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的银甲在星纹中重新凝实，每一片鳞甲都泛着冷冽的光，连之前裂开的缝隙都渗出淡金，像是被天道亲手修补的裂痕。
他单膝跪地的右腿缓缓抬起，三尖两刃刀深深插入地面，刀身周围的岩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化——那是天道规则在重塑战场。
第三只眼里的蓝光不再挣扎，反而凝成了一束实质的光矛，直刺向通天教主的咽喉。
通天教主的剑仍悬在杨戬头顶三寸，青锋上的古篆却从幽光转为炽红，每一道纹路都在震颤，像是被某种古老的共鸣唤醒。
他脚下的青莲虚影又落下三片花瓣，前两片在触及杨戬星纹时炸成雷暴，第三片却悬停在半空，花瓣边缘流转着与剑上相同的赤芒。
空间在两人之间扭曲成漩涡，离得最近的孙悟空甚至听见了布料撕裂的声响——那是虚空本身在哀鸣。
\"这不是比武。\"孙悟空攥紧拳头，七十二道刻痕在手臂上蜿蜒成紫色的锁链，混沌本源在血管里翻涌，让他的指尖泛起幽蓝。
他能清晰感知到杨戬身上的天道气息：那不是活物的生机，而是某种精密到冰冷的算法，每一道星纹都是一行代码，连银甲的修复轨迹都遵循着固定的公式。
而通天教主的青莲虚影里，却藏着完全不同的韵律，像是有人在给过时的程序打补丁，用最原始的方式对抗系统的自我保护。
\"他在消耗天道的算力。\"禺狨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这位三界监察使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指尖轻轻点着腰间的玉牌——那是专司记录三界因果的法器，此刻玉牌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金纹，\"杨戬每修复一寸银甲，天道就要从三十三重天调取一分源能；通天那朵青莲每震落一片花瓣，就相当于往系统里塞了个死循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裂隙深处的青莲虚影，\"但问题在于......\"
\"天道没有耐心。\"孙悟空接口，喉结滚动。
他想起方才刻在血滴里的\"变数已至\"，想起混沌本源在脑海里铺展的星图——那不是毁灭的轨迹，而是重构的蓝图。
此刻他甚至能\"看\"到杨戬第三只眼里的数据流，那些蓝光里翻涌的0和1，正在疯狂计算着杀死通天教主的最优解。
裂隙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比之前更沉，更重。
黑雾的旋转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咽喉。
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半拍：杨戬的光矛凝在半空，通天的剑刃微颤，连禺狨王指尖的金纹都停滞了一瞬。
然后，一道五彩流光从裂隙边缘的光门里穿射而出。
那光流落地时化成人形，素白裙裾沾着星尘，发间插着半片残荷，手中托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石头表面流转着赤橙黄绿青五色，每一道纹路都像是被火淬炼过的星河。
女娲的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孙悟空眉心的暗纹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本源觉醒的波动，隔着三十三重天都能看见。\"
孙悟空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见过女娲的画像，在花果山的老猴儿们讲古时；他听过女娲的传说，在西牛贺洲的茶馆里。
但此刻站在眼前的，不是神话里补天后的圣像，而是个会笑、会用指尖轻轻摩挲五彩石的女子。\"您......\"他喉咙发紧，混沌本源突然在体内翻涌成热流，像是在回应什么，\"为何......\"
\"五百年前，我把混沌能量封进你体内时，就留了道引。\"女娲的声音像春溪淌过青石，她抬手指了指裂隙里的青莲虚影，\"创世青莲的残骸在共鸣，你体内的封印在松动，这些动静，够我从娲皇宫赶过来三次了。\"她转向通天教主，后者的剑已经收回身侧，青莲虚影也收敛了气势，\"更别说......\"她目光掠过杨戬重新凝聚的银甲，\"有人在替天道打补丁，有人在给系统灌病毒，这么热闹的局，我这个老古董怎好缺席？\"
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收缩。
他能感觉到天道的警示在识海炸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气息比通天教主更古老，更危险。
银甲上的星纹开始闪烁红光，三尖两刃刀被他缓缓拔起，刀尖点地时溅起一串火星：\"女娲氏，你该知道......\"
\"知道什么？\"女娲打断他，五彩石突然泛起柔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淡色光晕里，\"知道天道需要稳定？
知道程序需要维护？\"她向前走了一步，脚下的碎石自动退开，\"可小猴子说得对——程序需要升级。
而升级的时候，总要有个拿扳手的人。\"
孙悟空望着她手中的五彩石，突然想起记忆里闪过的碎片：血月当空，一位女子将半块石头按在他心口，说\"这是给变数的保险\"。
原来那些不是梦，是被封印的记忆。
此刻混沌本源在体内欢腾，像是终于找到了失散的同伴。
通天教主突然笑了。
他的青莲虚影完全收敛，化作一道青光没入眉心，手中的剑也垂落身侧。
他望着女娲，又望着孙悟空，眼底的赞许几乎要溢出来：\"女娲，你来得......\"
裂隙深处的轰鸣再次炸响。
这一次，连杨戬的银甲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创世青莲的虚影彻底清晰，十二片花瓣全部舒展，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世界：有战火焚城的人间，有仙佛陨落的天庭，有混沌翻涌的本源海——那是被天道抹除的过去，是程序不愿记录的\"错误\"。
女娲转头看向裂隙，五彩石在她掌心发烫。
她对着孙悟空招了招手，后者几乎是本能地走过去，混沌本源的热流顺着她的指尖涌进石头，五色光芒瞬间暴涨，将整片战场照得亮如白昼。
杨戬的银甲再次碎裂。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修复，而是抬头望向女娲手中的石头，第三只眼里的蓝光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通天教主的手搭在剑柄上，却没有抽剑，只是望着女娲的侧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现在。\"女娲轻声说，五彩石的光芒裹住了孙悟空的手腕，\"该让天道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变数。\"通天教主话音未落，喉间已溢出低笑。
他指尖的剑穗在气浪里翻卷如蝶，目光扫过女娲手中发烫的五彩石时，眼底那抹赞许终于凝作锐光：\"天道程序再精密，终究算不到人心变量。\"他屈指一弹，剑身上的赤纹骤然窜起三寸，竟在虚空中勾勒出半幅诛仙剑阵的残图——这是他方才与杨戬对峙时，刻意用青莲花瓣的震荡引动的天道漏洞。
杨戬第三只眼里的蓝光猛地收缩成针尖大的亮点。
他能清晰感知到周身规则的松动：方才被女娲五彩石光芒笼罩的区域，天道源能正以诡异的螺旋状被抽离，连银甲上刚凝结的星纹都泛起了水纹般的扭曲。\"棋子？\"他握着三尖两刃刀的指节泛白，刀身嗡鸣震得石屑纷飞，\"那便让你们看看，天道碾碎棋子的手段！\"
话音未落，他单脚猛地跺向地面。
地脉在轰鸣中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每道缝隙里都渗出幽蓝的规则之力——那是直接从三十三重天调取的本源。
银甲上的星纹突然全部亮起，连成一片流动的星河，将他整个人托离地面。
三尖两刃刀被举过头顶，刀尖凝聚的光矛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束，而是裹着层层叠叠的因果锁链：最外层是斩断生机的死意，中间层是抹除存在的湮灭，最核心那缕幽光，竟是要将在场所有人的魂魄钉死在天道轮回盘里，永世不得超脱。
\"好个斩因果、灭魂魄的杀招。\"禺狨王的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金芒，他左手快速结出七重印诀，右手猛地拍向地面。
金纹顺着他的掌心蔓延，在众人脚下织成一张因果网——这是监察使专属的\"变数锚\"，能将天道锁定的因果线暂时搅成乱麻。
玉牌表面的金纹却因此出现了蛛网裂痕，他额角渗出冷汗，却笑得更冷：\"可惜你算漏了，混沌本源本就是天道程序的'非法代码'。\"
孙悟空能清晰感觉到混沌本源在体内沸腾。
七十二道刻痕从手臂爬上脖颈，在眉心汇作一团紫焰——那是本源觉醒的标志。
女娲的五彩石光芒裹着他的手腕，某种古老的共鸣让他的指尖泛起与石头相同的五色微光。
他望着杨戬凝聚的光矛，突然想起五百年前那个血月之夜：女娲将半块石头按在他心口时，说过\"这是给变数的保险\"。
此刻保险终于生效，混沌本源与五彩石的力量在他体内交织，竟让他\"看\"到了光矛里的因果链——那些锁链并非无懈可击，每道链环上都缠着创世青莲的残瓣。
\"老猴子，结阵！\"他突然转头对禺狨王吼了一嗓子，同时屈指弹向空中。
七十二道刻痕化作紫色锁链，精准缠住通天教主剑上的诛仙剑阵残图，又分出半数缠向女娲的五彩石。
三股力量在虚空中交织，竟硬生生在光矛的因果链上撕开一道缺口。
女娲的指尖轻轻抚过五彩石表面的纹路。
她能感觉到孙悟空体内的混沌本源正在按照某种上古韵律跳动——那是创世青莲的心跳。\"小猴子，\"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的笑意，\"记住你在本源海里看见的星图。\"随着她话音落下，五彩石突然迸发万丈光芒，将缺口处的因果链彻底熔断。
通天教主的剑终于出鞘。
青锋划过虚空的声响像极了婴儿的啼哭——那是诛仙剑阵苏醒的呜咽。
他没有刺向杨戬，而是将剑指向裂隙深处的创世青莲虚影。
青莲十二片花瓣同时震颤，每片花瓣里映出的\"错误世界\"都投射出一道流光，精准注入孙悟空体内的混沌本源。
刹那间，孙悟空周身的紫色刻痕化作实质的混沌锁链，竟直接穿透了杨戬的因果光矛。
\"噗——\"
杨戬喷出一口金血。
他银甲上的星纹疯狂闪烁，像是程序崩溃前的最后挣扎。
三尖两刃刀当啷坠地，他单膝跪地，第三只眼里的蓝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漆黑的空洞。\"不可能......\"他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右手，声音里终于出现了裂痕，\"天道......不会允许变数......\"
\"天道允许的，从来只有它自己。\"女娲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她望着杨戬逐渐消散的身影，五彩石的光芒却柔和了几分，\"但天道忘了，它本就是众生所化。
当众生不再需要它时......\"她没有说完，只是转头看向孙悟空，眼底的星子比裂隙里的青莲更亮。
孙悟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轰然破碎。
他望着杨戬消散的位置，混沌本源的热流却渐渐平息，只剩下七十二道刻痕在皮肤下轻轻跳动。
禺狨王的玉牌\"咔\"地一声裂成两半，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弯腰捡起半块玉牌，冲孙悟空挑眉：\"看来这局，我们暂时赢了。\"
通天教主的剑重新归入剑鞘。
他望着裂隙里的青莲虚影，又看了看女娲手中的五彩石，突然轻笑出声：\"女娲，你藏得可真深。
当年补天时埋下的暗线，竟能在今日成为破局关键。\"
女娲没有回应。
她望着战场中央逐渐平静的虚空，素白裙裾被裂隙里的风掀起一角。
远处传来青莲花瓣飘落的轻响，每一片都在触地时化作星尘。
她转身走向众人，五彩石的光芒在掌心流转，像是握着整个宇宙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