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内门的山路,与外门迎客峰那略显粗糙的石阶截然不同。脚下是打磨光滑的白玉石板,蜿蜒于苍翠古木与缭绕云雾之间,两侧时而可见飞瀑流泉如银河倒挂,时而能闻仙鹤清唳盘旋于幽谷。空气中的灵气浓郁了数倍不止,呼吸之间,都感觉周身毛孔舒张,体内蕴灵诀竟自发地加速运转起来,贪婪地汲取着这精纯的天地精华。
林尘一步步向上攀登,心境也随之变化。外门的喧嚣与纷杂被渐渐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肃穆、更为深沉的氛围。这里,才是青岚宗真正的核心所在,是无数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
行至山腰一处开阔平台,一座气势恢宏、堪比外门主殿的朱红楼阁矗立眼前,匾额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内事殿”。此处便是新晋内门弟子报到、领取身份凭信与初期资源之所。
殿内比外门杂事殿要清净许多,来往的弟子人数不多,但个个气息凝练,目光有神,最低也是炼气四层的修为,举止间自带一股外门弟子难以企及的从容与气度。他们看到林尘这个面生的、修为似乎也只是炼气三层(林尘依旧习惯性压制了部分气息)的青衫少年,目光扫过,大多只是淡淡一瞥,带着些许好奇,但并无外门常见的审视或轻蔑,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负责接待的是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执事,修为深不可测,至少是筑基期。他验看了林尘的身份玉牌和外门大比魁首的凭证,脸上露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林尘师侄,恭喜。这是你的内门弟子令牌,凭此令牌可自由出入内门大部分区域,也可在内门藏书阁、炼丹房、炼器坊等地消耗贡献点兑换资源或服务。”
他递过一枚质地更为温润、色泽青中带紫的玉牌,正面刻着“青岚”二字,背面则是林尘的名字和一个新的编号“玄字丁九”。同时,还有一个明显比外门发放的高级不少的储物袋。
“内门弟子每月可领取定额灵石与丹药,具体份额玉牌中有记载。宗门不会统一安排住处,山腰至山顶各处有闲置院落,师侄可凭玉牌自行寻觅无主之院居住。只需在玉牌中录入院落位置即可。”执事交代着内门的规矩,语气平和,但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内门弟子每月需完成一定的宗门任务,任务难度与贡献点挂钩。望师侄勤加修炼,早日在内门立足。”
“多谢执事,弟子明白。”林尘恭敬接过玉牌和储物袋,灵识探入,发现内门弟子每月的基础灵石份额竟是外门的十倍,还有数瓶品质更好的聚气丹,不由暗暗咋舌。
离开内事殿,林尘便开始按照玉牌中的简易地图,寻找可供居住的院落。内门区域极其广阔,峰峦叠嶂,亭台楼阁掩映其间。他刻意避开了那些看起来灵气最为浓郁、显然已有主或者需要极高权限才能居住的核心区域,向着相对偏僻一些的山腰东侧行去。
穿过一片幽静的紫竹林,耳边传来潺潺水声,一座倚靠山壁、被翠竹半掩的小院出现在眼前。院门虚掩,门上并无禁制波动,玉牌探查也显示此处暂无主人。位置清幽,灵气虽不如那些核心院落,但也远比外门强上数倍。
林尘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小院不大,但很雅致。青石铺地,角落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几尾灵鲤在其中游弋。三间屋舍以青竹搭建,虽简洁,却干净整洁,屋内的桌椅床榻等一应俱全,甚至还附带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法和简单的防护禁制。
“此处正好。”林尘心中满意。他喜欢这种不引人注目的安静所在。
正当他准备在玉牌中录入此院信息时,旁边另一座更为精致、灵气也明显更浓郁几分的院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名女子走了出来。
林尘下意识地抬眼望去,不由得微微一怔。
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着一袭水蓝色内门弟子服饰,衣料明显比他身上的青衫要华贵许多,剪裁合体,勾勒出窈窕身段。她容颜极美,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如同山巅寒潭,不带丝毫温度。周身散发着一股清冷孤高的气息,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其灵力波动赫然是炼气四层,而且根基极为扎实。
她也看到了林尘,目光在他身上那身代表新晋内门弟子的普通青衫和他炼气三层的修为上扫过,没有任何表示,如同看到路边的石头草木,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移开目光,莲步轻移,向着下山的方向走去,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那眼神,并非轻蔑,而是一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无视。
林尘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蓝色倩影消失在竹林小径的尽头,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反而更加冷静。
“楚瑶……”他记住了刚才玉牌信息闪过时,旁边院落主人的名字。“炼气四层,出身想必不凡,性格高冷……内门弟子,果然不一样。”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视而感到挫败或愤怒。在外门经历的一切,早已让他明白,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想要获得尊重,唯有靠自身实力去争取。别人的态度,无关紧要。
他转身,平静地在自己的玉牌中录入了院落信息,从此,这座名为“竹溪苑”的小院,便是他在内门的立足之地。
推开主屋的门,里面陈设简单,但一尘不染。他放下行囊,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和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
“内门弟子一个个都这么高冷,看来以后要更加谨慎。”林尘内心暗想,“这里竞争只会比外门更激烈,资源更好,但觊觎的人也更强。蕴灵玉的秘密绝不能暴露,《青木诀》也要尽快修炼,作为明面上的主修功法。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突破到炼气四层,才能在内门勉强站稳脚跟。”
他盘膝坐在屋内唯一的蒲团上,感受着小型聚灵阵法汇聚而来的、比外界更浓郁的灵气,缓缓闭上双眼。
新的环境,新的挑战,已然开始。但他心中并无畏惧,只有一片澄澈与坚定。从林家村到外门,再从外门到内门,他一步一个脚印,靠的不是资质,不是背景,而是不屈的意志和隐秘的机缘。
内门,将是他真正腾飞的起点。而那个名为楚瑶的冷漠女子,或许只是他内门生涯中,即将遇到的诸多人物之一。
前路漫漫,唯道心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