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安的车辙印子还没在武当后山的泥路上干透，王峰的心思已经飘向了更远的地方。修复守玄剑耗尽了龟甲残存的那点时空余韵，更掏空了他之前搜刮的“家底”。丹田里七成道基稳如磐石，可要再往上走，光靠武当山这点香火愿力（还掺着大量杂质），如同杯水车薪。
“聚灵阵……”王峰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那枚温凉的龟甲上摩挲。识海里，龟甲深处流淌出的古老阵图清晰浮现——引四方地脉灵气，汇于一隅，化腐朽为神奇。这法子，是灵气还存在的秦朝以前的筑基修士的标配，可眼下……天地灵气？早被工业文明的尾气熏得渣都不剩了。
但龟甲既然给了这提示，总得试试。阵基的核心，便是蕴含天地精粹的灵玉。昆仑山，万山之祖，传说中玉出昆冈，灵气最盛之地。即便末法时代，那里的玉石，总该比别处多点“灵性”残留吧？
“清和，”王峰对着刚送走国安、额头汗还没擦干的掌教开口，“帮我弄个身份，要能合理出远门的。”
清和道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祖师您是要？”
“去趟昆仑山，”王峰语气轻松得像去隔壁市旅游，“淘点小玩意儿。”
三天后。
王峰揣着清和道长连夜托关系办好的崭新身份证（名字：王守玄，年龄：28岁，籍贯：湖北武当山特区），兜里塞着郭教授“赞助”的科研经费卡（名义是“古玉矿物成分研究”），坐上了飞往青海的航班。老白被留在武当看家（主要是目标太大，容易引发骚乱），临行前幽蓝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被王峰用两根景区买的特大号胡萝卜（老白最近迷上这个）暂时安抚住了。
西宁曹家堡机场。
王峰一身深灰色休闲装，长发束在脑后，鬓角霜白依旧醒目，但混在形形色色的旅客中，倒也不算太扎眼。他拒绝了清和安排的当地向导，只凭着一丝模糊的感应和手机导航，辗转来到了西宁城南一处鱼龙混杂的古玩旧货市场——当地人称之为“鬼市”。
说是“鬼市”，白天也开张。狭窄的巷子两边挤满了地摊和低矮的铺面，空气里混杂着尘土、旧书、劣质藏香和烤羊肉串的油腻气味。摊位上什么都有：生锈的藏刀、褪色的唐卡、真假难辨的天珠、成堆的“和田玉”边角料……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王峰目标明确——昆仑玉。他缓步穿行在嘈杂的市井中，目光平静地扫过一个个摊位。丹田道基之力化作无形的触角，极其微弱地探向那些被摊主吹得天花乱坠的“羊脂白玉”、“昆仑籽料”。
失望。
极其失望。
大部分所谓的“昆仑玉”，在他感知中如同死物。石性重，玉髓稀薄，内部结构浑浊不堪，别说灵气，连点像样的“地气”都感应不到。偶尔有几块质地稍好、触手温润的，内里蕴含的那点微弱能量，也驳杂稀薄得可怜，连引动龟甲阵图最边缘的符文都够呛。
“老板，看看这块！正宗昆仑山老坑料！油性足！包浆厚！您摸摸！”一个精瘦的摊主拦住王峰，唾沫横飞地推销着一块拳头大小、灰扑扑的石头。
王峰指尖在那石头上轻轻一拂。道基之力渗入。内部结构松散，杂质密布，唯一一点微弱的热感还是太阳晒的。他摇摇头，径直走开。
“哎！别走啊！再看看这块！冰种飘花！水头足！”另一个摊主不甘心地举着一块透亮的“翡翠”。
王峰瞥了一眼。人工酸洗加染色的b货，在他眼里跟玻璃渣子没区别。
转了大半天，一无所获。就在他准备放弃，琢磨着要不要真去昆仑山无人区碰碰运气时，巷子深处一家挂着“藏宝阁”破旧木匾、门脸极小的店铺引起了他的注意。店铺里光线昏暗，一个穿着藏袍、满脸褶子的老头正靠着柜台打盹。
王峰走了进去。目光扫过柜台里几块蒙尘的玉石原石。突然，他脚步一顿。角落里，一块巴掌大小、表皮粗糙呈灰褐色、毫不起眼的石头，内部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温润凉意！如同冰层深处封存的一滴雪水！
“老板，这块石头怎么卖？”王峰指着那块灰石头。
老头睁开惺忪睡眼，瞥了一眼，懒洋洋道：“那个啊……昆仑山背阴坡捡的，压咸菜缸的。你要？给五百块拿走。”
王峰没还价，扫码付钱。老头乐呵呵地把石头包好递给他，嘴里还嘀咕：“小伙子有眼光！别看它丑，说不定里面有好玉呢！”
王峰没说话，拿着石头走出店铺。寻了处僻静角落，指尖发力！
“咔嚓！”
灰褐色的石皮应声碎裂！露出里面一块鸡蛋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内敛温润如同凝固月华般的青白色玉料！玉质细腻如脂！在阳光下流转着淡淡的乳白色光晕！入手冰凉沁骨！
昆仑寒玉！
虽非顶级，但在这末法之世，已是难得的灵材！王峰心头微喜。又辗转了几处，高价（相对地摊价）收了几块蕴含类似纯净凉意的玉料，大小不一，品质参差，但勉强凑够了刻画一座小型聚灵阵的基础材料。
返回武当后山。王峰避开喧嚣，在云水精舍后方一处僻静山谷，寻了块背风向阳的平整青石。他取出那几块昆仑玉料，指尖凝聚道基之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坚硬的玉料上飞快地勾勒、雕琢起来。石屑纷飞，一道道繁复玄奥、蕴含着引灵聚气之意的符文，在玉石表面逐渐成型。
日落月升。耗费一夜功夫，七块巴掌大小、刻满符文的玉符终于完成。虽因玉料品质不一，符文光华流转略显晦涩，但整体气韵相连，隐隐构成一个玄奥的整体。
王峰深吸一口气。将七块玉符按龟甲阵图所示方位，精准地嵌入山谷地面预留的凹槽。最后一枚玉符落定！
“嗡——！”
七枚玉符同时极其微弱地亮起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乳白光晕！彼此光晕如同纤细的蛛丝缓缓连接交织！一个直径丈许的无形阵势瞬间成型！
成了？！
王峰心头一喜！立刻盘膝坐于阵眼！
然而十息、百息、半个时辰，山谷内寂静如故！风依旧是山风……空气依旧是空气……没有半分预料中的灵气汇聚！更没有那种被精纯能量包裹滋养的感觉！
王峰眉头紧锁！道基之力全力催动！感知如同雷达般扫过整个阵势！
阵图无误！符文无误！玉符能量通路畅通！
但阵势如同一个空转的水泵！疯狂运转！却抽不到一滴水！
此方天地灵气已彻底枯竭！如同彻底干涸的河床！任你水泵再精妙也抽不出半滴水来！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烛火熄灭的轻响。
七枚玉符上流转的乳白光晕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黯淡下去！彻底熄灭！
其中那枚品质最差的玉符表面甚至“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微的纹路！
聚灵阵彻底失败！
山谷内，重归死寂。只有山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落在那些光华尽失、如同普通石块的玉符上。
王峰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与了然交织闪过。他沉默地起身，走到那枚裂开的玉符前，弯腰拾起。指尖拂过那道细微的裂痕，触手冰凉，再无半分灵性。
“果然此路不通。”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六七百年的沉浮，早已让他学会了接受现实。龟甲的提示没错，错的是这个时代。
他将几枚报废的玉符一一收起，动作平静。这些蕴含一丝寒玉精粹的石头，虽然无法引灵，但磨碎了给老白当零嘴啃啃，或许还能补点钙？他苦中作乐地想。
回到云水精舍。王峰没惊动任何人，独自坐在窗边。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他摊开掌心，那枚温润的龟甲静静躺着，中心那道淡金色的闪电纹路在光线下流转着微光。
引灵之路断绝。
剩下只有当前唯一可行的路——炼化信仰！
武当香火虽盛，但信徒所求，多是升官发财、平安健康、姻缘子嗣……愿力极其驳杂！如同掺杂了无数泥沙的浊流！提炼精纯信仰如同沙里淘金！效率低下！
如何获取更多更精纯的信仰之力？
王峰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桌面上。那里，放着他那部黑色的桦为手机。屏幕是暗的，倒映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光。
突然！
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一条抖音推送通知弹了出来！
标题醒目：
“惊！某顶流主播在线作法求雨！百万网友刷屏‘信则有’！”
王峰指尖微顿。
目光落在那“百万网友”和“信则有”几个字上如同黑暗中划过一道闪电！
百万网友？信则有？信则有？！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带着点荒诞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猛地钻入他的脑海！
如果将龟甲所示的“炼化信仰”与这现代最恐怖的信息传播工具结合起来……
如果他亲自下场……
在这亿万人汇聚的网络平台……
以“守玄真人”的身份……
去“直播”？
去展示一些“道法自然”的玄妙？
去引导观众产生更精纯的“信”？
那么汇聚而来的信仰之力是否会更磅礴？更精纯？！
这个念头一起，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他沉寂的思绪！龟甲深处那点金光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潮起伏，微微闪烁了一下！
可行！
绝对可行！
而且效率远超被动等待武当香火！
王峰眼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是一种洞悉了时代脉搏与自身道途完美契合的兴奋！
他不再犹豫！一把抓起手机！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飞快地点开那个蓝色的音符图标！登录“守玄真人”账号！
后台消息早已爆炸！99+的红点刺眼无比！粉丝数赫然已逼近八百万！
他无视了海量的私信和评论，直接点开了那个醒目的“+”号！进入了直播界面！
手机前置摄像头瞬间开启！屏幕上，映出他那张白发垂肩、眼神灼灼、带着一丝新奇与决断的脸！背景是精舍古朴的窗棂和窗外沉静的远山。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开始直播”的按钮上方。嘴角勾起一丝如同孩童即将打开新玩具般的跃跃欲试的笑意！
“看来……”
“这‘网红’之路……”
“贫道……”
“是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