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结束后的迎客峰,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洗牌。通过的弟子们脸上多了几分如释重负和对未来的憧憬,而未通过者则黯然神伤,开始默默收拾行囊,准备离开这个曾经寄托了他们仙缘梦想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庆幸,有失落,也有几分物伤其类的悲凉。
林尘并未过多沉浸在通过考核的喜悦中,于他而言,这只是踏出了在青岚宗立足的第一步。他更在意的是赵虎离去时那怨毒的眼神,以及自身实力仍需快速提升的紧迫感。他清楚,以赵虎睚眦必报的性格,今日之辱,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碍于门规和实力暂时隐忍罢了。
他需要尽快熟悉内门的环境——虽然他还只是外门弟子,但通过考核后,活动范围会稍微扩大,也能接触到更多修炼资源。同时,他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消化一下考核中的战斗经验,并尝试冲击那层困扰了他一小段时间的炼气二层壁垒。
午后,林尘避开人群,沿着一条少有人走的山径,向着迎客峰后山一处较为僻静的竹林走去。据一些老弟子说,那里灵气尚可,环境清幽,适合静修。
竹影婆娑,清风拂过,带来沙沙的声响,与主峰区域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林尘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此地相对纯净的灵气,正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打坐,忽然,一阵急促的兵刃交击声和少女的娇叱声,夹杂着青纹狼特有的低沉咆哮,从竹林深处传来。
有人遇险?
林尘眉头微皱,下意识地收敛气息,借助茂密的竹丛遮掩,悄无声息地向声音来源处潜去。
穿过一片密集的竹丛,眼前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凝。只见一处稍微开阔的空地上,一个穿着与他同样粗布青衫的少女,正被三只体型壮硕的青纹狼围攻!
那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年纪,面容清秀,梳着简单的双丫髻,此刻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显然已经受伤。她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铁剑,剑法灵动,带着淡淡的水汽波动,显然修炼的是水属性功法,但修为似乎只有炼气一层,面对三只配合默契、凶性大发的青纹狼,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她的水属性灵力形成的护罩摇摇欲坠,步伐也显得有些凌乱。一只青纹狼趁她格挡另一只狼的扑击时,猛地从侧后方窜出,张开血盆大口,直咬向她的小腿!
少女察觉到了危险,但已然来不及完全躲闪,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竹林中射出!正是林尘!
他没有丝毫犹豫,体内蕴灵诀瞬间催动,身形速度暴涨,手中铁剑划出一道简洁而凌厉的弧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只偷袭青纹狼的腰腹薄弱处!
“噗嗤!”
狼血喷溅!那青纹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扑势顿止,翻滚在地。
突如其来的援手让少女和另外两只青纹狼都是一愣。少女趁机向后跃开,与狼群拉开距离,惊魂未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林尘。
另外两只青纹狼见状,放弃了对少女的围攻,猩红的目光同时锁定了林尘,低吼着,一左一右缓缓逼近,獠牙上滴落着粘稠的唾液。
林尘面色不变,持剑而立,目光冷静地扫视着两只妖兽。他并未因为救人心切而贸然进攻,而是迅速判断着形势。这少女受伤不轻,需要尽快解决战斗。
“多谢师兄相助!”少女反应过来,连忙道谢,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但依旧强撑着举起铁剑,与林尘形成犄角之势,“小心,这两只畜生配合很默契!”
林尘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他看准左侧那只青纹狼因同伴瞬间被杀而略显躁动的时机,脚下猛然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直扑而去!同时,他对少女低喝一声:“右边那只,缠住它!”
那少女虽惊惧,但反应不慢,闻言立刻运转所剩不多的水灵力,剑尖泛起涟漪,数道微弱的水箭射向右侧那只青纹狼,虽威力不强,却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使其无法立刻配合同伴攻击林尘。
被林尘锁定那只青纹狼狂吼一声,纵身扑上。林尘不闪不避,在狼爪即将临身的刹那,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锋芒,同时手中铁剑如同毒蛇出洞,自下而上,斜撩而起!
“嗤啦!”
剑锋划过狼腹,带出一蓬血雨。那青纹狼吃痛,攻势一滞。林尘得势不饶人,脚下步伐变幻,如同附骨之疽般贴近,剑光再闪,精准地刺入了它的咽喉!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又是一只青纹狼毙命!
此时,最后那只青纹狼刚刚摆脱了少女水箭的骚扰,见两个同伴接连毙命,凶性被恐惧压倒,竟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转身就想逃入竹林。
“不能让它跑了!”少女急道,若是引来更多狼群就麻烦了。
林尘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手腕一抖,将手中铁剑如同标枪般掷出!灌注了灵气的铁剑发出破空尖啸,速度极快,“夺”的一声,精准地贯穿了那只逃跑青纹狼的后颈,将其死死钉在了地上!
战斗结束。
竹林空地中,只剩下三具狼尸和淡淡的血腥气。少女脱力般地以剑拄地,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林尘走上前,先是将自己的铁剑从那狼尸上拔出,擦拭干净,然后看向那少女,问道:“你没事吧?”
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张虽然苍白却难掩清丽的脸庞,她看着林尘,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后怕:“没……没事,只是些皮外伤,灵力消耗过度。多谢师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今日恐怕……”她说着,声音又有些哽咽。
“同门之间,举手之劳。”林尘摆了摆手,语气平淡。他注意到这少女的青色衣衫也洗得发白,边缘有些磨损,手指关节处甚至有细微的茧子,不像那些出身修仙家族的弟子般细皮嫩肉,心中不由得多了一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还被三只青纹狼围攻?”
少女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叫苏晴,是三个月前和师兄一同入门的。我……我是下品水灵根,资质不好。今日考核虽然勉强过了,但觉得自己实力太差,就想找地方多练习一下剑法,没想到误入了这片竹林深处,惊扰了这群畜生……”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下品水灵根,出身凡俗……林尘心中了然。这苏晴的处境,与自己何其相似。在这外门之中,他们这类弟子,往往是最底层,最容易受到排挤和欺负。
“这里不算安全,先离开再说。”林尘说道,上前帮忙将三只青纹狼的左耳割下——这是宗门贡献点,不能浪费。他将其中两只递给苏晴,“你杀的,归你。”
苏晴连忙摆手:“不不不,师兄,都是你杀的,我……”
“没有你牵制,我也没那么容易得手。”林尘不容置疑地将狼耳塞到她手里,“走吧。”
苏晴看着手中带着血污的狼耳,又看了看林尘平静而坚定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进入外门三个月,她因为资质普通、出身平凡,没少受白眼和冷落,像这样不带任何目的、纯粹伸出援手的,林尘是第一个。
“谢谢……谢谢林师兄。”她低声说道,将狼耳小心收好,跟上了林尘的脚步。
两人并肩走出竹林,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一路上,苏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向林尘述说着自己来自一个偏远的小镇,家里是开豆腐坊的,能被测出灵根纯属意外之喜,父母倾尽所有才凑够了路费送她来青岚宗,只盼她能有出息。她知道自己资质差,所以格外努力,只是无人指点,进步缓慢。
林尘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他能感受到苏晴话语中的真诚和对未来的迷茫,这让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林师兄,你今天好厉害!那剑法,还有身法,简直出神入化!”苏晴由衷地赞叹道,眼中带着崇拜,“你一定是资质很好吧?”
林尘微微摇头,含糊道:“只是运气好些,平时多练了练。”
他将苏晴送到了外门女弟子居住的区域附近。分别时,苏晴再次郑重地向林尘道谢:“林师兄,今日之恩,苏晴铭记在心。以后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告诉我。”
林尘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中那因赵虎等人而冰封的一角,似乎悄然融化了一丝。在这竞争残酷、人情淡漠的外门,能遇到一个同样出身、同样努力,并且懂得感恩的人,实属不易。
“不必客气,以后修炼上若有疑问,也可以互相探讨。”林尘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神色,“我叫林尘,住在丁字区二百七十三号。”
苏晴用力点头,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嗯!我记住了,林尘师兄!”
看着苏晴转身离去的背影,林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在这里终于有个能说话的人了。”他内心低语,一丝久违的温暖悄然蔓延,“以后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在这外门,或许不会那么孤单了。”
他抬头望了望青岚宗深处那云雾缭绕的巨峰,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前路依旧漫长且布满荆棘,但至少此刻,他感觉肩上的重量,似乎轻了一分。有了同伴,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让这条孤独的修仙之路,看到了一丝别样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