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北平西郊,一栋外表看起来像是某个富商别墅的建筑物地下,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是中调局的总部,灯火通明,昼夜不息。墙壁上挂着巨大的、标注着各种符号的华夏及周边地区地图,穿着朴素中山装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高度紧张而又井然有序的特殊氛围。
在一间拥有三道隔音门的密室里,中调局的目前的实际负责人,代号“掌柜”的郑佑民,正拧紧了眉头,盯着一份刚刚被破译出来的、残缺不全的电文。
他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他是唐启从西南带出来的老部下,绝对的嫡系心腹,办事能力极强,就是对下属要求严苛得有点不近人情,局里私下都叫他“活阎王”。
“狗日的小鬼子,果然不肯安生啊……”郑佑民低声咒骂了一句,用的是地道的川渝方言。他把电文反复看了几遍,又拿起另外几份来自不同渠道、看似互不相关的信息碎片——有大连码头工人关于日本货轮异常装卸的零星报告。
有上海方面发现的几个身份可疑的日本“商人”突然增多的动向,甚至还有一份来自南方的、关于日本领事与当地公职人员秘密会面的未经证实的传闻。
这些信息单独看起来,似乎都算不了什么,引不起太大的注意,但在他这个老情报人员的眼中,当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与手中这份虽然残缺、却明确提到了“新政策”、“大陆”、“特殊运输”等关键词的密电放在一起时,就仿佛几块看似毫不相干的拼图,突然显现出了某种令人不安的轮廓。
“你们看这儿,”他指着电文上几个被反复校验的日文词组,对围拢过来的几个核心分析员说,语气沉重,“‘桦太方向特别输送加强’,‘对满蒙事业倾注特别关注’,还有这个,‘海军ノ新鋭舰计画、紧急议题’……龟儿子的,这绝不是在搞什么正常的贸易往来或者友好交流。这味道不对,很不对,跟当年他们在甲午之前,还有偷袭旅顺之前散发出来的那股子骚动,像得很!”
分析员们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干才,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有人提出:“局长,是不是他们贼心不死,还想在东北搞事情?东北虽然被我们控制住了,但日本人要是硬来,难保不出乱子。”
郑佑民摇了摇头,手指重重地点在“大陆政策”那几个字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纸张:“不光是东北。你们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串起来想,他们在朝鲜增兵,加紧控制;在东北搞什么‘开拓团’,强占购买咱们农民的土地;现在又搞新的海军计划,还拼命往咱们这儿派间谍……格老子的,这帮矮脚强盗,怕是憋着想要搞一票更大的!这是想从陆到海,从明到暗,给咱们来个全方位的包围和绞杀!”
他越说,心情越是沉重。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清晰地笼罩在他的心头。他立刻吩咐手下,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渠道,加强对日情报的搜集和破译力度,尤其是关注日本海军和内阁方面的动向。
同时,他也不敢有丝毫耽搁,整理好手头这些虽然零碎但指向性明确的证据和分析,他要立刻进宫,当面向唐大帅汇报这个极其严重的情况。
“这事儿,耽搁不得,”他一边快步向外走,一边对副手叮嘱,“通知下去,所有外勤人员,提高警惕,尤其是盯着日本人的那些点儿,都给老子把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发现任何风吹草动,直接上报,宁可错杀……呃,宁可错报,也绝不能漏掉一丝一毫!”
当郑佑民带着一身寒气,在唐启那间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里,将他的发现和推断一一陈述完毕之后,办公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唐启已经转过了身,重新坐回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椅里。壁炉里的火焰偶尔噼啪一下,爆出一两点火星。
“看来,”唐启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仿佛北极的寒冰,“我们打断了人家一条腿,人家现在不光想接上,还想抡起一根更粗的铁棍,把咱们的脑袋给开瓢啊。”
他没有像冈村宁次那样暴怒,也没有像松平忠信那样阴冷地算计,他的反应是一种完全基于理性判断的、居高临下的审视。“他们的这个‘新大陆政策’,倒是有点意思。陆上巩固跳板,海上寻求突破,暗中派遣鼬鼠,国际合纵连横……想法是好的,算盘打得也挺精。”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墙壁上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在东亚区域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扫过广袤的太平洋。
“佑民啊,”他换回了熟悉的西南官话,语气里带着一种只有最亲近下属才能体会到的、不容置疑的决断,“你觉不觉得,小鬼子这一套组合拳,虽然看起来四面出击,咄咄逼人,但其实啊,是透着那么一股子……心虚?”
郑佑民愣了一下,仔细品味着这句话。
唐启站起身,慢慢踱到地图前,指着日本列岛:“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巩固朝鲜、满洲?为什么要在海军上投入那么大的血本,甚至不惜去挑战英美?
根本原因,是我们的存在,我们的统一和初步的强大,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怕了,怕我们真正站起来,怕我们收回他们曾经掠夺的一切,怕我们最终会清算他们。
所以,他们要先下手为强,企图在我们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内部还没有彻底理顺的时候,用尽一切手段,把我们再次打趴下,永绝后患。”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核心。这不是简单的领土纠纷或利益冲突,而是一个新兴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强大力量,对一个原有地区霸主地位构成的根本性挑战所带来的本能反应和疯狂反扑。
“大帅明鉴。”郑佑民心悦诚服地点头,“那我们现在……”
“将计就计,顺势而为。”唐启转过身,“他们不是想搞海军竞赛吗?好啊,我们的造船厂也需要订单,需要锻炼技术工人。
把我们在江南、在马尾的那些厂子,也都动起来,不要明着跟他们比拼数量,但是要在关键的技术上,比如潜艇的潜航时间、鱼雷的精准度,还有……嗯,无线电的侦听和定位技术上,下苦功夫,要形成我们自己的独门绝技。”
“至于间谍,”唐启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让他们来。来得多,暴露得也就多。让我们的反谍部门,把这些送上门来的‘教材’和‘舌头’,好好地利用起来。要摸清他们的联络方式,他们的行动规律,甚至可以……适当地给他们一些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情报。这叫喂他们吃‘裹着糖衣的毒药’。”
“国际上的孤立?”他轻笑一声,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嘲讽,“只要我们自身够强,手里握着别人需要的东西,无论是市场还是资源,所谓的孤立,就永远只能是某些人一厢情愿的幻想。苏俄?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列宁同志的日子也不好过,日本人想跟他们勾结,无非是与虎谋皮,各怀鬼胎。我们只需要保持警惕,静观其变,必要时,给他们本就脆弱的关系,再添上几道裂痕。”
他的指令清晰而明确,仿佛早已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挑战成竹在胸。这种基于强大实力和清晰战略思维所建立起来的自信,与东京密室里那种夹杂着焦虑、狂躁和阴狠的“自信”,形成了本质上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但是,大帅,”郑佑民还是有些担忧,“日本人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而且极其残忍。我担心他们会在我们的后方,制造大规模的破坏和恐慌,比如针对重要的工厂、铁路,甚至是对您……”
唐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怕死就不革命,革命就不能怕死。这个道理,你跟我,从西南那个小山沟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
“不过,你的提醒很重要。通知下去,加强重点目标的安保,尤其是各地的兵工厂、发电站和主要铁路枢纽。对于潜入的间谍,一旦确认,坚决打击,绝不手软!要用雷霆手段,震慑魑魅魍魉。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也包括让东京那些还在做着帝国迷梦的家伙们看清楚,任何试图阻挡中华民族复兴脚步的阴谋诡计,都只会在历史的车轮下,被碾得粉碎。”
郑佑民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领袖,心中那股因为敌情而带来的些许不安,渐渐被一种坚定的信心所取代。
他啪地一个立正,挺直了腰板,用尽全力大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我这就去安排!”
郑佑民转身离去,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再次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唐启重新走到窗前,风暴确实在酝酿,来自东海的乌云正在积聚,带着血腥和毁灭的气息。
但他相信,他所唤醒的这个民族,他所领导的这个国家,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沉睡的巨人。这必将是一场惨烈无比的较量,是决定两个民族、两个国家未来百年国运的生死搏杀。
中日历史记载的第一场战役是663年白江口之战,然后遣唐使,再到唐末大规模有组织的倭寇登陆。宋朝的海上贸易也经常受到日本浪人的劫掠,之后就是元朝神风,再到明清抗倭,再到抗日战争,到现在,日本右翼叫嚣反攻大陆的口号又在响起。安倍被国服男枪崩了以后,高市早苗又提出反华。
加更欠的最后一章,三千字大章。为爱发电都不指望了,点个催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