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河水咆哮着,卷起浑浊的浪花和枯枝,撞击在河滩的砾石上,发出震耳的轰鸣。河面不算太宽,约莫二三十米,但水流速度极快,水下情况不明,暗礁和漩涡是致命的威胁。对岸,那片岩石裸露、植被稀疏的西南山脉,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狰狞,像一头匍匐的巨兽,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陈深蹲在河边,仔细观察着水流,又捡起几块石头投入不同位置,通过水花和声音判断着水深和流速。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水流太急,水下有暗礁。直接泅渡风险太大。”他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汽,“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林启看着汹涌的河水,心里也是一沉。以他们现在的体力,加上自己并不算好的水性,强行渡河跟送死没什么区别。他环顾四周,河滩上空空荡荡,除了石头就是被冲上来的垃圾,看不到任何桥梁或者船只的痕迹。
“王姐他们是怎么过去的?”林启疑惑道。河滩上只有过来的痕迹,没有返回的,说明他们确实成功渡河了。
两人沿着河滩向上游搜寻。走了大约一公里,河岸变得陡峭,河水在这里拐了一个急弯,水流更加湍急。就在弯道处,他们有了发现——
一根粗壮的、不知从何处冲来的原木,一头卡在岸边的岩石缝里,另一头则斜斜地伸向河心。原木上,缠绕着一些断裂的藤蔓和布条,明显是人为固定的痕迹!
“他们是用这个过去的!”林启心中一喜。看来王姐他们找到了这根原木,并简单加固,当做独木桥用了。
但眼前的“桥”状况堪忧。原木被河水浸泡,湿滑无比,表面布满了青苔。固定用的藤蔓大多已经断裂,只剩下几缕顽强地挂着。整根原木在激流的冲击下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被冲走。
“不稳。”陈深言简意赅地评价,“而且,只能过去一个人。”
原木的直径并不足以让两人同时通过,必须一个一个来。
“我试试。”林启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前。他不能总是依赖陈深。
“等等。”陈深拦住他,从背包里取出那捆所剩不多的绳索,将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递给林启,“你留在岸上,拉住绳子。我过去后,再把绳子固定在对岸,你抓着绳子过来。”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林启点了点头,用力握住绳子的末端,找了块稳固的大石站稳。
陈深检查了一下腰间的绳结,又调整了一下背包(里面装着重要的电脑和金属盒子),然后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根湿滑的原木。
他的动作极其谨慎,每一步都踩得极稳,身体重心压得很低,如同行走在钢丝上。湍急的河水在他脚下咆哮,水花不时溅到他身上。原木在他的重量下,颤抖得更加明显。
林启在岸上紧紧拉着绳子,手心全是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深的每一个动作。
就在陈深走到原木中段,也是最危险的位置时,异变突生!
上游突然冲下来一大片混杂着树枝和杂草的漂浮物,速度极快,如同一个失控的木筏,直直地朝着陈深撞了过来!
“小心!”林启失声惊呼!
陈深也察觉到了危险,他猛地加快脚步,想在漂浮物撞上之前冲过去!但湿滑的原木限制了他的速度!
“砰!”
漂浮物边缘一根尖锐的树枝,狠狠撞在了陈深脚下的原木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原木猛地一歪、一震!
陈深脚下打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着一侧湍急的河水栽去!
“抓紧!”林启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拉住绳子,双脚死死抵住身后的岩石!
绳子瞬间绷紧!巨大的拉力传来,林启感觉自己的胳膊几乎要被扯断,但他咬紧牙关,半步不退!
陈深在落水的瞬间,也凭借惊人的反应和核心力量,单手死死扒住了剧烈晃动的原木!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下半身,激流拉扯着他的身体,想要将他吞噬!
“坚持住!”林启嘶吼着,一点点向后挪动,试图将陈深拉回来。但水流的力量太大了,他一个人根本拉不动,反而被拖得向前滑了几步!
情况危急!
就在这时,林启眼角的余光瞥见河滩上有一块棱角分明、脑袋大小的石头。他灵机一动,用尽力气将绳子在手臂上快速绕了几圈,然后空出一只手,抓起那块石头,狠狠砸向绳子和岸边岩石摩擦的位置!
“咚!咚!咚!”
他一下又一下地砸着,试图在岩石上砸出一个凹槽,将绳子卡住!
这个方法奏效了!绳子被卡在逐渐形成的凹槽里,拉力顿时减轻了不少!林启得以喘息,更加用力地向后拉拽!
河水中的陈深也借着这短暂的机会,另一只手也扒住了原木,腰部发力,双腿在水中猛蹬,配合着林启的拉力,一点点将自己的身体从冰冷的河水中拖了上来,重新趴在了剧烈晃动的原木上!
两人都累得近乎虚脱,趴在原地大口喘气。
漂浮物已经顺着水流远去。陈深休息了片刻,不敢再耽搁,再次起身,以更快的速度、更谨慎的步伐,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对岸。
一上岸,他立刻将腰间的绳子解下,寻找了一块坚固的岩石,将绳子另一端牢牢固定住。
“好了!过来吧!抓紧绳子!”陈深在对岸喊道,声音隔着水声有些模糊。
林启看着眼前这根连接两岸、在激流上方绷得笔直的绳索,咽了口唾沫。这将是他的考验。
他将背包背好,确认电脑和金属盒子固定稳妥,然后双手紧紧抓住绳索,双脚试探着踏上了湿滑的原木。
一步,两步……河水在脚下咆哮,水汽扑面而来。绳索提供了一些安全感,但原木的湿滑和晃动依旧让人心惊胆战。他不敢往下看,只能死死盯着对岸陈深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走到中段,原木晃动得最厉害。一阵强风吹来,林启身体一晃,差点失去平衡,吓得他赶紧伏低身体,双手死死攥住绳索。
“稳住!别看下面!慢慢过来!”陈深的声音及时传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林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继续向前。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前,他的脚踏上了对岸坚实的土地。
双腿一软,他直接瘫倒在地,和陈深刚才一样,只剩下喘气的份。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短短二三十米的河,却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休息了十几分钟,两人才恢复了些力气。陈深收回了绳索(这宝贵的物资不能丢弃),两人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已经是西南山脉的边缘,地势开始明显抬升,空气似乎都稀薄了一些。植被变得低矮而坚韧,岩石裸露,呈现出一种铁锈般的暗红色。
王姐他们留下的痕迹在这里再次出现,指向山脉深处。但这一次,痕迹旁边,还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几个深深的、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已知变异生物的脚印,杂乱地印在泥地上。那脚印巨大,形状类似猫科动物,但趾端带着可怕的、如同镰刀般的勾状爪印,深深陷入地面。
而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则留有几道清晰的、仿佛被灼热利刃划过般的焦黑痕迹!
看着这些痕迹,陈深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看来,这山里的‘主人’,不太欢迎我们。”他缓缓说道,目光投向那片沉默而险恶的群山。
渡过了自然的险阻,等待他们的,是更加未知和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