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破空而来，密集如蝗，却在触及云墟结界的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杜清和下意识将楚楚护在身后，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眼中寒芒乍现。
鞠秉德猛地回头，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铁骑如黑潮般涌来。
为首的女子身披银甲，头戴凤翅盔，手持一杆红缨长枪，英姿飒爽，正是多年未着戎装的杨氏！
“母亲？！”
鹿离的惊呼声从结界内传来。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策马扬鞭的身影——
这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整日诵经礼佛、寡言少语的母亲吗？
杨氏勒马而立，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在看到女儿安然无恙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但转瞬即逝。
“离儿，阿娘来接你了！”
她长鞭一挥，身后密林中骤然涌出千军万马，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更令人意外的是，一名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策马上前，与杨氏并辔而立。
女子一袭黑衣，面纱下的双眸如寒星般冷冽。
她的目光在穆楚楚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杜清和，眉宇间陡然升起一股愠怒。
“父亲，摆阵！”
这声音——
穆楚楚心头一震，是鞠星婵！
鞠秉德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双臂猛然张开，掌心朝天。
他仰首望天，口中念念有词。
恰此时，鞠星婵与鞠星瀚同时腾空而起，双腿盘坐，悬浮半空。
一众影卫也纷纷效仿，刹那间数十人悬于空中，开始急速旋转。
“不好！”
杜清和脸色骤变，一把拉住楚楚的手：“快退！”
但为时已晚——
天空中乌云翻滚，如墨般倾泻而下。
几道闪电撕裂长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颤抖。
晏昭护着鹿离连连后退，眼中满是惊骇：“这是……引雷大阵？！”
穆楚楚、杜清和和田海旺暗惊，这并不是引雷大阵，而是调动的澜颉星人的量子能量！
杨氏岿然不动，长枪直指苍穹：“破阵！”
一声令下，铁骑如潮水般冲向旋转的影卫。
箭矢、长矛交织成网，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鞠星婵悬浮在空中，面纱被狂风吹落，露出那张与穆楚楚有七分相似的脸。
她嘴角噙着冷笑，双手结印，一道紫黑色的能量从她掌心迸发，直冲云霄。
“轰——”
又是一声炸雷，这次直接劈向云墟结界！
结界剧烈震荡，泛起层层涟漪。
杜清和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这结界与他自身量子态相连，受损的反噬直接作用在他身上。
楚楚扶住他，眼中满是焦急：“清和！”
“无妨。”
他强撑着站直身体，目光凝重地望着天空，“这阵法引动天雷，必须尽快破解，否则……”
话未说完，第三道、第四道雷霆接连劈下。
结界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云墟结界如碎裂的琉璃般分崩离析，巨大的能量块裹挟着灵光坠向裂墟深处。穆楚楚呆立原地，瞳孔中倒映着天穹上诡异的景象——
乌云如漩涡般旋转，绾月和舒墨的身影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她们周身缠绕着银白色的量子锁链，正竭力阻挡着乌云压顶。
而站在自己身旁的“绾月”和“舒墨”，身体却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小姐……”
绾月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虚幻而遥远。
她的指尖正在化作光点消散，却仍努力维持着人形轮廓：“我们不属于此时空……只是多维递归的投影……”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彻底崩解成万千光粒。
此刻，云层中的绾月与舒墨身形骤然凝实，锁链迸发出刺目强光。
穆楚楚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裂纹！
细密的裂痕正从指尖蔓延至腕间，肌肤下透出诡异的蓝光。
她颤抖着触碰脸颊，感受到的不是温热的血肉，而是某种正在瓦解的能量结构。
“维维？”
她拼命拍打腕间胎记，那里曾是量子智能维维的栖身之所。
可如今胎记黯淡无光，连最微弱的能量波动都感知不到。
自从和亲那日重伤治疗后，维维就像被某种力量彻底抹除……
战局瞬息万变。
杨氏的铁骑已冲破防线，将鹿离拽上马背。
少女回头望向正在瓦解的穆楚楚，眼中满是惊恐：“阿娘！楚楚姐姐她——”
“别看！”
杨氏一把按低女儿的头，战马嘶鸣着跃过满地结界碎片。
杨氏面色凝重——天空中的异象让她想起某个古老传说：当递归体相遇，维度将瓦解，一切将重塑！
她以往不懂何为递归，但此刻她似乎明白了。
她是边疆大将军的女儿，骄傲又洒脱，自从嫁给鹿则毅一切都变了，不受宠就算了，还搭上了自己的好名声，她不甘心，瓦解吧！重塑吧！
三步开外，鞠星婵的剑尖抵着另一个“穆楚楚”的咽喉。
这个突然出现的复制体同样满身裂纹，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原来如此……”
穆楚楚突然明悟，苦涩地笑了，“我们都在轮回里……”
紫黑色的禁术能量与金色龙气在半空中激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杜清和的衣袍被气浪撕开数道裂口，发冠早已不知飞向何处，黑发在狂风中肆意飞扬。
鞠秉德惊呆了，这个年过半百的杜清和竟然比他儿子还年轻！
杜清和的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指尖凝聚的金芒如利剑般刺向鞠秉德。
鞠秉德狞笑着，双手结印，周身环绕的紫黑色能量化作狰狞的鬼面，与金芒相撞。
两股力量僵持不下，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碎石浮空而起，在能量场中化为齑粉。
不远处，田海旺的拂尘早已断成三截，玉柄上沾满鲜血。
他的道袍被剑气划得破烂不堪，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
鞠星瀚的剑尖抵在他的咽喉，只需再进一寸便能取他性命——
“陛下小心！”
田海旺突然暴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扑向杜清和身后。
一道碗口粗的紫色雷光从鞠星瀚掌心迸发，瞬间贯穿了田海旺的胸膛。
“噗——”
鲜血喷溅，田海旺的胸口被轰出一个骇人的血洞。
他却死死抱住鞠星瀚的腿，染血的手指指向虚空：“师弟……你看……”
杜清和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周遭的空间不知何时已扭曲成蜂巢状的网格，每一个六边形的“蜂房”中都上演着不同的厮杀场景：
正前方的“蜂房”里，身着龙袍的鹿鸣齐正持剑追杀齐往晏修远和齐王妃穆楚楚，楚楚的裙摆已被鲜血浸透；左侧的“蜂房”中，晏修远与鹿鸣齐的双剑同时刺入杜清和的心脏；右侧的“蜂房”内，鹿鸣齐的剑锋距离鹿离的咽喉仅有寸许……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蜂房”中的角色都穿着相似的服饰，却演绎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这是……”
鞠星瀚的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踉跄后退，撞上了同样呆立的其他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诡异的是，当他们的战斗停止时，所有“蜂房”中的厮杀也同时静止。
无数个“杜清和”、“穆楚楚”、“鹿鸣齐”、“晏修远”……齐刷刷地转头，用同样震惊的目光望向蜂巢。
“清和……”
楚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飘渺得如同风中残烛。
她的身形已经淡得只剩轮廓，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这是蜂巢递归模式！我们不属于此空间！”
她望向身旁另一个濒临崩解的“自己”，两个穆楚楚同时伸出手——
“咔嚓！”
刺目的白光如潮水般吞没了一切。
时空如同被打碎的琉璃，无数碎片在空中飞舞，每一片都映照着不同的可能性。
在无数碎片的中心，维维的虚影缓缓浮现。
她的卡通形象前所未有的严肃，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淌，双手正拼命拉扯着一根贯穿所有维度的金色丝线。
“跟紧我！”
她的声音跨越时空，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这是唯一能打破轮回的钥匙！”
穆楚楚的残影用尽最后力气跃起。
当她的指尖触及金线的刹那——
“轰——”
整个维度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