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窟的震颤还未平息,从顶部破洞灌进的风带着铁锈味,卷起地上的碎石与血污。燕十三的锈刀斜指地面,刀身的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刚才劈开巨石时崩出的缺口已悄然愈合,刃口泛着冷冽的光。
三十步外,东厂卫列成三排横阵。他们的飞鱼服在夜明珠的残光中泛着暗紫,腰间的绣春刀半出鞘,刀鞘上的铜环碰撞声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像是催命的铃音。为首的是个独眼卫官,空荡的眼眶里塞着枚青铜眼罩,眼罩上雕刻的蟠龙腾云驾雾,恰好遮住眉骨处的狰狞刀疤。
“咱家知道你叫燕十三。”独眼卫官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枯骨,他缓缓拔出绣春刀,刀身狭长如柳叶,在光线下泛着淬毒的幽蓝,“九千岁有令,取你项上人头者,赏黄金万两,升千户。”
燕十三的拇指摩挲着锈刀的刀柄,那里刻着个模糊的“镇”字。他突然想起老赵说过,镇北侯的佩刀上也有同样的字。“黄金万两?”他轻笑一声,刀身突然震颤,“你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找死!”右侧前排的东厂卫突然发难,绣春刀化作道蓝影直刺燕十三心口。这人的步法诡异,脚尖在湿滑的石地上一点,身形竟如鬼魅般横移半尺,避开了燕十三的正面格挡。
柳随风的青影比刀光更快。他的长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剑尖点在那东厂卫的手腕脉门处,只听“当啷”一声,绣春刀脱手飞出,钉在对面的石壁上,刀尾还在嗡嗡震颤。“东厂的‘鬼影步’,也不过如此。”
那东厂卫脸色煞白,刚要后退,燕十三的锈刀已到眼前。刀风裹挟着碎石擦过他的脖颈,留下道血线。“滚。”燕十三的声音比刀还冷,锈刀的刃口贴着对方的咽喉,只要再进半寸,便能割断气管。
东厂卫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退回阵中。独眼卫官的独眼眯起,眼罩上的铜钉在光线下闪烁:“看来得咱家亲自会会你。”他突然打了个呼哨,身后的东厂卫同时拔刀,三十柄绣春刀组成道刀墙,刀刃反射的光芒将石室照得如同白昼。
“是‘千刀斩’阵。”老赵突然低喊,他从怀里掏出个羊皮囊,里面装着些黄色粉末,“这阵要七人一组轮转攻击,破绽在第三组的下盘!”
话音未落,第一组东厂卫已如潮水般涌来。七柄绣春刀上下翻飞,刀风织成道密不透风的网,将燕十三的前后左右尽数封死。燕十三突然旋身,锈刀在胸前划出道赤色圆弧,刀风卷起的气流竟将七柄绣春刀同时震开,刃口相碰的脆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好力气!”独眼卫官的独眼闪过一丝惊讶,他突然挥手,第二组东厂卫立刻补上,刀势比第一组更狠,专挑关节与要害。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下沉,刀背重重砸在石地上,激起的碎石如霰弹般射向四周。东厂卫们纷纷闪避,阵型出现刹那的混乱。就在此时,柳随风的青影突然从侧面切入,长剑连点数下,三名东厂卫的手腕应声而断,绣春刀“哐当哐当”落在地上。
“柳兄好剑法!”石头的重剑在身后横扫,将偷袭的两名东厂卫逼退。少年的额头上青筋暴起,重剑的剑脊上沾着血污,却愈发显得狰狞,“十三哥,我帮你!”
“护住老赵!”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暴涨尺许,刀身的暗红纹路里渗出金色液滴,落在地上时竟将岩石烧出个小坑。他纵身跃起,锈刀在空中划出道巨大的弧线,刀风将迎面而来的五柄绣春刀同时斩断,断口处冒着白烟,显然是被高温熔蚀。
独眼卫官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扯下青铜眼罩,空荡的眼眶里露出个黑窟窿,窟窿深处竟藏着枚黑色的珠子,珠子转动时射出两道黑气,直取燕十三的面门。“尝尝咱家的‘蚀骨烟’!”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竖在面前,刀身的纹路如鳞片般张开又闭合,将黑气尽数吸入其中。“这点伎俩,也敢班门弄斧。”他手腕一翻,锈刀的刃口泛起红光,“该轮到我了。”
赤色刀光如闪电般劈出,独眼卫官急忙举刀格挡。两刀相交的瞬间,绣春刀突然发出刺耳的悲鸣,从中间裂开道缝隙,缝隙中渗出黑色的汁液,那是被锈刀侵蚀的毒。独眼卫官惨叫一声,握着断刀后退三步,空荡的眼眶里流出黑血。
“卫官大人!”剩下的东厂卫见状大乱,阵型瞬间溃散。燕十三的锈刀如入无人之境,赤色刀光闪过,便有一名东厂卫倒下,要么被斩断兵器,要么被震碎心脉,竟无一人能挡他三合。
柳随风的青影在人群中穿梭,长剑所过之处,东厂卫的关节纷纷脱臼,却无一人毙命。“留活口。”他对燕十三喊道,“或许能问出晋王的底细。”
燕十三的刀势稍缓。就在此时,一名倒地的东厂卫突然从靴筒里掏出枚信号弹,“咻”地射向空中,在秘窟顶部炸开朵绿色的烟花。“援军马上就到!你们谁也跑不了!”
独眼卫官突然狂笑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瓷瓶,狠狠砸在地上。黑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股甜腻的香气,闻起来令人头晕目眩。“这是‘醉仙散’,半个时辰就能让人浑身发软!”
“闭气!”老赵急忙掏出几枚药丸,分给众人,“这烟里有迷药!”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插入地面,刀身的纹路发出耀眼的红光,将周围的黑烟驱散。“想跑?”他瞥见独眼卫官正趁着烟雾向秘窟深处逃窜,锈刀突然脱手飞出,如赤色流星般追上对方,刀身绕着他的脖颈转了圈,又飞回燕十三手中。
独眼卫官僵在原地,脖颈上出现道细细的血线。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脖子,鲜血突然从指缝涌出,身体“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眼睛瞪得滚圆,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一刀封喉。
烟雾渐渐散去,石室里只剩下呻吟的东厂卫和满地的断刀。柳随风用剑挑开一名东厂卫的面罩,露出张年轻的脸,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竟也入了东厂。”他的语气里带着惋惜。
石头的重剑拄在地上,剑身上的血污正在慢慢褪去,露出更清晰的龙鳞花纹。“他们杀了那么多人,有什么好惋惜的?”少年的眼神很亮,“对坏人仁慈,就是对好人残忍。”
燕十三走到石台前,看着那幅散发着金光的山河图。图上的龙脉纹路正在缓缓流动,九鼎的位置标注得愈发清晰。“老赵,能拓印下来吗?”
老赵早已拿出羊皮纸和炭笔,正在小心翼翼地拓印。“差不多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图太神了,拓印的时候炭笔都在发烫。”
突然,秘窟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燕十三的锈刀突然发出“嗡”的一声,刀身的红光变得急促,像是在预警。“是千岁车!”他握紧锈刀,“王振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