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死寂之中,夏尘如同融入了阴影的雕像,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洞虚神眼】的微光下,冷静地审视着前方那片相对完整、却散发着无形压力的宫殿群入口。
暗金色的巨门沉默矗立,其上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也掩盖了门后可能存在的任何声息。但入口处那几块明显是新崩落的碎石,以及那个被刻意简化、却依旧能辨认出的星辰剑痕标记,如同冰冷的针尖,刺破了表面的平静。
“星陨阁……来得真快。”夏尘心中默念,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但随即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压下。
冲动是魔鬼,尤其是在自身状态不佳,敌情不明之时。
他迅速内视自身:气海之内,真元仅余四成左右,如浅滩之水,难以支撑激烈争斗;肉身伤势虽被生死意境稳住,但生命本源的虚弱感如影随形;神魂因持续的高强度警惕和之前的速战而传来阵阵疲惫之意。
“以我如今状态,贸然闯入,若门后是陷阱或多名星陨阁弟子埋伏,恐有性命之虞。即便没有埋伏,在状态不满的情况下与可能存在的强敌争夺机缘,亦是下策。”
念头飞转,利弊权衡只在瞬息之间。
“机缘虽动人心,但唯有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实力,才是根本。我身怀【裂空神晶】此等重宝,若能炼化,将裂空意境推至圆满,不仅实力能跃升一层,突破至筑基六层亦水到渠成。届时,再探此地,把握何止大增?”
决策已定,夏尘眼中闪过一丝果决。退,是为了更强势的进!蛰伏,是为了更猛烈的爆发!
他不再留恋地看向那扇暗金巨门,身形如同鬼魅,借助【洞虚神眼】对能量流动和物质结构的洞察,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在入口附近相对安全、死寂之气稀薄的区域仔细搜寻起来。
片刻后,他在距离入口约三里外的一处巨大倾颓殿宇残骸下,发现了一道被断裂的巨型石柱和大量瓦砾巧妙掩盖的裂缝。裂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但其内别有洞天,是一个约莫十丈见方的天然岩穴,入口隐蔽,内部干燥,且灵气虽弱却比外界更为纯净稳定。
“就是这里了。”
夏尘毫不犹豫,闪身而入。他先是以神识仔细扫描岩穴每一寸角落,确认并无隐藏的危险或窥视法阵后,立刻开始着手布防。
他挥手间,大量的下品、中品灵石如雨落下,按照《周天星辰阵道》中的玄奥轨迹,镶嵌在岩穴四周。同时,他取出之前收获的一些蕴含星辰之力的矿物碎片,以及那三颗新得的“魂煞晶”,作为阵法核心的补充能量源和干扰源。
双手掐诀,真元引动,道道灵光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勾勒出繁复而神秘的阵纹。
“小周天星辰匿形阵,起!”
“星辰护元阵,起!”
“神识预警禁制,布!”
低喝声中,三层光华依次亮起,又迅速隐没。一层无形的波动笼罩了整个岩穴,将其从外界的气息、能量乃至一定程度上的空间感知中巧妙“抹去”。一层淡淡的星辰光幕紧贴岩壁内侧,足以抵挡筑基后期修士的全力数击。最后,一道纤细却敏锐的神识丝线被他布设在入口裂缝之外,与自身心神相连,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感知。
做完这一切,夏尘仍觉不够稳妥。他心念一动,尝试引动体内的太初意境,结合刚刚初窥门径的《太初炼器秘要》中关于“太初匿形阵旗”的描述,以自身太初真元模拟那玄妙道韵,缓缓融入外围的匿形阵中。
嗡!
阵法光华微微一颤,隐匿效果似乎更上一层楼,多了一种与周围环境本源相融的“道法自然”意味。
“呼——”至此,夏尘才稍稍松了口气。这个临时洞府,虽简陋,却已是他目前条件下能打造的最强堡垒。
盘膝坐下,他不再耽搁,首先取出剩余的三枚星元丹,一次性服下两枚。又吞服了一颗专用于滋养神魂的清心丹。双手各握一块中品灵石,《太初凌霄剑典》全力运转。
轰!
精纯的药力与磅礴的灵气瞬间在体内化开,如同甘霖洒入干涸的土地。太初混沌道基微微震动,散发出吞噬之力,高效地将这些能量转化为精纯的太初真元,填充着近乎空虚的气海。
同时,他引动圆满层次的生死意境,黑白二气在体内流转,庞大的生机优先滋养受损的经脉与内脏,加速伤势愈合,那生命本源的虚弱感也在生机之力的温养下,一点点被弥补。识海之中,《般若天道观想图》徐徐展开,道韵流转,安抚着疲惫的神魂,使其快速恢复清明与活力。
为了加速进程,夏尘还将那块得自星枢殿的“道韵仙金”取出,置于身前。仙金自然散发出的朦胧道韵场,让他对功法的运转、意境的感悟都清晰了数分,恢复效率大增。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数个时辰后,夏尘周身气息已然大变。萎靡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充盈饱满的精气神。体内真元奔腾如江河,赫然已恢复至巅峰状态的八成以上!内外伤势尽复,生命本源恢复饱满,神魂亦恢复到鼎盛状态,甚至因《般若天道观想图》的持续观想而略有精进。
“是时候了。”
夏尘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而逝。他调整呼吸,将身心状态提升至最完美的巅峰,随即,珍而重之地取出了那枚【裂空神晶】。
神晶不过拳头大小,通体呈现深邃的银灰色,内部仿佛有无数细碎的镜面在流转、生灭,仅仅是握在手中,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微微扭曲,发出极其细微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嗤嗤”声。一股无比锋锐、切割万物、破碎虚空的法则意蕴扑面而来。
没有犹豫,夏尘运转《太初凌霄剑典》,以太初真元包裹住神晶,同时引动体内那一道入门级的裂空意境作为桥梁,开始尝试炼化。
“嗡——!”
就在太初真元接触神晶核心的刹那,一股庞大、精纯、却充满毁灭性的裂空法则之力,如同决堤的洪荒猛兽,悍然冲入夏尘的经脉!
“呃!”
夏尘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那感觉,就像是无数细微却无比锋利空间裂刃在体内疯狂窜动,所过之处,经脉传来阵阵被切割撕裂的剧痛!若非他的经脉历经太初真气、天道筑基以及多次淬炼,坚韧远超同阶,只怕这一下就要受到重创。
“混沌镇万法!”
他心念急转,早已准备就绪的混沌意境轰然爆发,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席卷而出,包裹向那些狂暴的裂空法则。混沌,包容万物,亦能化归虚无。在混沌意境的消磨与安抚下,裂空法则的锋锐与破坏性被大大降低,变得温和了许多。
“太初衍万道!”
紧接着,太初意境弥漫开来,如同母体,开始尝试接纳、融合这些被初步驯服的法则之力,引导它们融入自身的太初真元,汇入无上道基之中,并重点滋养那一道微弱的裂空意境种子。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且精细的过程,需要强大的神识精确掌控全局。夏尘全力运转《般若天道观想图》,神识之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引导着每一缕法则能量的流向。
在他的识海深处,仿佛呈现出一片虚无的景象。随着裂空神晶能量的不断涌入,这片虚无开始“活”了过来。他“看”到空间的诞生,从无到有,延展扩张;“看”到空间的折叠,咫尺天涯,玄妙难言;“看”到空间的破碎,万物归虚,毁灭一切;更“看”到破碎之后的空间,如何在一股无形的法则力量下,缓慢地自我修复……
【洞虚神眼】在这一刻亦自发运转,助他洞察这些景象背后最本质的能量结构与法则脉络。
他对“裂空”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提升。
那一道入门级的裂空意境,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幼苗,开始茁壮成长。
“小成!”
不知过了多久,夏尘心有所感,对空间的切割与穿透有了更深的理解。意念微动,指尖一缕真元溢出,无需任何招式,便将前方空气无声无息地切出一道细微的黑色裂痕。
“大成!”
又一段时间过去,他仿佛触摸到了空间折叠与瞬移的门槛,虽然还无法真正施展,但已明了其原理。周身开始散发出稳定的空间波动,仿佛他自身已成了一处独立空间的节点。
炼化仍在继续。裂空神晶的能量被源源不断地汲取,其本体光芒逐渐黯淡。
终于,当神晶最后一丝银灰色光芒没入夏尘体内,其本体化作一堆无色粉末时——
“轰!!”
夏尘识海巨震,那关于空间的无数感悟在这一刻融会贯通,圆满无瑕!裂空意境,圆满!
在他周身,银灰色的空间波纹如水般荡漾,将他衬托得如同虚空主宰。他感觉自身与周围空间的联系变得无比紧密,心念所致,似乎就能轻易撕裂、扭曲一片区域。
而就在裂空意境圆满的刹那——
“咔嚓!”
体内,那筑基五层通往六层的瓶颈,在太初、混沌、星辰、生死、裂空五大圆满意境所带来的雄厚积累与对“道”的深刻领悟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应声而碎!
气海之内,太初混沌道基轰鸣震荡,原本已十分浑厚的真元开始疯狂暴涨,质变!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精纯,其中更是蕴含了一丝裂空法则的锋锐特性。神识之海再次扩张,感知范围提升,对空间中细微的波动捕捉得更加清晰。肉身在突破的法则洗礼与圆满裂空意境的淬炼下,强度再上一个台阶。
突破的过程水到渠成,毫无滞涩。唯有岩穴内因能量剧烈波动而荡漾起的阵阵空间涟漪,证明着这一刻的不凡。所幸,所有异象都被外层的复合阵法牢牢封锁在内。
当一切平息,夏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银灰色的空间符文一闪而逝。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远超之前的强大力量,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筑基六层,成!
此刻,他气海真元的总量和精纯度,比之突破前,提升了约莫五成!以其无上道基的根基,如今的真元浑厚程度,足以媲美甚至超越普通的筑基八层修士!裂空意境圆满,不仅让他多了一张强大的底牌,更使得他施展任何招式,只要心念一动,便可融入裂空之力,威力倍增。
他花费了少许时间,巩固新境界,熟悉暴增的力量和对圆满裂空意境的精细操控。
当他再次站起身时,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然攀升至进入万法禁域以来的最巅峰!伤势尽复,神魂饱满,真元充沛浩荡,更兼五大圆满意境在身,尤其是新得的裂空意境,让他对接下来的探索充满了信心。
“是时候了。”
夏尘挥手撤去层层阵法,目光如电,再次投向那扇暗金色的巨门方向。
恰在此时,他敏锐的神识感知到,从那宫殿群的深处,隐隐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似乎还夹杂着几声模糊的轰鸣与呼喝。
“里面果然有人,而且在动手?”
夏尘眼中寒光一闪,不再有任何迟疑。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近乎融入空间的淡影,速度快得惊人,直奔宫殿入口而去。
实力大增的夏尘,即将踏入这未知的宫殿。门后等待他的,是太初宗遗留的机缘,还是星陨阁布下的致命杀局?那传来的波动,究竟是陷阱的诱饵,还是鹬蚌相争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