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的石阶比密道更陡,每级台阶都刻着不同的狼头,有的龇牙咧嘴,有的闭目沉思,在火把的光芒下呈现出不同的神情。燕十三走在最前面,锈刀的红光与狼头刻痕接触时,总会激起串细碎的火星,像是在验证某种身份。
“血经……好像在发烫。”石头突然停下脚步,怀里的红绸包透过粗布传来灼热的温度,“里面有东西在动。”
老赵示意他打开看看。少年小心翼翼地解开红绸,露出里面的小册子——封面不是皮革,是某种动物的皮,摸起来带着奇异的韧性,封面上用朱砂画着狼头,与燕十三掌心的锈迹完全重合。
“是用狼皮做的。”老赵的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拂过,那里的朱砂已经渗入皮质,形成永不褪色的印记,“镇北侯最擅长驯狼,他的亲卫都叫‘狼卫’。”
石头刚要翻开册子,狼皮封面突然亮起,红光透过纸张映在石壁上,显出密密麻麻的字迹——竟是用鲜血写就的密令,记录着镇北侯被诬陷前最后的部署。
“开元十三年冬,晋王府异动,密令狼卫营潜伏……”燕十三轻声念着,锈刀的红光与字迹产生共鸣,那些血字竟在石壁上缓缓流动,组成完整的军阵图,“他早就知道晋王要反。”
军阵图的中央标着个醒目的红点,正是藏龙穴的位置,红点周围画着九条支线,分别通向不同的城镇,每条支线上都标着数字——显然是潜伏的狼卫数量。老赵的手指落在标着“三”的支线上,那里的城镇正是石头的故乡。
“石头的爹……是狼卫。”老赵的声音带着哽咽,伤腿在石阶上微微颤抖,“黑袍人也是,他们一直在执行镇北侯的密令,潜伏在晋王府和白莲教做内应。”
血经的第一页自动翻开,里面的字迹突然变得潦草,显然是在紧急情况下写就的:“晋与白勾结,以‘山河图’为质,谋夺兵权……吾儿燕氏,持锈刀者,当诛叛逆,复我河山。”
“燕氏?”石头惊讶地看向燕十三,“十三哥,你姓燕?”
燕十三的掌心旧疤突然剧痛,锈迹如同活过来般爬上脸颊,与血经封面上的狼头融为一体。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锈刀总能解开镇北侯的机关,为什么黑袍人要舍命相护——他是镇北侯的亲生儿子,是密令中提到的“燕氏”。
“我爹说过,我左臂的箭疤是出生就有的。”燕十三的声音在暗道里发闷,锈刀的红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军阵图上,影子的轮廓与镇北侯的画像惊人地相似,“他说这是‘镇北侯的印记’,原来不是比喻。”
老赵突然咳嗽着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玉佩,玉佩的形状是狼头的另一半,与血经封面的狼头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这是当年镇北侯给我的,说遇到持锈刀的燕氏后人,就交给他。”他的眼泪落在玉佩上,“我对不起侯府,没能保护好你爹娘……”
石头的重剑突然发出嗡鸣,少年指着血经的第二页——那里贴着张极小的画像,画中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身后站着的将军正是镇北侯,而那女子的眉眼,竟与燕十三有七分相似。
“是十三哥的娘!”石头的声音带着激动,“画里的婴儿……左臂有个疤!”
燕十三的手指抚过画像,狼皮封面突然渗出鲜血,与他掌心的锈迹交融在一起。军阵图上的红点突然亮起,九条支线同时延伸,在暗道的尽头组成完整的地图,地图的终点标着“狼卫营总坛”,旁边写着行小字:“三月初三,狼啸之时。”
“今天就是三月初三!”老赵突然站直身体,伤腿的疼痛仿佛消失了,“是狼卫营约定的起事日子!”
暗道的尽头传来隐约的狼嚎,不是一只,是无数只,在夜空中此起彼伏,形成震慑人心的声浪。燕十三加快脚步,推开尽头的石门——外面是片茂密的森林,森林的空地上点燃着数十堆篝火,每堆火旁都站着个黑衣人,他们的胸前都绣着狼头,看到燕十三的瞬间,同时单膝跪地。
“参见少主!”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兜帽,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正是之前在密道中帮助过他们的沙族老者。他的手里捧着个铁盒,盒内铺着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枚狼头令牌,令牌的眼睛镶嵌着绿宝石,与藏龙穴的青铜门如出一辙。
“黑袍人启动了最后的信号。”沙族老者的声音带着沧桑,“散布在各地的狼卫已经开始行动,就等少主的密令。”
燕十三接过令牌,令牌的温度与锈刀完全相同,狼头的牙齿处刻着细小的纹路,与血经中的山河图碎片能完美拼接。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晋王和白莲教都想要血经——那不是普通的日记,是能调动十万狼卫的兵符。
“晋王府的西库……”燕十三的目光落在地图的西库标记上,那里的白骨图案旁写着行血字:“罪证在此,白骨为证。”
沙族老者的脸色凝重起来:“西库是晋王的兵器库,也是他关押政敌的地牢。据说里面埋着三千具冤魂,都是当年反对他的忠良。”
石头突然指着森林边缘,那里的黑暗中出现了无数火把,火把的光芒组成两条长龙,一条绣着晋王府的蟠龙,一条绣着白莲教的莲花,显然是两路追兵同时到了。
“少主,下令吧!”狼卫们同时拔出兵器,火把的光芒在他们眼中映出狼性的凶光,“让他们尝尝狼卫的厉害!”
燕十三将狼头令牌高高举起,锈刀的红光与令牌的绿光交织在一起,在夜空中组成巨大的狼头虚影。森林里的狼嚎突然变得整齐,像是在回应这迟到了十三年的号令。
“目标,晋王府西库。”燕十三的声音在狼嚎中异常清晰,“救出冤魂,拿回罪证。”他的目光扫过狼卫们的脸,每个面孔都带着不同的伤痕,却有着相同的坚定,“记住,我们是镇北军,不是复仇的恶鬼。”
狼卫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音在森林中回荡,惊起无数飞鸟。燕十三率先冲了出去,锈刀的红光劈开黑暗,狼头令牌在他手中发出温暖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那里不仅有西库的方向,还有十三年前未能走完的正义之路。
老赵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对石头笑了笑,伤腿在地上轻轻一点,竟不再蹒跚。少年的重剑在火光中闪烁,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把剑总在关键时刻发热——剑身的纹路里,刻着的不是普通的花纹,是无数个狼卫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是他爹的。
两路追兵的前锋已经与狼卫交上了手,兵器碰撞声与狼嚎交织在一起,形成新的厮杀乐章。燕十三的锈刀在人群中翻飞,每道红光落下都意味着一个叛逆的倒下。他的掌心旧疤彻底与狼头令牌融合,仿佛听到了十万旧部的呐喊,那些声音穿越十三年的时光,在这个狼啸之夜,终于等到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