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崖里可不是没设防。
青松长老和流云长老，俩老伙计在这儿守了快二十年了 —— 平时就坐在青云碑旁边的石凳上，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就着雾水琢磨道法，青石板上的符文，都快被他们摸出包浆了。
可今天这静，碎得猝不及防。
先是谷口的雾，突然往两边分了分，不是风刮的，是被一股黑气顶的。
接着，青石板上的古老符文，“滋啦” 暗了一下，原本泛着的青光，跟快没电的灯似的，晃了晃。
青松长老眼睛还没睁，手里的拂尘先动了 —— 银丝抖了抖，扫过膝盖上的石屑，带起点淡青色的微光，指尖悄悄攥紧了拂尘柄。
“来了。” 他声音慢悠悠的，可喉结动了动，是在提气。
旁边的流云长老也站了起来。她穿淡蓝色道袍，袍角绣着细水纹，平时软乎乎的，这会儿水纹却绷得直，跟要炸开来似的。她侧着耳朵往谷口听，眉头越皱越紧：
“不是咱们宗的人 —— 邪气重得很，还不止一个。”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雾里钻了出来。
是幽骨老人。
他枯胳膊露在外面，皮肤贴在骨头上，走一步晃一下，跟随时要散架似的，可眼睛里的光，比青云碑的白光还亮，直勾勾盯着碑身，嘴角咧开，露出两颗黄牙。
后面九个死士也跟了上来，黑袍裹得严严实实，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有袍子角扫过青石板，没声儿，却留下点黑印子，印子一沾符文，符文就 “滋滋” 冒黑烟。
“何方宵小，敢擅闯禁地！”
青松长老终于睁眼了。
不是平时的温和样，眼神跟淬了冰似的，手里的拂尘往前一扬，万千银丝 “唰” 地绷直，化作密密麻麻的剑气，青汪汪的，朝着幽骨老人就扫过去。
剑气刮过雾，把雾都割成了碎片，落在青石板上，还在 “叮叮” 响。
幽骨老人却没躲。
他身子一矮，居然顺着剑气的影子钻了进去 —— 跟墨水滴进水里似的，黑影一下子就没了，连点邪气都没留下。
“小心背后！”
流云长老喊了一声，手里已经凝出道水箭，“嗖” 地射向青松长老身后。
可还是慢了点。
一道黑影突然从青松长老的道袍影子里冒出来，是幽骨老人！他枯手成爪，指甲盖泛着青黑，带着股腥气，直掏青松长老的后心！
“哼！”
青松长老也是老江湖了，没回头，护体灵罡 “嘭” 地炸开，淡青色的光裹住全身，同时身子急转，拂尘往身后一甩，银丝缠向幽骨的爪子。
“滋啦！”
爪子碰着灵罡，居然直接穿了大半 —— 幽骨的指甲上带着蚀灵邪力，灵罡跟纸糊似的，一戳就破。
青松长老只觉得后心一凉，赶紧往旁边跳，可还是慢了点，肩膀被爪子划了五道口子，黑血 “唰” 地流出来，口子刚留下，就有黑气往肉里钻，跟无数小虫子在啃骨头似的，疼得他额头冒冷汗。
“半圣？！”
青松长老倒抽口凉气，肩膀上的疼都忘了，盯着幽骨老人，眼睛瞪得溜圆，“你是幽冥教的副教主，幽骨老鬼！”
他活了快两百年，就见过一次半圣的威压 —— 那是当年玄云真人刚突破的时候，跟眼前这股子又邪又强的气息，一模一样！
幽骨老人没说话，只是狞笑了一声，枯手又动了。这次他不躲了，黑气裹着爪子，直接往青松长老的胸口拍，速度比刚才还快，连周围的雾都被带得旋转起来。
青松长老赶紧挥拂尘挡，银丝跟爪子撞在一起，“嘭” 的一声，银丝断了好几根，飞出去扎在青石板上，还在 “滋滋” 冒黑烟。他被逼得往后退了三步，脚踩在符文上，符文的光都被他踩得晃了晃。
这边打得凶，另一边也没闲着。
九个死士没去管青云碑，而是围着流云长老，往地上一跪。黑袍下摆扯开来，露出里面绣的骷髅阵纹，黑邪气从阵纹里冒出来，“唰” 地连成一张网，把流云长老圈在了中间。
“水系神通，凝！”
流云长老手一挥，周围的雾瞬间凝成冰刺，密密麻麻对着死士射过去。冰刺带着蓝光，看着就锋利，可刚碰到黑网，就 “滋啦” 化了，连点水痕都没留下。
“这邪祟的阵，竟如此难缠！”
流云长老咬了咬牙，往旁边跳，想绕到死士后面。可她刚动，黑网就跟着缩，有个死士突然站起来，手里的邪刀往她腿上砍，刀风裹着黑气，闻着就呛人。
她赶紧抬膝挡，道袍的水纹亮了亮，凝成层冰甲。邪刀砍在冰甲上，“当” 的一声，冰甲裂了道缝，她腿一麻，差点跪下去，赶紧扶住旁边的石柱，才稳住身子。
这些死士太默契了 —— 一个砍腿，一个封路，还有的往她头顶扔邪符，黑符一落地就炸，炸得她头发都飘了起来。流云长老的水系神通本来擅长灵活游走，可现在被黑网圈着，根本跑不开，只能被动挡，胳膊上已经被邪符炸出了好几道黑印。
“青松！我这边脱不开身！” 流云长老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急。
青松长老哪有空应她？
幽骨老人的爪子跟下雨似的，一下接一下往他身上拍，每拍一下，就带起股蚀灵邪气，他的护体灵罡越来越薄，道袍上的黑痕越来越多，连呼吸都开始喘，每喘一口，胸口就疼一下，像是有针在扎。
“老东西，撑不住了吧？” 幽骨老人的声音刮得人耳朵疼，“把青云碑交出来，本座让你死得痛快点！”
“放屁！” 青松长老骂了一句，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说脏话，“青云宗的东西，就算我死，也不会给你这邪祟！”
他突然往前冲，拂尘往幽骨老人脸上扫，银丝裹着最后的灵力，亮得晃眼。幽骨老人没防备他会反扑，赶紧往后躲，可还是被银丝扫到了胳膊，枯皮被划开道口子，黑血滴在青石板上，“滋滋” 腐蚀出小坑。
“找死！”
幽骨老人怒了，黑气从他身上冒出来，瞬间把他裹成了个黑球，黑球里传来 “咔嚓” 的声音，像是骨头在响。下一秒，黑球炸开，无数道黑影射向青松长老，每道黑影都带着爪子的形状，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根本躲不开！
青松长老闭上眼睛，准备硬接。
可就在这时，一道蓝光射了过来 —— 是流云长老！她趁着死士换阵的空当，凝出道冰盾，扔向青松长老，冰盾 “嘭” 地挡在他身前，黑影撞在冰盾上，冰盾碎了，可黑影也散了大半。
“你疯了！那是你最后的灵力！” 青松长老急得喊。
流云长老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刚扔出冰盾，后背就被死士的邪刀划了道大口子，淡蓝色的道袍瞬间被血染红，她踉跄了一下，还是站稳了，手里又凝出道冰刺，对着最近的死士射过去。
死士倒了一个，可剩下的八个又围了上来，黑网收得更紧了。
青松长老看着流云长老的背影，又看了看后面的青云碑 —— 碑身的黑色还在，可上面的 “青云” 二字，白光已经淡了不少，像是快撑不住了。
他的灵力快耗光了，肩膀上的邪气还在往骨头里钻，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流云长老也快撑不住了，后背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冰刺凝得越来越慢，道袍上的水纹都快看不见了。
幽骨老人又冲了过来，这次他手里多了个骨杖，杖头嵌着颗黑珠子，珠子里裹着团黑影，看着就邪性：“最后一次机会 —— 交，还是不交？”
青松长老没答，只是把拂尘横在胸前，道袍无风自动，青石板上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 —— 那是他在燃烧自己的道基，想拼最后一击。
“别！” 流云长老喊了一声，想冲过来拦他，可被死士的邪刀挡住，又退了回去，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幽骨老人看着他，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既然你想死，那本座就成全你 —— 顺便，把青云碑也拿了！”
他举起骨杖，黑珠子里的黑影 “嗷” 地叫了一声，朝着青云碑就飞过去。
青松长老想拦，可灵力已经跟不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往碑上撞。
流云长老急得直跺脚，可被死士缠着，连动都动不了。
悟道崖里的雾，越来越黑，青色的道韵快被邪气压没了，青石板上的符文，亮了又暗，跟快灭的火似的。
两位太上长老，都陷入了死局。
这禁地，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可谁能来援呢？
西北缺口的叶凡，还在跟敌军拼杀；虚空里的玄云真人，被幽冥教主缠得脱不开身；其他长老，要么在守山门，要么已经战死……
青云碑上的白光，又晃了晃，像是在发抖。
这场守卫战，难道真的要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