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洞内,光线幽暗,唯有灵眼处散发出的乳白色灵光,将盘坐于前的林尘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洞外,楚瑶的气息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沉稳而坚定地守护着,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林尘并未立刻服丹冲击,而是先花费了整整一日时间,将自身状态调整至真正的巅峰。
他先是运转《青帝长生功》(蕴灵篇补全),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江河,引导着洞内浓郁精纯的灵气,缓慢而有序地洗练周身经脉。补全后的功法路线更为玄奥,灵力运转间,隐隐与外界草木呼吸相合,带着一种生生不息的绵长道韵。经脉在精纯灵气的滋养下,愈发宽阔坚韧,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泽。
随后,他将《草木心经》的感悟融入心神,灵识如同无形的根须,不仅内视己身,更与洞壁石缝间顽强生长的几株苔藓、地衣建立起微弱的联系。通过这些渺小生命的“呼吸”,他感受着这片天地最本真的灵气流转与生机脉动,心境逐渐趋于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与平和,将连日来的奔波、激战带来的疲惫与杂念尽数涤荡。
《枯荣手》的意境也在心头流转,生与死的轮转,并非对立,而是大道循环的一部分。筑基,亦是破而后立,是生命层次的一次跃迁,同样暗含此理。
待得心神澄澈,气完神足,体内灵力奔腾如潮,已达炼气期所能容纳的极致,进无可进之时,林尘知道,时机已至。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深远,仿佛要将洞内所有灵气都纳入胸腹。随即,他不再犹豫,将那只珍藏的玉瓶取出,拔开瓶塞。
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沁人心脾,甚至引动了灵眼处灵气的微微荡漾。玉瓶之中,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氤氲金芒与磅礴灵压的丹药静静躺着,正是筑基丹!
没有任何迟疑,林尘仰头,将筑基丹吞服入腹。
丹药入口的瞬间,并未立刻化开,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径直沉入丹田气海深处。下一刻——
“轰!!!”
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座山岳!筑基丹猛然炸开,化作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灵气洪流,如同脱缰的太古凶兽,瞬间冲垮了林尘精心维持的灵力平衡,在他的经脉之中疯狂肆虐、奔腾!
痛!难以言喻的剧痛!
经脉仿佛要被撑裂,丹田如同被投入熔炉,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林尘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浑身衣衫瞬间被汗水浸透。这筑基丹所化的灵气,远比他自己修炼出的灵力要狂暴、驳杂得多,蕴含着一种强行打破壁垒、重塑根基的霸道意志。
他不敢有丝毫分神,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全力运转《青帝长生功》!
补全后的功法在此刻显现出其不凡之处,那精纯绵长、蕴含生灭意境的木灵力,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努力地缠绕、引导着那股狂暴的灵气洪流,试图将其纳入既定的周天循环,并按照筑基的秘法,向着丹田周围那些封闭的、代表着筑基关隘的“窍穴”发起了第一波冲击!
“噗!”
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第一个窍穴在狂暴灵气的冲击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被轻易冲开。汹涌的灵气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奔腾而入,初步开拓着丹田的边界。
然而,林尘还来不及欣喜,冲击第二个窍穴时,便遇到了强大的阻力。那窍穴壁垒坚韧异常,灵气洪流撞在上面,竟被反弹回来,震得他气血翻腾,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这仅仅只是开始!
筑基九窍,一窍比一窍艰难!每冲开一窍,都需要消耗海量的灵气与心神,并对肉身、经脉造成巨大的负荷。而筑基丹所化的灵气虽磅礴,却并非无穷无尽,且极其狂暴,难以精细操控。
林尘咬紧牙关,面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但眼神却无比坚定。他回忆着李默导师的叮嘱,回忆着《青帝长生功》中关于筑基的只言片语,回忆着《草木心经》感悟的草木韧性,将所有的杂念抛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引导!冲关!
他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以自身意志为舵,以《青帝长生功》为帆,艰难地驾驭着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一次次地冲向那些封闭的窍穴。
“第三个!”
“第四个!”
……
时间在剧烈的痛苦与灵气的疯狂冲刷中仿佛失去了意义。林尘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冲开了七个窍穴,全身经脉如同被撕裂了无数次,又无数次在《青帝长生功》的滋养下勉强修复,丹田的容量已然扩大了数倍,但其内的灵力却愈发狂暴,几乎要失控。
而第八个窍穴,其壁垒之坚韧,远超前面七个总和!灵气洪流冲击其上,如同撞上了亘古不化的玄冰,纹丝不动,反而反震之力让他连连喷出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筑基丹的药力,在此刻似乎也开始显现颓势!
“不能放弃!苏晴还在等我,楚师姐在外守护,李默导师寄予厚望,爹娘的血仇未报,尘隐宗的传承未续……我绝不能倒在这里!”强烈的执念与责任感支撑着林尘几乎要溃散的心神。
他猛地一咬牙,将之前收取的冰髓泉取出,不顾那刺骨的寒意,直接饮下一大口!极寒的灵液入腹,与体内狂暴的灵气相互冲撞,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冰火交织的痛苦,但也暂时压制了灵气的躁动,让他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就是现在!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草木心经》的感悟催发到极致,不再仅仅将自身视为容器,而是试图与周围天地,尤其是那灵眼处的精纯灵气建立更深层次的连接!
“嗡——”
仿佛感受到了他坚定的道心与独特的木灵亲和,灵眼处乳白色的灵气骤然活跃起来,如同受到召唤,化作一道凝实的灵气光柱,主动涌入林尘体内!
这股来自外界的、相对温和精纯的灵气,与他体内残存的筑基丹狂暴灵气、冰髓泉的极寒灵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复杂,却也带着一丝自然道韵的力量洪流!
“给我开!!”
林尘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引导着这股混合了内外之力的全新洪流,如同汇聚了百川的惊涛,狠狠地撞向了那第八个窍穴的壁垒!
“咔嚓!”
这一次,坚不可摧的壁垒之上,终于传来了一声清晰的碎裂声!一道细微的裂缝蔓延开来!
成功在望!林尘精神大振,不顾经脉传来的濒临极限的哀鸣,持续不断地催动着灵力洪流,冲击着那道裂缝。
然而,就在第八个窍穴即将被彻底冲开的瞬间,异变再生!
由于他强行引动外界大量灵气入体,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静心洞上空,方圆数里内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疯狂地向洞穴汇聚!这些天地灵气远不如灵眼处的精纯,反而带着各种属性,杂乱无章,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入洞内,强行灌入林尘已然不堪重负的身体!
灵气反噬!
这是筑基过程中最危险的状况之一!外界的灵气不受控制地涌入,会瞬间撑爆修士的经脉与丹田!
“呃啊——!”
林尘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只觉得身体仿佛要被无穷无尽的灵气撑爆,经脉寸寸断裂,丹田膨胀欲裂,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之前冲开的七个窍穴也开始不稳,仿佛要重新闭合。
洞外,楚瑶猛地睁开双眼,感受到洞内骤然紊乱、狂暴到极点的灵气波动,脸色骤变:“灵气反噬!”她毫不犹豫,双手掐诀,冰魄剑悬于洞口,散发出凛冽寒气,试图在一定程度上阻隔、梳理那些狂暴涌入的天地灵气,但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林尘!紧守心神!引导它们!你是木灵根,感悟草木生生不息之意!”楚瑶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穿透洞口的禁制,传入林尘几乎被痛苦淹没的识海。
草木……生生不息……
楚瑶的声音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亮光。即将失去意识的林尘,脑海中猛地浮现出悟道崖上那棵历经风霜而不倒的古松,那在狂风中伏低却根须深植的劲草……还有《青帝长生功》那蕴含的生死轮转、绵绵不绝的意境……
“毁灭……新生……韧性……”
一个明悟在他心头炸开。
他不再试图去对抗、去压制那狂暴的、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灵气洪流,而是强行运转起那玄奥的《青帝长生功》,将自身灵识与灵力,模拟成古松之根、劲草之须,以一种无比的“韧性”与“包容”,去缠绕、去接纳、去引导那些杂乱狂暴的灵气!
不是对抗,是疏导!不是排斥,是融合!
如同江河归海,虽汹涌澎湃,终有河道可循!
那原本要撑爆他的海量灵气,在这股充满韧性的意志引导下,竟开始缓缓地、艰难地沿着《青帝长生功》的路线运转,被逐步炼化、提纯,汇入那奔腾的洪流之中!
“噗!”
第八个窍穴,在这股得到了强大生力军补充的力量冲击下,轰然洞开!
紧接着,是那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第九窍!
此时的林尘,意识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痛苦依旧存在,却已无法动摇他的意志。他引导着体内那股汇聚了筑基丹药力、冰髓泉寒力、外界灵气的庞大而复杂的力量,一往无前地撞向了最终的关隘!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一声巨响在林尘的识海中炸开!
第九窍,破!
九窍贯通,丹田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底深渊,疯狂地吞噬着体内所有的灵力!那原本狂暴奔腾的灵气洪流,如同百川归海,迅速向着丹田中央塌陷、凝聚!
压缩!再压缩!
量变引动质变!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最后一丝灵气被吞噬殆尽后,丹田中央,一点璀璨无比、凝练至极的金色光点骤然亮起!
随即,光点迅速扩大,化作一颗龙眼大小、浑圆无瑕、通体散发着柔和而磅礴金光的灵力气旋,如同星辰般,稳稳地悬浮于丹田中央,缓缓旋转着,自行吸纳着周天灵气!
筑基道基——成!
林尘,筑基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