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然携着户部尚书夫人臧乐蓉登门时,宋瑶正坐在廊下逗弄五哥儿。
小家伙还有几日就要满周岁了,精力是一天比一天足,手脚不停歇地扑腾,抓着宋瑶的衣袖往嘴里塞,抱着她不肯撒手。
宋瑶则和他刚好相反,懒洋洋地靠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他玩。
怀了身孕后,她整日昏昏欲睡,每天都有睡不够的觉,成日里懒洋洋的。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刘然刚进门就爽朗笑着,“一来二爷封庆王,二来宋夫人封侧妃,荣宠加身,咱们今日可得多沾几分喜气。”
皇上虽也下旨封了秦氏为王妃,但太后娘娘这次不知怎么的,紧跟着插了手。
下懿旨让秦氏去道观里带发修行,为早夭的大哥儿和远在庄子上的大姐儿祈福。
这举动耐人寻味得很,时下只有死了丈夫,又或是犯了大错的女子才会走这一步。
庆王活得好好的,这算是指明了秦氏身上有污点。
这污点还是太后亲自定性的,彻底绝了秦氏坐上那位置的可能。
看着倒像是皇上和太后掐起来了,让人摸不着头脑。
刘然深深看了宋瑶一眼,目光里藏着探究。
这位宋侧妃虽名义上是侧妃,可瞧这光景,日后的造化怕是不可估量。
怕是有大造化啊.......
还好这大腿她抱得早,不然可真是要错过了。
说起刘靖封王的事,刘然至今仍觉意外。
“谁能想到二爷竟会主动上旨请封?当年皇上几次要给二爷封王,二爷都推说时机未到,推了。
如今二爷主动上折子请封,圣上龙颜大悦,连带着咱们这些沾亲带故的都跟着沾光。”刘然笑道。
宋瑶打了个哈欠,她倒知道些内情。
那日她好奇问过二爷,当年为何不肯接这王位。
二爷那时正给她揉着腿,漫不经心地说:“那时皇上脾性反复,喜怒无常,封了王也未必能坐稳,反倒容易招祸。
虽伤不了根本,被泼些脏水总是不美,索性不接他的茬。”
总结就是不给皇上拿捏人,扣屎盆子的机会。
臧乐蓉也跟着附和,目光却忍不住在院中看了一圈。
这院子里的装潢很是豪华。
朱漆廊柱,台阶是汉白玉,阶下摆着两盆罕见的墨兰,连檐角挂着的铜铃都镶着翡翠。
这等奢华气派,比宫里还要讲究几分。
进了内室更是让人咋舌。
紫檀木榻上铺着整张雪白貂皮,毛长如缎。
墙上挂着西域进贡的织金挂毯,连茶盏都是上好的霁蓝釉描金,手指一碰竟温而不凉。
臧乐蓉心中暗自惊讶,她也算出身名门,又嫁给当朝户部尚书,称得上一句见多识广。
但今日这些东西,不少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刘然捧着茶盏,语气里满是感慨:“二爷...不,现在应该说是庆王,待你可真好啊。”
她第一次来正式拜访,见宋瑶住处如此奢华,不由感叹。
寻常侧妃哪有这般体面,光是这满屋子的摆件,里面不知有多少逾矩之物,放在旁人身上早就遭训斥了,偏偏宋侧妃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说点我不知道的。”
宋瑶有点困了,扯了扯嘴角,兴致怏怏的。
本就是邀请她们过来陪她解闷的,若是眼前这两个说不出她感兴趣的话题,那她可就要送客了。
比起听没营养、没意思的废话,她更愿意抱着五哥儿美美睡上一觉。
睡到二爷回来,用过膳,再腻在他怀里接着睡。
臧乐蓉似是看出宋瑶对闲谈兴味索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前几日秋日宴上的孟小姐,你可还记得?”
宋瑶正挠着五哥儿软乎乎的小肚子,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有些印象。”
印象可太深了!
第一个敢不接她赏钱的人,也留下了没能享用一丈红的遗憾。
“现在京城里都传遍了,说她身披白虎皮引得马群发狂,是个不祥之人。”
臧乐蓉往窗外瞥了眼,见廊下有两个守着的丫鬟,声音压得更低。
“我也是听宫里的娘娘说的,原本太后是打算让孟雪在秋日宴上再扬一次名,过后就把她指给庆王。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怕是再没念想了。”
她们臧家女有在宫里做嫔妃的,所以消息才如此灵通。
刘然见宋瑶眼里泛起兴味,连忙补充道:“这事看着只是件衣裳,实则牵扯不小,朝堂上也因这事起了风波。
有人说白虎皮虽是太后亲赐,但孟家不该让孟雪随意穿戴,过于招摇,不知感恩。
也有人力挺孟家,说此事必有蹊跷。孟家、太后娘娘、长公主都被牵扯进来了。
还有攀扯侧妃娘娘你的呢!”
“哦?还有我的事?”
宋瑶挑眉,捏捏五哥儿下巴上的小软肉,把人逗得咯咯直笑。
她也有戏份?
“可不嘛。”刘然点头,语气愈发谨慎,“正巧你有孕在身,当日又在现场,就有人暗指这是祥瑞示警,说孟雪、孟家对皇家子嗣有碍。”
宋瑶闻言皱了皱眉,嘴角微抽:“这未免也太扯了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孟家是太后娘娘的母家,说孟家有碍皇室子嗣,这和说太后有碍皇室子嗣有什么区别?
当今圣上还是太后亲儿子呢,这连带着把皇帝都骂进去了。
连着二爷、齐王等等所有人一起骂了进去。
谁啊,这么会说话,一副生死看淡、全家不顾的样子。
可这话听着虽荒唐,偏生皇上御极数十载膝下无子,难免让人心里犯嘀咕。
“皇上面上没表态,可就这短短几日,孟家的官员被罢免了不少。”
刘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连孟家老爷子都被翻出些陈年旧事训斥了一通,听说这几日已经称病闭门不见人了。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谁能想到一件衣裳竟能引发这么大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