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更深的危机感所取代。
因果回廊因为刚才齿轮通道的终极坍缩和规则反弹,变得极不稳定。两侧的光幕疯狂闪烁,播放着各种支离破碎、毫无逻辑的未来片段;脚下的概率云沸腾般翻滚,仿佛随时会再次塌陷成新的致命陷阱;连头顶那片虚假的星空投影也开始明灭不定,星辰如同坏掉的灯泡般接连熄灭。
“这里…不能待了…”镇岳虚弱的声音响起,它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为核心近乎崩溃而再次瘫倒,只能勉强抬起头,星辰眼眸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当前处境的忧虑。“刚才的动静…太大了…肯定…惊动了…基岩的主控系统…”
影织的状态也很不好,连续高强度的施展“规则定义”能力,让它那刚刚进化、尚未完全稳固的精神本源也感到了透支。它蜷缩在夜刹脚边,身上的数据流光华暗淡,喘息着说道:“我…我需要…时间恢复…这里的规则…开始排斥…我的干涉了…”
夜刹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左眼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全身龟裂的皮肤如同被放在火上灼烤,先前为了斩断因果线和抵御镜像消耗的寂灭刀意,也让他本就虚弱的精神更加萎靡。
他们这支小队,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然而,就在这片空间的震荡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异变发生了。
前方,因果回廊那不断变幻、仿佛没有尽头的景象,突然如同幕布般向两侧拉开,露出后面一个更加广阔、更加…“真实”的空间。
那是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圆形大厅。大厅的穹顶如同星空天幕,但点缀其上的并非星辰,而是无数精密运转、散发着各色光芒的巨型齿轮和轴承,它们以一种复杂而和谐的韵律缓缓旋转,带动着整个空间的运行。大厅的中央,并非实体支柱,而是一块巨大无比的、不断计算着万物概率的活体晶体!
那块晶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星空的暗蓝色,内部有无数细微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生灭、流动,每一次光点的轨迹变化,似乎都对应着外界某个概率事件的坍缩或生成。它无声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浩瀚、精纯、仿佛蕴含着世间万物运行规律的“概率源泉”波动!正是这股波动,一路指引着夜刹他们来到这里!
“万象基岩…核心…”影织仰望着那块巨大的活体晶体,喃喃道,眼中充满了震撼,“它…就是基岩本身…的能量源和…控制中枢!”
夜刹的左眼空洞中,那点沉寂的深渊微光,在感受到这股磅礴的概率源泉波动时,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起来,传递出一种极度渴望又带着一丝本能忌惮的情绪。他手边那个一直安静的黑水晶匣子,也再次变得温热,表面的古朴花纹流转着微光,与远处的晶体产生着隐秘的共鸣。
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能够解决诅咒、稳定镇岳状态的“概率校准器”的更强版本,或者说,其力量的本源,就在眼前!
但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刺骨、带着绝对计算和无情审视意味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核心大厅,也牢牢锁定了刚刚闯入的他们。
在大厅上空,那片由齿轮和轴承构成的星空背景下,一个由纯粹光影和数据流构成的、模糊不清的人形轮廓缓缓凝聚。那轮廓没有具体的面容,只有一对如同不断抛掷的骰子般旋转、变幻着数字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狼狈不堪的闯入者们。
机械神教概率学家,“骰子”博士!或者说,是这座“万象基岩”主控AI的化身!
“欢迎…成为我下一个实验变量。”那冰冷的、混合了电子合成音与概率波动杂音的声调,直接回荡在夜刹他们的意识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神明审视蝼蚁般的漠然。“能够突破‘因果回廊’的外层防御…你们的‘不确定性’…令我…满意。”
它的目光(如果那对旋转的骰子能被称为目光的话)扫过夜刹,尤其是在他左眼的空洞和那个黑水晶匣子上停留了一瞬,数字跳动的频率微微加快。
“尤其是你…‘深渊代行者’…以及…你携带的…‘契约钥匙’…你们的组合…为我的概率模型…提供了…宝贵的…异常数据。”它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研究者的狂热?
“顺便说…”骰子博士的投影微微转向核心大厅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一种与机械环境格格不入的、灼热而纯净的波动。“圣殿的疯狗…已经嗅到味道了。”
随着它的话音,那片扭曲的空间中,几道身披残破圣殿铠甲、手持燃烧着乳白色火焰武器的身影,缓缓浮现而出。为首者,正是审判官伊莱亚斯!他脸色苍白,但眼神中的狂热与憎恶却比之前更加炽烈,死死地盯住了夜刹,尤其是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深渊与诅咒的气息。
“深渊的污染者!果然是你!”伊莱亚斯举起手中光芒有些黯淡但依旧危险的弑神弩,声音如同寒冰,“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逃脱圣焰的净化!”
前有神秘而强大的“骰子”博士和万象基岩核心,侧有虎视眈眈、不死不休的圣殿追兵。
而夜刹他们,几乎全员重伤,状态跌落谷底。
真正的绝境,仿佛在这一刻,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