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省城却笼罩在流感的阴霾中。医学堂附属医院人满为患,发热患者挤满走廊。林闻溪被临时抽调支援门诊,独当一面处理轻症患者。
午后,一位壮年男子被搀扶进来,面赤如妆,汗出如雨,却裹着厚棉袍瑟瑟发抖。一量体温,竟高达40.2c。
“三日来寒热交作,服阿斯匹林则汗出热退,旋而复起。”患者声音嘶哑,渴饮冷水,“头痛如劈,骨节酸痛。”
林闻溪细诊:脉洪大有力,舌红苔黄燥。此乃典型阳明经证——热盛津伤,符合《伤寒论》白虎汤证:“大汗、大渴、大热、脉洪大”。
他沉吟片刻,开出处方:生石膏三两,知母六钱,炙甘草二钱,粳米一撮。遵循经方原量,未敢擅改。
药房药师见到方子却迟疑:“林同学,生石膏用量是否过大?药典建议剂量为一至二两。” 林闻溪解释:“此乃白虎汤原方比例,仲景之法如是。” 药师摇头:“现今不同古时,药材炮制、人体素质皆有差异。如此大剂量,若出事故...”
finally在陆老电话首肯下,药方才予调配。
患者服药后,奇迹般汗出热退,诸症大减。次日复诊时已能自行行走,体温恢复正常。
这本是一桩喜事,却因一位西医学生的报告掀起波澜。该生将病例记录下来,特别标注“生石膏用量达90克”,投稿至《医学安全通讯》。
文章题为《中药超大剂量使用安全隐患》,虽未点名,但明确指出“某实习医生使用三倍于药典剂量的生石膏治疗发热,虽侥幸有效,实属冒险”。
一石激起千层浪。医学堂内展开激烈争论。
西医药理教师徐博士展示数据:“动物实验表明,大剂量石膏可导致胃黏膜损伤、电解质紊乱。药典剂量乃基于安全考量制定。”
傅青主先生则拍案而起:“仲景之道,岂容妄议!《伤寒论》明载白虎汤石膏用量为一斤,汉制一两约今15.6克,一斤即250克。今用三两已属谨慎!”
叶天士先生调和道:“古今体质有别,药材质量亦异。然辨证准确时,经方用量不必拘泥。”
麦克莱恩博士提出科学验证思路:“能否通过临床试验,确定石膏的安全有效剂量范围?” 怀特夫人担忧:“但临床试验需要时间,当下如何保证用药安全?”
林闻溪成为焦点人物。有人赞他大胆心细,有人批他鲁莽冒险。
finally,陆老安排了一场特殊实验:取不同剂量石膏煎液,测试其对发热家兔的解热效果及毒性反应。
结果令人深思:小剂量(相当于药典量)石膏效果不显;中剂量(相当于林闻溪用量)解热效果最佳且无不良反应;极大剂量(相当于汉制原量)才出现轻微胃肠刺激。
秦若虚进一步检测发现:石膏的主要成分硫酸钙难溶于水,实际煎出量有限;且与知母、甘草合煎后,有效成分溶出率提高而刺激性下降。
“经方配伍之妙,于此可见!”陆老感叹,“君臣佐使,非唯增效,亦能减毒。”
基于这些发现,医学堂组织了“经方安全用量研讨会”。与会者达成共识:既尊重药典的安全性,也承认经方的特殊性;建议对经典方剂进行系统研究,制定更科学的用量指南。
会后,林闻溪没有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反而更加谨慎。他在日记中写道:“经方虽效,不可莽撞;药典虽安,不可拘泥。医者当知常达变,既要尊重传统智慧,也要重视现代科学。用药如用兵,贵在精准得当。”
这场风波最终促成了医学堂“经方现代研究课题组”的成立,中西医教师共同参与,系统研究经典方剂的药理、毒理和临床应用。
元宵月圆时,林闻溪仰望星空,心中澄明:医学之道,既需传承,也需创新;既需勇气,也需谨慎。一剂白虎起波澜,波澜过后,将是更加宽广的医学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