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冰雨夜到访后的几天,“林氏医馆”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林凡依旧每日修炼、读书记诵、接待寥寥无几的病人、照顾妹妹。
但他内心的警惕并未放松,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时隐时现。
他尝试过运用增强的感知去搜寻,但对方极其狡猾,气息隐匿得很好,距离也似乎较远,每当他凝神感应时,那种感觉便悄然消失,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但林凡确信,那不是错觉。
风雨欲来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这天傍晚,林凡正准备关门,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的中年男子,步履有些蹒跚地走进了医馆。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面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蜡黄,眼窝深陷,嘴唇有些发紫,呼吸带着轻微的哮鸣音。
“大夫……咳咳……能看吗?”
男子的声音沙哑无力,眼神有些浑浊,带着底层劳动者特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林凡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温和地道:“能看。您哪里不舒服?先坐下慢慢说。”他示意男子在诊疗床边坐下。
就在男子坐下,抬手扶腰的瞬间,林凡敏锐地注意到,他夹克袖口内侧,靠近手腕的地方,似乎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斑点,不像是颜料,更像是……血迹?
而且他的指甲缝里,也隐约有些难以清洗的污垢,带着一股极淡的、混合着泥土和某种矿物粉末的异味。
林凡的警惕性瞬间提到了最高。
但他没有声张,依旧如常地进行望闻问切。
“老毛病了……咳咳……”
男子一边咳嗽一边说,“气管不好,喘不上气,浑身没劲,晚上也睡不好……在工地干活,也干不利索了……”
林凡将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圣心真气悄然探出。
这一探查,让他心中更是凛然!
男子的脉象沉涩而乱,仿佛有多股不同的气机在体内冲撞纠缠。
更重要的是,林凡的真气感应到,男子的肺部、肝肾区域,都盘踞着一股阴寒、滞涩的病气,但这病气并非完全源自内在脏腑的病变,反而更像是……从外部侵入、沉积已久的某种毒素!
而且这毒素的性质,与他之前从秦冰带来的七叶黑须参碎片上感应到的那丝阴寒气息,隐隐有几分相似,但又更加复杂、猛烈!
再结合男子袖口的疑似血迹、指甲缝里的异常污垢,以及他自称在“工地”干活……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林凡脑海中形成:这个人,恐怕不是普通的病人!
他很可能与秦冰调查的那起牵扯到七叶黑须参的命案有关!
甚至,他可能就是接触甚至使用那种毒素的人!
他现在出现的症状,极有可能是长期接触毒物导致的中毒现象!
他来找自己看病,是巧合?还是……有意试探?
林凡心念电转,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医者的从容。
他收回手,沉吟道:“大叔,你这病……有些年头了吧?不像是普通的气管炎。是不是感觉胸口不仅闷,还有些发凉,关节也时常酸痛,尤其下雨天更厉害?胃口也很差,吃什么都觉得没味?”
男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夫你说得太准了!就是这样!浑身不得劲,像被什么东西捆着一样!”
林凡心中更加确定了几分。
他缓缓道:“你这是‘寒湿毒邪内侵,痹阻经络,损伤脏腑’。病根深了,普通的药效果不大。”
“那……那能治吗?”
男子急切地问,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和……一丝隐藏得很深的紧张。
林凡看着他,忽然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大叔,治病需治本。你这病的‘根’,恐怕不单单在身体里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东西沾上了,就像跗骨之蛆,甩不掉的。你袖口那点东西,还有你身上那股……特别的味道,可瞒不过懂行的人。”
男子闻言,脸色骤然大变!
蜡黄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霍地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死死地盯着林凡!
他下意识地将袖子往下拉了拉,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我听不懂!”
林凡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他内心的恐惧:“听不懂没关系。我只告诉你,你这毒,再不解,不出三个月,五脏衰竭,神仙难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现在去找能管事的人坦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执迷不悟……”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男子浑身发抖,指着林凡,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的惊恐最终化为了极度的慌乱,猛地转身,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医馆,连放在旁边的帽子都忘了拿,仓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巷口。
林凡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他知道,自己这番敲山震虎,恐怕是彻底惊动了暗处的人。
麻烦,要来了。
他走到门口,捡起那人落下的帽子,在帽檐内侧,发现了一个用极细的针脚绣上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标记——一个简化了的、如同三条扭曲水波纹的图案。
这个图案……林凡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传承记忆的某个角落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具体代表什么。
他默默记下这个图案,将帽子收好。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真的要结束了。
……
就在林凡惊走那名可疑男子的几乎同一时间,斜对面那栋居民楼三楼的黑暗房间里。
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冷冽的笑意:“果然有点门道……不仅看出了那废物身上的毒,还敢出言试探……这小子,不是愣头青,就是有所依仗。”
另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附和道:“三爷,看来黑皮他们栽得不冤。这小子眼毒,手估计也黑。他认出‘水鬼’身上的毒,会不会……也认出咱们的来历了?”
被称作“三爷”的人,正是之前拿着望远镜观察林凡的那道身影。
他坐在阴影中的一把旧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认出又如何?‘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坏了我们用黑皮试探的计划,又惊走了水鬼这条线……这笔账,得算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阴森:“不过,他既然能看出水鬼中的‘寒髓散’之毒,说不定……真对找到那‘东西’有帮助。那‘东西’性极寒,周围必然伴有至阴之毒物守护。这小子对毒性如此敏感……”
尖锐声音迟疑道:“三爷,您的意思是……拉他入伙?可他看起来不像会听话的主。”
“入伙?”
三爷嗤笑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种有点本事又自命清高的雏儿,用起来不顺手。想办法……‘请’他帮个忙就是了。
他不是有个病秧子妹妹吗?‘打蛇打七寸’,明白吗?”
“明白了,三爷!我这就去安排!”
黑暗中,阴谋的触角,开始悄然向林凡和他最珍视的人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