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苎忆猛地攥紧拳头，指骨发出轻微的声响，月白衬衫的领口被他扯得有些歪斜。
他看着房昀舒懵懂的眼睛，声音里裹着压抑多年的嘶吼：“而我，不过是他们更体面的工具！”
房昀舒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没干的湿意，不解地望着他。
“他们想当那个世界的救世主，想被万人供奉着当神，就把我推到前面。”
邢苎忆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的温润彻底被戾气取代，“他们说我生来就该承担这些，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为他们的野心，活成一个没有心的傀儡？”
“可……帮助别人不是很好吗？”
房昀舒的声音轻轻软软，带着他仅有的、对“好”的认知，“像故事里说的那样，救了人，大家都会感谢你。”
邢苎忆听到这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
“感谢？你没见过他们的嘴脸。”
他往前凑了凑，距离近得能让房昀舒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
“你知道从天之骄子摔进泥里是什么感觉吗？前一天还被人围着喊‘神使’，后一天就因为没达成他们的预期，人人举着刀追着我杀。”
他顿了顿：“那些人嘴里的‘感谢’，从来都只给能满足他们欲望的人。一旦你没用了，他们会比谁都狠。”
他盯着房昀舒惊恐的眼睛：“这个世界哪有什么真正的善和恶？
房昀舒的牙齿开始打颤，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你以为的‘善’，不过是你对别人还有用，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而已。”
邢苎忆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在下一秒哑下去。
“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活得很好——为大众服务，拼了命保护他们，把他们的安危当成自己的命。”
他顿了顿，喉结剧烈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难以言说的苦楚。
“可是结果呢？”
眼泪砸在地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他们转头就把我当成祭品，为了所谓的‘天下太平’，把我绑在祭台上。”
房昀舒的呼吸骤然停止，脸色白得像张纸。
“你知道吗？”
“那些烧得通红的大钉子，一根一根钉进我的骨头里，我能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最后他们还嫌不够，把还有气的我，直接塞进了棺材里。”
房昀舒的嘴唇哆嗦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毛毯上晕开小湿痕。
他看着邢苎忆眼底化不开的黑：“哥哥，你……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邢苎忆垂眸，指尖拂过手腕上一道淡粉色的疤，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死不了。”
他抬眼时，瞳孔里映着房昀舒的脸，却没半点温度。
“那些钉子钉进骨头的疼，棺材里的闷和冷，我每天都能再感受一遍。”
房昀舒的身子抖得更厉害，双手死死捂住嘴，才没让哭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哽咽着问：“所以……所以你做了那些事？”
邢苎忆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半分暖意：“呵，景煊钰死了，死在他最爱的玫瑰园里。”
他顿了顿，看着房昀舒骤然瞪大的眼睛，语气依旧平淡，“爸妈？被我分尸了，埋在当年关你的地下室，也算让他们尝尝不见天日的滋味。”
房昀舒的呼吸猛地一滞，邢苎忆却往前凑了凑，抬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指尖带着冰凉的温度。
“我原本是想死的，死了就不用再记着那些疼了。”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在说什么秘密，“可我想起了你，想起你还在这个世界里，所以我来找你了。”
邢苎忆的指尖还停在房昀舒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后者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他盯着房昀舒垂着的眼睫，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辨的诱导：“宫翊修他根本不爱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房昀舒的肩膀轻轻垮了下来，过了几秒，他才用近乎蚊蚋的声音回应。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爱我。”
“知道就好。”
邢苎忆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
“那为什么不报复他？他利用你的真心，把你当成排解寂寞的玩物，你就甘心这么算了？”
房昀舒猛地抬头，撞进邢苎忆带着戾气的眼睛里，又慌忙低下头，声音里带着点无措的软。
“可是……可是我觉得离开就行了啊。”
他顿了顿，像是在替宫翊修辩解，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宫先生他……他也没对我做过太过分的事，只是不爱而已。”
邢苎忆的手指猛地收紧，扣住房昀舒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却压得极低：“不爱，就可以把你的真心当筹码利用吗？”
房昀舒的下巴被捏得发疼，眼眶瞬间红了，却不敢挣扎，只能含糊地摇头：“我……我没有觉得他在利用我……”
“没有？”
邢苎忆冷笑一声，指腹摩挲着他泛红的下颌线，语气里满是嘲讽。
“宫翊修多聪明的人，他会不知道你以前被关在地下室，连阳光都见不得？会不知道你魂穿到洛昭昭身体里，根本没尝过被爱的滋味？”
他顿了顿，看着房昀舒眼底的茫然，声音又沉了几分。
“他更清楚，对一个从没被人好好对待过的人来说，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会有多依赖，多掏心掏肺。”
房昀舒的指尖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
邢苎忆的话像重锤，一下下砸在他心上，让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况且，他爱了洛昭昭十年，关了洛昭昭五年。”
邢苎忆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狠戾，“就算他现在不爱了，就算他在洛昭昭出车祸、你穿过来的那天，假惺惺放了‘洛昭昭’自由——可他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招惹你？对你好，跟你搞暧昧，让你以为自己终于被人疼了？”
“不是的……”
房昀舒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邢苎忆的手背上，“那个时候……系统给我的任务是让他幸福，要是任务没完成，我会受惩罚的。”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我求他的，求他配合我完成任务，那些好……是我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