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的太阳刚爬过墙头，演武场早挤得跟蒸笼似的。
中央那座花岗岩擂台，四四方方的，丈把高，缝里还嵌着去年的血渍，风一吹，好像还能闻着点铁锈味。四周插着林家的黑旗，旗角 “哗啦” 响，飘得人眼晕。
东西两侧的看台更热闹。
长老们坐在前排，手里端着茶碗，时不时交头接耳；天风城其他家族的人坐在中间，眼神扫来扫去，跟验货似的；最下面的空地，子弟们挤成一团，有的扛着木刀，有的攥着拳头，连仆役都凑过来扒着栏杆看。
“听说没？今年宏少爷要一招解决对手！”
“我赌叶凡第一轮就被抬下来！”
“别赌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议论声嗡嗡的，跟苍蝇似的。
叶凡就站在人群最边上，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衣角被风吹得翘起来。
他一露面，周围的声音立马变了调：
“哟，这废物还真来了？”
“你看他那脸，跟没事人似的，怕不是不知道今天要挨揍？”
“我听说浩少爷给他加了‘料’，待会儿他站都站不稳！”
有人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就怕他听不见。
叶凡跟没听见似的，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背靠着栏杆，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捻着袖口，淬体境四重巅峰的气息收得死死的，连呼吸都放得匀匀的。
周围的嘲笑声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咳嗽打断。
是主裁判，穿黑袍的林长老，头发都白了，却腰杆笔直，往擂台上一站，声音跟打雷似的：“肃静！”
全场立马没了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大比规矩，淘汰制！” 林长老扫了一圈，“认输、掉台下、没力气打了，就算输！不准下死手，听见没？”
底下人齐声应 “听见了”，声音参差不齐。
“现在，抽签！”
话音刚落，一个穿灰衣的执事捧着个红布蒙的木箱，小步跑上擂台。木箱看着挺沉，执事的指节都捏白了，好像里面装的不是名牌，是石头。
“念到名字的，上台抽对手！”
林长老的话刚落，全场的气都绷起来了。
“林浩！”
第一个念到的就是林浩。他嚼着瓜子，慢悠悠走上台，手往箱子里一探，摸出张名牌，递给长老。
“林浩对阵林山！”
林浩眼睛一亮 —— 林山才淬体三重，他稳赢。下来的时候，还冲叶凡比了个 “躺” 的手势，意思是让他等着躺台下。
接着又念了好几个名字：
“林芳对阵林志！”
“林虎对阵林石！”
有人抽到弱敌，偷偷攥拳头笑；有人抽到强敌，脸立马垮了，跟吃了苍蝇似的。
叶凡靠在栏杆上，没睁眼，心里跟明镜似的 —— 林浩肯定会在抽签上动手脚，他不可能让自己轻松过关。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执事喊：“叶凡！”
这俩字一出来，全场跟炸了锅似的，哄笑声、嘘声混在一块儿，差点把屋顶掀了：
“哈哈哈！终于到这废物了！”
“快看他敢不敢上台！”
“我赌他摸完名牌就腿软！”
叶凡缓缓睁开眼，拍了拍衣摆上的灰，一步步往台上走。
他走得不快，却很稳，没一点众人想的 “虚浮”，反而比平时还挺拔。台下有几个细心的子弟，皱了皱眉：“哎，他咋看着不像是中了软筋散的样子？”
没人搭理他 —— 在大家眼里，叶凡就算站得稳，也是装的。
叶凡走上台，手往红布箱子里伸。
指尖刚碰到一堆名牌，就觉出不对劲了 —— 别的名牌都是软乎乎的，唯独箱底那张三边磨得发毛，还翘着个角，硬邦邦的，跟特意塞在那儿似的。
“倒挺会藏。” 叶凡心里冷笑，手往另一边挪，想摸张普通的。
可就在他手指快碰到另一张名牌时，捧着箱子的执事突然 “哎哟” 一声，手腕抖了下，跟被风吹了似的，箱子往叶凡这边倾了倾。
里面的名牌 “哗啦” 滑了一圈，那张硬邦邦的名牌，正好蹭到他指尖。
动作挺隐蔽，可叶凡的神识早盯着呢 —— 执事的袖口，刚才明显往箱子里按了下，不是无意的，是故意的。
“果然作弊。” 叶凡没戳破，顺势把那张名牌捏在手里，看都没看，递给林长老。
林长老接过名牌，扫了一眼，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随即又展开，朗声道：“叶凡对阵 —— 林涛！”
“林涛？！”
这俩字一出来，全场先是静了一秒，接着爆发出比刚才还大的动静，有人直接拍大腿喊：
“我的天！是‘疯狗’林涛！”
“那可是淬体五重！上次大比把林旺的胳膊打断了，躺了仨月！”
“完了完了！叶凡撑不过三招！”
“这也太明显了吧？肯定是故意安排的！”
“故意又咋了？谁让他不知天高地厚来参赛！”
议论声乱糟糟的，有惊讶的，有同情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林涛在台下，听见自己的名字，立马站起来，拍了拍胸脯 —— 他长得五大三粗，脸上还有道刀疤，笑起来跟要吃人似的：“叶凡？正好！让我试试新练的拳！”
台下的林浩，笑得更得意了，瓜子皮吐了一地，冲叶凡比了个 “倒计时” 的手势，意思是三招之内解决他。
叶凡站在擂台上，面对底下的吵嚷和林浩的挑衅，脸上还是没表情。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林长老，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抽签结果，我没异议。”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点反击的味儿：“就是怕待会儿林涛站不起来，长老别算我犯规就行。”
林长老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脸色沉了沉：“规矩里没说赢了要负责！下去准备！”
“好。”
叶凡点了点头，转身走下擂台。
背后的议论声还在飘：“他还嘴硬！等着看他怎么被打趴下！”
叶凡没回头。
负责？他不需要负责。
林浩想让林涛收拾他，那他就先让林涛知道，什么叫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场戏，该轮到他上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