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卖关子了。”阿墨道。
“听我慢慢说嘛!我这单生意里有一个中间人,重要得很!但他患了恶疾,需用鹿角入药。他若挂了,我这任务就断了!”
“着急的话,为啥不去药铺子买?你没钱么?”阿墨随口问道。
“药铺里确也是有卖的,但他那方子特殊,需用新鲜鹿角。本来嘛,我也可以自己试试,”贺兰霜又干咳一声:“可是鹿儿这么乖巧可爱,本姑娘实在下不去手。”
“下不去手?人你都杀了多少个了?”阿墨又撇嘴。
贺兰霜不悦,狠狠掐了阿墨一把道:“嘴把式!帮我个忙,这么难么?”
阿墨疼得龇牙咧嘴,连声求饶:“我哪有说不帮?我是想说,你不去猎鹿是对的,万一碰上那老虎呢?……”
“算你有良心!”贺兰霜松开手,笑嘻嘻地说:“弄一副鹿角对你来说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我从梁溪来这的路上,见着不少鹿了。”阿墨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本来想找点活计赚点钱的。我,我没钱了。”阿墨囧道:“要是给你猎鹿,我这一两天就干不了活。要不,你,你先借我点儿。”
听罢阿墨诉苦,贺兰霜乐得前俯后仰,大笑道:“墨公子啊墨公子,想学我做买卖,直说就是,拐弯抹角的又是何必?拿钱办事不丢人!来,开个价!”
“我,我真没钱了!早饭都没吃呢!”阿墨掏出钱袋子急道。
“好好好!”贺兰霜摸出两锭小银:“咱俩好歹有些兄弟情义,给个友情价,二两银子,不少了吧?”
阿墨瞪了贺兰霜一眼,伸手拿走一两说:“我会还你的!”
贺兰霜也不客气,收起另一两银子道:“你自己不要的哈!过几日不够了再来讨,那才叫羞!”又指着西门说:“取到鹿角,出西门二里地儿,到城外汇金客栈找我。”
不料阿墨惊道:“你住城外?”
“住城外怎么了?”贺兰霜问。
“这往来路上,你不怕碰到老虎?”
看到阿墨如此关心,贺兰霜有些感动,认真答道:“现在因为虎患,外地来做生意的都挤在城里不敢出去,城内客栈挤挤攘攘不方便。因为往来的客商少了,城外的客栈反而没人,便宜,还清净。再说,生死有命。”
阿墨问:“你可知老虎伤人都在何处?”
“我打听过,大都在城外东南郊。”
“那你住城西还好……”阿墨吁了一口气:“老虎通常有固定的地盘,看来就在城外东南,若非食物饮水不足,轻易不会迁徙。不过不管怎样,你小心为上,切不可入夜才回客栈,若能有人同行便是最好。”
“知道了,墨公子。我这就回去,等你消息,你可放心了?”
“我送你。”
阿墨直将贺兰霜送到城外汇金客栈,方才别过。
第二日,出会稽南门,阿墨在野外蹲了半天,捕了一头年轻公鹿,切角,放生。阿墨本想着若碰上老虎,便顺手打了,可现下新鲜鹿角在手,仍不见老虎踪影。
阿墨拿着鹿角,又去城外西郊的汇金客栈。
“不错不错!墨公子出手,飞禽走兽,要啥都有!”贺兰霜拿到鹿角,看了又看,喜不自胜,显然十分满意。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鹿皮呢?”
“鹿皮?”阿墨傻眼:“你可没说要鹿皮呀!我把鹿都放了!”
“你傻啊!”贺兰霜又狠狠捏了阿墨一把:“现在城里靠谱的猎户都被老虎咬死了,鹿皮一时半会儿也得断货!眼下正是寒冬,你把鹿皮扒来,我去找皮货裁缝,没准能卖个好价钱不是?!”
阿墨翻个白眼道:“霜儿,除了银子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好好好,墨公子视钱财如粪土,下回没钱了,可别来找我。”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阿墨问:“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么?”
“不知道,说不好!你找到你月儿姐了么?你在会稽城住哪儿?打算再待几天?”贺兰霜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阿墨摇头不语。
贺兰霜扁扁嘴,继续问:“你到底住哪儿?有事我上哪儿找你去?”
“我……那个,那个城南有座山,山上有座道观,我就住那里。”
“哦,就是那个破庙啊!行,那你可先别走啊,要走也得跟我说一声!没准我真的还得找你。或者,没事你主动来找我领活儿也行,省得我跑。本姑娘不会亏待你的。”
贺兰霜边说,边冲阿墨眨了眨眼,又从床上抓过一领轻柔毛衾,叠好了,塞到阿墨怀中:“拿去盖,别冻着了。”
“不不,这怎么行。”阿墨拒绝。
贺兰霜瞪他一眼,不由分说道:“拿去盖,别冻病了,我还要找你帮忙呢!”
“我,我拿走了,你盖什么?”
“我再跟店家买一床呗!”贺兰霜回了阿墨一个白眼道:“姑娘我有钱!谁叫我贪财呢?”
冬天日头下得早。阿墨从西门回城时,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抱着毛衾回到破道观,放好,离睡觉时间却还早,阿墨百无聊赖,心中挂着东方月的事儿,又踱出山门,走下了山。
此时天色已晚,会稽城四周钟鼓齐鸣,城门将闭。鬼使神差地,阿墨复又走到西门附近,远远听到守门的兵卒大声嚷嚷着:“要进要出都赶紧了!关门了关门了啊!”
此间正闹虎患,白日里都没几个胆大的敢独自在城外游走,这会儿已是戌时,哪里还有人影?兵卒循例吼了几嗓子,便开始关门。
就在沉重的城门“吱呀呀”即将合上的一刻,门外传来一声清丽嗓音:“兵哥,等一等!”
“这不是月儿姐的声音吗!”阿墨一下子怔住了。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身影从门缝里挤进来,欠身向关门的两名兵卒致谢,然后匆匆地往城里赶。
“月儿姐!就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阿墨耐心候着,等到东方月走近,才闪身而出,喜道:“月儿姐!”
“墨,墨儿!?”东方月一惊,收住脚步,循声来看,果然是阿墨,当下也是又惊又喜,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月儿姐,是我!你怎么这么晚从城外进来?有老虎,你不知道吗?”
“没事。”东方月低声回答,上下打量阿墨。阿墨连月劳累,风尘仆仆,身形消瘦,鞋子上全是土,似乎还破了洞,上面滋出来白色絮状的东西,暗夜中分不清是棉絮还是白雪。
东方月一下红了双眼,问:“墨儿,你怎么过来的?你又没有马,一路走来的?”
“是。我说过要找到月儿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