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渡虚舟碾碎陨星河最后一片扭曲星骸,前方虚空骤然一变。
永恒的极寒取代了混乱的流光,无垠的冰原寂静铺陈,仿佛一块巨大无比的玄冰,将整片星域彻底冻结。视线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巨大的冰川如山峦般连绵起伏,有的甚至堪比星辰大小,悬浮在虚空之中,散发着万古不化的寒意。虚空中弥漫着淡蓝色的冰晶雾气,那是能冻结仙元、侵蚀神魂的“玄冥寒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将这片星域化作了生命的禁区。
“北冥冰原……”
夏尘立于舟头,眼眸微抬,望向这片传说中连金仙神魂都能冰封的死寂绝地。他周身并无仙光护体,但那无处不在、足以让金仙初期修士瞬间化作冰雕的玄冥寒气,在靠近他身周三尺时,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障,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无法侵入分毫。初成的九转混沌体自行运转,周身毛孔仿佛化作了微小的混沌漩涡,任何属性能量靠近,无论是狂暴的星力还是极寒的玄冥之气,都被强行分解、吸纳,化为滋养肉身的资粮。
混沌渡虚舟驶入冰原范围,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一丝。并非舟体不济,而是这片虚空仿佛都被冻结、凝滞,前行需要耗费更大的力量去破开这无形的冰封枷锁。舟体外的护罩光华流转,抵御着外界极寒的侵蚀,能量消耗比在正常星空中快了近三成。不过,对于拥有近乎无限能量源泉的夏尘而言,这点消耗微不足道。
渡虚舟如同一条黑色的游鱼,在冰川峡谷、冰风暴带之间灵活穿梭。四周死寂无声,唯有舟身破开凝固寒气时发出的细微“咔咔”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冰川崩塌、挤压的沉闷轰鸣,更添几分苍凉与恐怖。
航行约莫半日,前方出现一片异常广阔的冰原,视野尽头,一座堪比小型大陆般的超巨型冰川横亘在那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寒气。
就在渡虚舟即将绕过这座巨型冰川时,异变陡生!
“咚!咚!咚!”
沉闷如擂鼓的巨响从冰川后方传来,震得周围的冰晶雾气都在剧烈翻腾。紧接着,数十头庞然大物踏碎冰层,从冰川后方显露出身形。
那是一种通体仿佛由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巨象,身高万丈,四肢如同撑天之柱,每一次踏步,都让附近的虚空为之震颤。它们的皮肤并非血肉,而是覆盖着层层叠叠、棱角分明的冰晶甲胄,折射着幽冷的光泽。长长的鼻子并非血肉,而是由极度凝聚的玄冥寒气构成,随意甩动间,便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冻结空间的痕迹。
冰晶古象!北冥冰原的霸主级生灵之一,天生掌控极寒法则,肉身强横无匹,成年体便拥有金仙级的战力。
而为首的那一头,体型更是比其他古象庞大近倍,额心处镶嵌着一枚深邃如蓝宝石般的菱形晶体,周身散发出的寒气波动,赫然达到了太乙金仙初期的层次!它那冰蓝色的巨眼,冷漠地锁定住了闯入其领地的混沌渡虚舟,充满了审视与暴戾。
“哞——!”
为首的冰晶古象王发出一声穿透神魂的嘶鸣,无形的音波混合着极寒道则,如同海啸般向渡虚舟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虚空被层层冰封,形成一片绝对零度的死亡领域。
其余数十头金仙级的冰晶古象也同时扬起寒气长鼻,喷吐出无数道足以冻结星辰的“玄冥冰息”,汇聚成一片蓝色的寒潮,铺天盖地,要将渡虚舟连同里面的生灵彻底冰封、碾碎。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太乙金仙都严阵以待的围攻,夏尘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他甚至没有走出渡虚舟的打算。
“聒噪。”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时的至高律令。
言出法随!
并非完整的言灵仙敕,仅仅是一个蕴含了他意志与混沌大道本源的音节。刹那间,以渡虚舟为中心,方圆万里的虚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汹涌而来的音波寒潮、那铺天盖地的玄冥冰息,甚至那些冰晶古象甩动长鼻、踏碎冰原的动作,全部凝固!
时间没有停止,空间也未被封锁,但作用于这片区域的一切能量、一切法则,都被这一声敕令强行“定”住,失去了所有的活性与杀伤力。
下一瞬,夏尘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划。
一道灰蒙蒙的剑气自他指尖迸发,初始细微,转瞬间便膨胀为撕裂天地的洪流。剑气之中,混沌沉浮,归墟之意弥漫,所过之处,那被定住的寒潮、冰息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回归最本源的粒子状态。
混沌归墟剑气!
剑气洪流去势不减,直接掠过了那数十头金仙级冰晶古象的身躯。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那些庞大的冰晶古象,连同它们坚不可摧的冰晶甲胄,在接触到剑气的瞬间,便从实体化作了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数十颗拳头大小、散发着精纯至极寒冰本源气息的“冰魄核心”,被夏尘袖袍一卷,轻描淡写地收起。
唯有那头太乙初期的冰晶古象王,在剑气临体的刹那,额心的蓝色菱形晶体爆发出刺目光芒,形成一道厚重的玄冰屏障,勉强抵挡了剑气万分之一瞬。
但也仅仅是万分之一瞬。
“咔嚓!”
屏障破碎,古象王发出惊恐与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开始寸寸瓦解。它感受到了那股凌驾于一切寒冰法则之上的、令万物终结归墟的恐怖力量。
就在古象王即将步其后尘,彻底湮灭之时——
“嗡!”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意志,骤然降临这片冰原!
虚空之中,无尽的玄冥寒气疯狂汇聚,瞬间在那古象王身前,凝聚成一道模糊的、由纯粹寒冰法则构成的身影。这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其内蕴含着一丝冰冷、古老、仿佛与这片北冥冰原同源共生的强大意志。
北海玄冥老祖的法身!
这法身出现的刹那,周围被夏尘言灵定住的虚空瞬间恢复,但温度骤降了千百倍,连光线似乎都要被冻结。法身抬手,一指指向那即将湮灭古象王的混沌归墟剑气。
指尖与剑气碰撞。
没有声音,只有一道极致的光晕扩散开来,将附近几座小型冰川直接汽化。
混沌归墟剑气微微一顿,消散了小半,但依旧顽固地向前,将那法则法身的指尖连同小半个手掌湮灭。
“嗯?”
一道蕴含着愠怒与惊疑的神念,如同冰锥般刺向渡虚舟内的夏尘。
“外来者,此地乃本老祖沉眠之地,速速退去,否则,形神俱灭!”
神念中携带着恐怖的灵魂冲击和冰封意志的寒意,寻常太乙金仙遭遇,只怕元神都要被冻裂。
渡虚舟内,夏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舟头之上,目光如电,穿透重重冰雾,仿佛直视那极寒深渊的深处。
“藏头露尾,也配阻我?”
他根本懒得与这法身废话,直接并指再点!
这一次,并非一道,而是三道更为凝练、更为恐怖的混沌归墟剑气成品字形射出,目标直指那玄冥法身以及其后方残存的冰晶古象王!
与此同时,他强横无匹的神念顺着对方传来的那道神念,如同利剑般反向刺去!
“轰!”
玄冥法身试图凝聚更强的寒冰法则抵挡,但在那蕴含着归墟真意的剑气面前,一切法则都仿佛遇到了克星,迅速崩解。法身只支撑了不到一息,便被三道剑气彻底绞碎、湮灭。
那头侥幸残存的冰晶古象王,连同它额心那枚珍贵的蓝色晶体,也在剑气的余波中化为齑粉。
而夏尘那道反击的神念,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撞入了北冥冰原深处,某个被无尽玄冰包裹的极致寒冷之地。
“哼!”
深渊深处,传来一声闷哼,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怒。
那股窥探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但整片北冥冰原的寒气,却在下一刻变得愈发狂暴起来,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被彻底激怒。
夏尘收回手指,负手立于舟头,衣袂在猎猎寒风中飘动,却片雪不沾身。
他目光遥望极寒深渊的方向,嘴角那丝冷然弧度愈发明显。
“看来,主人已经等不及了。”
混沌渡虚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护罩光华大盛,不再有丝毫绕行之意,直接撞碎前方挡路的巨大冰川,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坚定不移地撕裂重重冰雾,朝着那北冥冰原的最深处,那传说中的极寒深渊,疾驰而去!
深渊之底,一双蕴含了万古玄冰之寒的眼眸彻底睁开,杀意如同实质,将周围的虚空都冻结出无数裂痕。
大战,已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