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虚空,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流淌着瑰丽而致命的色彩。
混沌渡虚舟化作一道几乎融入背景的微光,在光怪陆离的虚空背景中稳定而迅疾地穿梭。舟身周围,自行漾开淡淡的混沌气流,将偶尔袭来的细小空间碎片、混乱的法则丝线无声无息地湮灭、排开。舟内,夏尘负手而立,透过由阵法凝聚的光幕,观察着外界这浩瀚而孤寂的景象。
离开陨星古迹已有数日,以混沌渡虚舟的速度,早已远离了那片被视为“边陲”的星域。根据星图显示,他此刻正位于连接天风大陆与中央仙域核心区域的“荒寂虚空带”,此地广袤无垠,寻常金仙若无特殊飞舟或传送阵,耗费数十年也未必能横渡。但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旅途中的一段风景。
“按照这个速度,大约再需半月,便可抵达星图标注的‘天枢星’外围区域,那里是进入中央仙域核心的众多门户之一。”夏尘心中估算着。他并未急于进行超远距离空间跳跃,一方面是借此机会彻底熟悉巩固金仙初期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想亲身感受这片浩瀚仙域的尺度。
就在他心神沉浸,体悟着虚空之中那与内宇宙隐隐共鸣的混沌道韵时,前方极远处,原本平稳流淌的虚空背景陡然变得“粘稠”起来。
一片庞大到难以估量的幽暗阴影,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仿佛一块巨大的墨迹,玷污了瑰丽的虚空画卷。阴影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星辰般的光点明灭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与扭曲之力。
“嗯?”夏尘眉头微挑,神识早已如潮水般蔓延而出。
“噬空古兽的遗骸?不,是活体……而且,正在捕食。”
他的【先天不灭阳神】轻易便穿透了那片幽暗阴影的伪装,看清了其本质。那是一头体型堪比小型星辰的巨兽,形态有些类似水母与章鱼的结合体,无数长达万里的幽暗触手在虚空中缓缓舞动,搅动着空间,形成强大的引力陷阱。其伞状躯体的核心,有一颗如同黑洞般不断旋转、吸收着一切光与能量的核心——噬空兽核。
这头古兽的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仙中期!它并非有意拦截夏尘,而是夏尘的渡虚舟恰好闯入了它布下的捕食场。在它那庞大的身躯后方,一片被扭曲、压缩的时空囚笼中,禁锢着几道散发着仙光的身影,正在拼命挣扎,显然是被它捕获的“食物”。
“吼——!”
察觉到混沌渡虚舟这艘“小舟”竟无视它的引力场,依旧稳定前行,噬空古兽发出了一道无声的咆哮。这咆哮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与神魂的剧烈冲击波,足以让玄仙瞬间魂飞魄散。
然而,冲击波抵达渡虚舟外围的混沌气流时,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夏尘眼神淡漠。这古兽于他而言,不过是路途上的一块绊脚石,连敌人都算不上。
他并未走出渡虚舟,只是并指如剑,朝着前方那庞大的阴影,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灰蒙蒙剑气,自他指尖悄然射出。这道剑气离体后,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道横贯虚天的灰色细线,所过之处,空间不是被撕裂,而是直接“归墟”,化为最本源的虚无!
那噬空古兽布下的强大引力场、扭曲空间,在这道归墟剑气面前,如同热刀切牛油,被轻易地一分为二。古兽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核心处的兽核疯狂旋转,爆发出滔天的吞噬之力,无数触手更是凝聚起幽暗的法则神链,试图阻挡。
可惜,无用。
灰色细线无声无息地掠过它的核心。
刹那间,噬空古兽那庞大无比的身躯猛地一僵。核心处的旋转戛然而止,紧接着,以兽核为中心,它的身体开始寸寸瓦解,不是崩溃,而是直接“消失”,化为虚无的粒子,回归混沌。那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仅仅一个呼吸间,这头足以让寻常金仙中期修士都感到棘手、甚至退避三舍的虚空霸主,便彻底湮灭,只留下一颗约莫拳头大小、依旧散发着强烈空间波动与吞噬之力的幽暗晶体,以及几缕被它吞噬、尚未完全炼化的精纯虚空本源。
夏尘伸手虚抓,那枚金仙中期的噬空兽核以及那几缕虚空本源便穿透空间,落入舟内。兽核入手冰凉沉重,内部蕴含着庞大的空间能量与独特的吞噬法则碎片,是炼制空间仙器或参悟相关大道的顶级材料。那几缕虚空本源则更为珍贵,可直接被他内宇宙吸收,加固宇宙壁垒,拓展虚空边界。
“还不错。”夏尘淡淡评价了一句,随手将兽核收起,那几缕虚空本源则被他直接打入内宇宙中。
直到此时,那片被古兽力量禁锢的时空才恢复正常,露出了里面惊魂未定的几道身影。
那是三男两女,皆身着统一的月白色仙袍,袍袖上绣有云剑交织的徽记。他们的修为最高者是领头的一位中年模样的修士,约莫玄仙巅峰,其余四人皆是玄仙中期或后期。此刻五人皆是气息萎靡,仙光暗淡,显然在之前的对抗中消耗巨大且受了不轻的伤势。
他们原本以为在劫难逃,却没想到形势逆转得如此之快。那恐怖的古兽竟被人……一指秒杀?
五人目光骇然地望向那艘看似平平无奇、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灰色飞舟,以及舟头那位负手而立、看不清具体面容、但气息渊深如海的青袍身影。
“晚辈云剑玄宗弟子周远,携师弟师妹,叩谢前辈救命之恩!”那玄仙巅峰的中年修士反应最快,强忍着伤势,在虚空中便朝着渡虚舟方向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其余四人也连忙跟上,口称感谢,语气中充满了敬畏与后怕。
能一指湮灭金仙中期的噬空古兽,这位前辈的实力,至少也是金仙后期,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太乙大能!由不得他们不敬畏。
夏尘目光扫过五人,他们的修为、伤势、以及那源自神魂深处的恐惧与感激,在他【先天不灭阳神】下无所遁形。云剑玄宗?似乎在哪份星图附带的势力简介中见过,是中央仙域核心区域一个不算顶尖、但也颇有声名的剑修宗门。
“路过而已。”夏尘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你等可知,此地距‘天枢星’尚有多远?近期核心区域,可有何大事发生?”
他正好缺几个“本地向导”来验证和补充星图信息。
周远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恭敬回道:“回禀前辈,此地距离天枢星按照正常金仙飞遁速度,约需十日路程。前辈神舟迅捷,或许更快。”
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至于核心区域近期的大事……晚辈等人修为低微,所知有限。只听闻数年后,‘万道盛会’将在‘万法天都’召开,届时仙域各方天骄、巨擘皆会前往,或论道,或交易,堪称百万年一遇的盛事。”
“万道盛会?”夏尘心中微动,这名字听起来便知规模不小,必然汇聚海量机缘。
“是的前辈。”旁边一位容貌清丽的玄仙中期女修壮着胆子补充道,“还有传闻,说是不朽皇朝的一位老祖宗即将出关,可能涉及皇位更迭……另外,近些年,一些边缘星域偶尔会传来关于‘黑暗侵蚀’、‘生灵寂灭’的模糊消息,但都被各大势力压下,真伪难辨。”她所说的“黑暗侵蚀”,让夏尘联想到了星君警示的“归墟之暗”。
周远接过话头:“除此之外,便是各大势力年轻一辈的争锋愈发激烈,诸如‘万剑仙宗’的剑子之争、‘九天丹塔’的丹道大比等。哦,对了,大约一年后,‘天枢星’本土的‘天枢拍卖行’将举办一场千年一度的顶级拍卖会,据说会有连金仙前辈都心动奇物出现。”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所知的信息尽可能详尽地告知。虽然层次不算最高,但也让夏尘对中央仙域核心区域的动态有了一个粗浅的印象——盛会、皇权、隐秘威胁、天才竞争、顶级拍卖……果然比边陲之地精彩无数倍,水也深无数倍。
“天枢拍卖行……”夏尘沉吟片刻,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初步落脚点。既能见识核心区域的繁华,参与拍卖获取所需,也能借此机会,更深入地了解各方势力动态。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等无以为报,这块宗门信物还请前辈收下,日后若有用得着云剑玄宗之处,只需持此物前往,宗门定当尽力相助。”周远双手奉上一枚巴掌大小的云剑玉牌,态度诚恳。这既是报恩,也未尝不是想结下一份善缘。
夏尘看了那玉牌一眼,并未接手,只是淡淡道:“心意领了。本座夏尘。”
说完,不待周远等人再言,混沌渡虚舟轻轻一震,便已化作流光,消失在虚空深处,只留下五人面面相觑,既感失落,又觉理所当然。
“夏尘……他便是那个在天风大陆……”一名弟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声惊呼,却被周远用眼神严厉制止。
“慎言!今日之事,回去后如实禀报宗主即可。这位前辈,绝非我等可以妄加议论的存在。”周远看着渡虚舟消失的方向,心潮澎湃。他隐隐感觉,这位神秘强大的“夏尘”前辈踏入核心区域,必将掀起新的波澜。
渡虚舟内,夏尘已然确定了接下来的行程。
“目标,天枢星。”
他盘膝坐下,一边继续操控渡虚舟稳定穿梭,一边分出一缕心神,开始炼化那枚噬空兽核,汲取其中的空间法则碎片,同时也在推演着【混沌归墟剑气】的更多变化。内宇宙在吸收了那几缕虚空本源后,边界又向外拓展了微不可查的一丝,大道之树轻轻摇曳,道果光辉愈发璀璨。
前路,是更广阔的舞台,更强的对手,以及……更多等待他去掠夺的机缘。
夏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期待弧度。
混沌渡虚舟撕裂虚空,坚定不移地朝着那颗名为“天枢”的繁华星辰驶去。新的征程,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