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人还好,他那时毕竟是预备剑士,受纪律约束,不能随意离开基地太久。”
“可大秦寺先生他不一样,他是音之剑士!”
伦太郎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令人揪心的一幕幕。
“他的本职是刀匠,修复受损的圣剑才是他当时的首要任务,出外勤战斗原本根本不会落到连自己配剑都没修复好的他肩上!”
“但是那段时间,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连受损严重的音枪剑锡音都顾不上修复了,就拼了命地、一次又一次地主动申请出最危险的外勤。一边和米吉多战斗,一边近乎偏执地、漫无目的地在每一个你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你的踪迹!”
林奈脸上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苍白如纸。
她的呼吸猛地停滞了一瞬,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大秦寺哥哥他……”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紧,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他……他有没有事?”
“怎么可能没事!”伦太郎的语气沉闷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带着后怕与痛心,“音枪剑锡音没有修复,大秦寺先生就无法变身成假面骑士剑闪,也无法获得圣剑的保护。”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以人类血肉之躯,去和那些凶残的米吉多正面搏斗!所以每次回来,几乎都会添上很重很重的新伤,旧伤叠新伤,几乎没有一刻是完好的!”
“索菲亚小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怎么劝都拦不住他。他根本就是在拼命!”
林奈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喉咙,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心脏像是被那只冰冷的手攥得更紧,尖锐的刺痛感蔓延开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眼前甚至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模糊。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总是沉默寡言、专注于锻刀房的刀匠,不顾满身的伤痕与血迹,眼神固执得可怕,一次又一次地冲向怪物横行的危险区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断壁残垣中执着地寻找着她的身影,一声声呼唤被淹没在风里。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她酸涩的眼眶中滑落,重重砸在她微微颤抖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飞羽真敏锐地捕捉到了气氛急转直下的变化。他看着林奈瞬间泛红湿润的眼眶,听着伦太郎口中那个为了寻找林奈而不顾自身安危、几近疯狂的“大秦寺先生”,一种陌生而酸涩的复杂情绪悄然在心底蔓延开来,带着些微的刺痛。
他的脸色不由得也跟着白了几分,指尖微微发凉。
原来……在他缺失记忆的那些年里,在她与自己重逢之前的漫长时光里,她的生命中,早已经存在了另一个人,一个愿意为她豁出性命、在她生命中刻下如此深刻而沉重痕迹的人。
一股无力的自责感悄然涌上心头,苦涩难言。
他知道这不能怪林奈。她那么好,那么耀眼独特,会有人如此深刻地爱上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弄丢了那些本该无比珍贵的共同记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
林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不再流动,只剩下几人压抑的呼吸声。
她终于极其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一点声音,带着浓重得无法化开的鼻音,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浸满了沉重的过往。
“不是我不想告别……不是我不告而别。”
“我也……身不由己。”
“十年前,我并非主动离开。我是在一次意想不到的意外中,被一股失控的力量卷入了奇幻世界。”
“整整十年,我都一直被困在那个光怪陆离的奇幻世界里面,想尽了各种办法,却始终找不到回来的路,像是被遗忘在了时间的缝隙里。”
“这些年来,每当有米吉多使用空白的另类驾驭书,试图强行撕裂空间,融合现实世界与奇幻世界时,我都会在世界的内侧,拼尽全力去修复那些被疯狂侵蚀的空间裂痕,试图减缓两个世界碰撞带来的破坏。”
“在奇幻世界的流苏前辈告诉我,这样做,或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着那层脆弱的世界屏障,间接地帮助到在另一面战斗的你们……”
说到这里,她的话音像是被什么猛地切断,戛然而止。
一个被她忽略了无数次、习以为常的细节,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惊雷,在她毫无防备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她猛地想起了无数次,当她在奇幻世界内调动力量修复裂痕时,手中那柄由大秦寺亲手为她锻造的法杖——星河序曲,总会传来一阵阵异常强烈的、与她力量同频却又超出寻常的共鸣与震颤。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法杖在回应奇幻世界本身磅礴而混乱的能量波动,是法杖自身灵性的体现。
原来不是。
根本就不是!
那是星河序曲,在隔着世界的壁垒,无比清晰地感受着通道另一端,它真正的创造者——大秦寺哲雄!
是它在用它独有的方式,向她发出无声的呐喊,告诉她,那个为她倾注了无数心血、一锤一锤将她设想变为现实、打造出这柄完美法杖的男人,正在世界的另一面,为了寻找她,进行着一次又一次赌上性命、不计后果的疯狂战斗。
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从未真正读懂过法杖那焦急的悲鸣。
汹涌的、迟来了十年的、铺天盖地的心痛,如同最冰冷的海啸,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击垮了她所有的坚强。
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再也无法抑制,顺着她苍白冰凉的脸颊滚滚落下,悄无声息地浸湿了衣襟,也重重地砸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