。”
“哇啊?!”灵梦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猛地回头,只见风见幽香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双手随意地交叠在身前,绿发虽然有些凌乱,但脸色平静,眼神清明,哪还有半分“重伤昏迷”的样子?
“幽、幽香姐?!”灵梦指着她,紫色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不对……你什么时候跑到我们后面来的?!”
幽香微微偏头:“我一直都醒着。”
众人:“……???”
幻月第一个反应过来,背后的白色羽翼不高兴地扑扇着,拖长了语调抱怨:“诶——?这就结束啦?我们被折腾得灰头土脸才赶过来,结果连热闹都没赶上?”
“真是……无趣。”梦月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低头整理着自己女仆装上的破口,“白费力气……”
幽香没有理会显然是遭了顿毒打的两姐妹的抱怨。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身后那片化为废墟的梦幻馆上。只见幽香抬起右手,掌心对着那片狼藉,口中低低念了几个音节,地底的修复法阵便如同水波般流淌开来,轻柔地覆盖向梦幻馆的主体部分。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破碎的玻璃、断裂的木梁、化为尘粉的墙壁,如同时间倒流般,碎片自动飞回原位,裂痕迅速弥合,焦痕褪去,露出原本的色彩。整个过程无声而迅捷,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快速拼接着巨大的拼图。不过片刻功夫,至少从外观上看,梦幻馆那华丽洋楼的主体部分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部分区域依旧焦黑一片,但至少有个能落脚的地方了。
幽香收回手,气息似乎又弱了一丝,但她掩饰得很好。她转身,率先朝着刚刚修复好的梦幻馆大门走去,声音依旧平淡:“进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跟了上去。推开修复好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被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客厅。家具摆放如旧,壁炉里甚至重新燃起了温暖的火焰,驱散着从破损窗户缝隙钻进来的寒意,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焦糊味和尘土气。
“呼……总算能歇口气了daze!”魔梨沙一屁股瘫坐在一张看起来完好的绒面沙发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就在众人刚放松下来,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时。
“哎呀呀~好热闹啊!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大戏?”
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女声从客厅中传来。紧接着,魅魔那标志性的身影,极其违背常理地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稳稳落在地毯上。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略显狼狈的众人,尤其在魔梨沙身上停留片刻。
“哇!师父?!”魔梨沙惊讶地从沙发上弹起,指着魅魔,“你、你怎么来了?不对,你什么时候来的啊daze?”她完全没察觉到魅魔的气息。
魅魔伸出食指,得意地在魔梨沙面前晃了晃:“哼哼~魅魔大人自然是无处不在~”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凑近自家徒弟,“要是你早点喊我的名字,比如‘魅魔大人救命啊!’或者‘师父快来帮我揍她!’说不定我就会‘唰’地一下,帅气地闪亮登场哦~”
魔梨沙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头摇得像拨浪鼓:“怎、怎么会……太丢人了daze!我才不要那样喊!”
“好啦好啦,不逗你这傻徒弟了。”魅魔笑嘻嘻地揉了揉魔梨沙乱糟糟的红发,随即正了正神色,虽然那“正经”看起来依旧带着几分不靠谱,“我嘛,之前一直在外面忙活,维持着那些幽香托我帮忙布置的魔法阵节点,分担点压力。”她说着,目光瞟了一眼静静站在壁炉旁的幽香,后者没什么反应。“不过现在嘛,那点小事已经没必要了。倒是外面那个……”
“外面?外面怎么了?”灵梦闻言好奇地追问,“幽香姐的花不是都谢了吗?异变解决了啊!”
魅魔收回目光,看向灵梦,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神秘兮兮的笑容,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结界~”她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哼哼,秘密~现在嘛……”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张看起来最舒服的单人沙发,径直窝了进去,“还是先让我歇会儿吧,跑来跑去也挺累人的。”
……
由东国大结界力量构筑的抽象空间内。
星暝周身银辉流转,指尖牵引着丝缕灵力,仔细感受着外界的变化。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外面的动静……平息了。那些不合时宜的花,连同那股撩拨妖怪凶性的力量,都消散了。”
悬浮在核心位置的八云紫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那双操纵着庞大境界之力的手依旧稳定如初,指尖萦绕的深邃紫光如同穿针引线,引导着构成结界的庞大能量流。她分出些许心神回应,声音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嗯,时间掐得正好。短暂的‘花开’,也足够让那些人类感受到刻骨铭心的恐惧了。这种恐惧,如同上好的饵食,会滋养妖族的根基。若拖得太久……”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冰冷的算计,“反倒可能把他们逼得拧成一股绳,拼死反抗起来,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啊,趁着他们惊魂未定,现在最关键的是——完善结界。日后再把那些有可能威胁到未来妖怪安稳日子的‘刺头’,尤其是阴阳寮那些家伙,彻底拔掉!让他们和他们的传承,都乖乖躺在故纸堆里。往后这片土地需要的,只有我们推广的巫女……当然,得是实际上站在我们这边的巫女。”
星暝闻言,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眼前这片由无数玄奥符文交织而成的能量漩涡。符文明灭不定,空间结构在强大的力量下微微震颤。“结界……快到闭合的临界点了,”他沉声道,指尖的银光更加凝练,“但这最后的能量流转,似乎……有点躁动不稳?”
紫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无妨。结界虽然即将塑形完成,但要彻底将东国从现世的版图上‘抹去’,让它成为只留存于传说记忆中的‘神隐’之地,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淡化’时间。在这期间,东国与外界残留的因果联系会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越来越淡,越来越稀薄。我们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去细细梳理、抚平这些涟漪,把根基打牢。”她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仿佛在谈论一件早已注定的事情。
星暝沉默了片刻。他回头望了一眼。星焰正抱着膝盖坐在无形的“地面”上,银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和紫忙碌的身影,小小的脸上满是懵懂的认真。草薙剑悬浮在她身边,像个沉默的守护者。另一边,八云蓝神情专注,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正全力辅助紫梳理着核心区域最狂暴的那些能量乱流。
“……只是忽然有点感慨,”星暝的声音低沉下去,“自打这个念头兴起,到如今结界雏形初现,不知不觉间,竟已蹉跎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流转的能量符文,投向了更遥远、更模糊的过往。“过往种种,如同被风吹散的烟云。故人……更是无处可寻。有的尚在世间某处角落,与草木同朽;有的……恐怕早已身归九幽,魂魄散尽;还有的……”他顿了顿,声音更轻,“……更是渺无音讯,如同断线的纸鸢,再也觅不得一丝踪迹。每每思及,心头总觉有些沉甸甸的。”
“……小星暝,”紫的动作似乎凝滞了那么一瞬,她的声音穿透能量的嗡鸣传来,带着一种洞悉的无奈,“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这点毛病——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向后看,心思沉湎于过往,未免太过悲观了些。”她微微摇头,像是在责备一个不开窍的后辈。
星暝苦笑了一下:“或许是吧。只是……你还记得瑞灵么?”提起这个名字时,他的眼神复杂了几分,“若非她当年的牺牲,这笼罩整个东国的宏大结界,根基便无从谈起。可以说,她才是此间最大的功臣呵……而且,还有阿麟……”说到此处,他的眉头又不自觉地皱紧了,“至今下落不明,音讯全无……”
“紫大人!”蓝略带急促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星暝的思绪。她指着核心区域一处能量节点,那里正剧烈地波动着,散发出不稳定的危险红光,“此处节点能量震荡超限!平衡濒临崩溃!必须立刻稳固!”
八云紫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所有怀旧或感慨的情绪被瞬间压下:“都打起精神!”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就是此刻了!接下来任何一个环节,哪怕是最细微的差错、一丝一毫的波动失控,都可能导致此前所有的努力……尽付东流!”
星暝心中一凛,立刻将脑海中翻腾的种种念头强行压了下去。瑞灵、阿麟、过往的种种……此刻都必须暂时放下。他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踏入风暴中心的战士,再次将全副心神沉入指尖流淌的银色光华之中,与紫和蓝一起,将所有的专注力都投入到这维系结界的最后一搏上。
三人合力,磅礴的力量如同三股奔涌的洪流汇入同一个河道。紫的紫光深邃如渊,主导着大局,精确地引导着每一股狂暴能量的流向;星暝的银辉灵动如丝,如同最精密的针线,快速穿插于紫勾勒的框架之间,修补着空间结构最细微的裂痕;蓝的力量则如同坚韧的桥梁,在核心区域剧烈震荡的节点间穿梭、稳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确保紫的设计不会因为局部的崩溃而功亏一篑。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瞬都充满了惊心动魄的能量碰撞与精妙绝伦的操控。汗水无声地从星暝的额角滑落,蓝的脸色也愈发苍白。终于,在经历了一番足以让灵魂都为之紧绷的角力后——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共鸣响彻整个空间!那剧烈震荡的核心节点,随着最后一股精纯力量的注入,如同被注入强心针般猛地稳定下来。围绕着它的狂暴能量流迅速变得温顺、有序、流转不息。外围那些原本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结界线,此刻也骤然亮起前所未有的稳定光芒,彼此交织、勾连,形成一个浑然一体、坚不可摧的庞大网络!
一股无形的、仿佛天地初开般的宏大波动,以这片虚空为中心,却最终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扫过整个东国的疆域。
成功了!
巨大的能量漩涡缓缓平息,最终稳定成一个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巨大球形壁垒雏形。虽然它目前还只是一个力量的聚合体,尚未彻底作用于现实空间,但它的存在本身,已经宣告了结界计划的核心骨架——构筑完成!
更重要的变化随之发生。众人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由结界力量临时抽象出的空间,其边缘开始变得模糊、淡化,如同水墨画被水浸染开的边缘。一种奇异的“剥离感”油然而生。东国这片土地,连同其上发生的一切,似乎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原本清晰锚定的世界坐标上,轻轻地、却又无可逆转地“擦除”掉属于现世的痕迹,开始其漫长的、彻底的“神隐”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