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四位威震一方的金仙中期强者,此刻气息萎靡,脸色苍白,看向韩小厉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悸、骇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斩道基!
方才那一剑,并非直接斩杀他们的肉身或仙魂,而是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短暂却深刻地斩断了他们与自身苦苦修持大道的联系!对于金仙而言,道基便是根本,是迈向更高层次的基石。道基被斩,哪怕只是瞬间,带来的反噬与道心冲击也是无比巨大的,甚至可能留下永久性的瑕疵,断送未来道途!
这是比死亡更让他们恐惧的威胁!
天机文士手中的天机册光芒黯淡,书页上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他死死盯着韩小厉,声音干涩:“你……你竟敢……”
“此子已得斩道真传,不可力敌!”血冥老祖擦去嘴角的血迹,猩红的眼眸中贪婪未消,却多了深深的忌惮,他萌生了退意。宝物虽好,也要有命享用。
小西天老僧双手合十,低宣佛号,脸上悲悯之色更浓,却也不再提度化之言,显然知道事不可为。
那万妖岭的孔雀女子,深深看了韩小厉一眼,又瞥了瞥那座沉寂下去的剑山,五彩眼眸中光芒闪烁,最终冷哼一声,并未言语,但周身妖气已收敛大半。
韩小厉持剑而立,脸色微白,气息略有浮动,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剑,扫视四人。他深知刚才那蕴含三剑归一雏形的一剑,消耗巨大,且借用了剑冢残留的仙尊执念与万剑意蕴,可一不可再。但此刻,气势绝不能弱。
“诸位,还要再试我之剑否?”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锋芒。
四人沉默。感受着体内道基传来的隐隐刺痛与滞涩感,他们知道,韩小厉并非虚言恫吓。此子虽只是金仙初期,但其掌握的剑道实在太过诡异与霸道,专斩道基,堪称所有修仙者的克星!在没有找到克制之法前,与之死磕,实属不智。
天机文士脸色变幻数次,最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与杀意,沉声道:“韩小厉,你莫要嚣张!斩道之路,逆天而行,乃仙界公敌!今日你倚仗此地残留邪力暂退我等,他日阁主亲临,看你还如何猖狂!”
他这是撂下场面话,准备撤退了。
血冥老祖见状,也阴恻恻地道:“小子,本座记住你了!待他日你落单,必取你神魂点灯!”说罢,血光一卷,便欲遁走。
小西天老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脚下金莲浮现。
孔雀女子更是干脆,五彩神光一闪,身形已变得模糊。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韩小厉却忽然开口,手中斩道剑微微一震,一股凌厉的剑意再次锁定了四人,“当我这剑冢,是尔等后花园么?”
四人身形一僵,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韩小厉!你还待如何?!”天机文士怒道,“莫非真以为我等怕了你不成?!”
“留下点东西。”韩小厉目光扫过他们,“算是惊扰仙尊沉眠的赔罪。”
他并非得寸进尺,而是深知不能放任这些强敌轻易离去,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方能真正震慑宵小,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同时,这些金仙中期身上的宝物、资源,对他巩固境界、应对后续危机也大有裨益。
四人闻言,脸色铁青。他们身为金仙中期,一方巨擘,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但形势比人强。感受着韩小厉那虽然消耗不小,却依旧凌厉霸道的剑意,以及脚下这座仿佛随时会再次爆发的恐怖剑冢,他们不得不低头。
“好!好一个斩道传人!”天机文士咬牙切齿,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只星光璀璨的玉瓶,隔空抛向韩小厉,“此乃‘星辰本源液’,足以弥补你今日消耗!此事,我天机阁记下了!”
那玉瓶之中,仿佛封印着一片微缩的星空,蕴含着精纯无比的星辰本源之力,确实是疗伤和恢复仙元的极品宝物。
血冥老祖肉痛地扔出一枚血色的珠子,怨毒地道:“‘血魂珠’,内蕴百万生魂血气,够你修炼魔功了!”此珠煞气冲天,虽属邪物,但能量确实庞大。
小西天老僧沉吟片刻,取出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道:“此乃‘静心菩提子’,可助道友稳固心神,抵御外魔。”此物正气祥和,对平复心境大有好处。
孔雀女子冷哼一声,弹出一根流转着五色霞光的绚丽羽毛:“‘五行破禁翎’,可破解大部分五行禁制。”此物实用价值极高。
四件宝物,皆非凡品,足以让任何金仙动心。
韩小厉衣袖一卷,将四件宝物收起,神色不变,淡淡道:“滚吧。”
四人如蒙大赦,再不敢停留,各自施展手段,撕裂虚空,仓皇逃离了这片让他们道心受创的剑冢。那几名跟随他们而来的金仙初期,更是早就在外围吓得瑟瑟发抖,见首领退走,忙不迭地跟上,瞬间作鸟兽散。
强敌尽退,剑冢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韩小厉直到确认所有人都已远离,才缓缓松了口气,身形微微一晃,脸色更显苍白。他立刻盘膝坐下,取出刚刚得到的星辰本源液,滴入口中一滴。
精纯浩瀚的星辰之力化开,迅速补充着他几乎干涸的仙元,滋润着受损的经脉与神魂。那静心菩提子也被他握在手中,一股清凉祥和的气息流入识海,抚平着因强行施展“斩道”剑意而带来的躁动与疲惫。
他一边调息,一边消化着方才与仙尊执念共鸣时获得的庞大信息与感悟。
“道争……原来,斩道仙尊与寂灭道祖的理念之争,并非简单的正邪对立,而是关乎宇宙秩序与众生未来的道路之争。”韩小厉心中明悟更深。
寂灭道祖认为,天道需绝对掌控,众生皆在规则之下运行,方得永恒秩序,避免混乱与消亡。为此,他甚至不惜吞噬、同化万道,使自身成为唯一的“道”。
而斩道仙尊则坚信,道应还于众生,自由与变数才是生命与宇宙进化的真谛,绝对的掌控即是永恒的囚笼。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根本无法调和的理念。斩道仙尊败了,他的剑碎了,但他的道,却通过韩小厉这个传承者,再次显现于世间。
“而我,继承了这份道统,便也承接了这份因果与……道争。”韩小厉目光坚定。他并非完全认同斩道仙尊的所有理念,但他追求的自由与超脱,与那绝对掌控之路,注定背道而驰。
天机仙尊,不过是寂灭道祖理念的追随者与执行者之一。真正的最终对手,是那位欲要掌控天道、化身唯一的寂灭道祖!
“路漫漫其修远兮……”韩小厉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与压力,但更多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挑战之心。
他调息了许久,感觉状态恢复了大半,才重新站起身,目光投向那座百丈剑山。
经过方才的爆发,剑山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变得朴实无华,但其核心处,那一点微弱的同源感应依旧存在。
他走近剑山,伸出手,轻轻按在冰冷的、由无数剑器碎片构成的山体上。
“仙尊,安息吧。”他轻声道,“你的道,我会走下去。你的剑,我会让它再次绽放光芒,斩破那最终的囚笼。”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整座剑冢微微震动了一下,那无数断剑残刃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仿佛解脱般的轻鸣,随即彻底沉寂下去,所有的悲怆、不甘、决绝意蕴,如同潮水般退去,融入了寂灭海的死寂之中。
此地传承,已尽归韩小厉。
他收起斩道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万古剑冢,身形化作一道混沌剑光,冲向上方的寂灭海。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经此一战,他韩小厉之名,必将震动仙界。接下来,他需要找一个地方,彻底消化所得,稳固金仙境界,并将那“三剑归一”的雏形,真正完善。
而仙界的风云,也必将因他这柄出鞘的“斩道之剑”,再起波澜!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