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大殿,程宝珠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给佛祖上香。
程宝珠一行人来时,程青樱还没到,便先将经书交予寺内僧人,在大殿礼佛。
少女一袭浅水红百褶裙,搭配胭脂红绣金莲披帛,头戴赤金累丝镶宝石挑心簪,神情肃穆,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信女程宝珠,幸得我佛垂怜,重活一世,我佛慈悲,感恩怀德,今生必当时时自省,寸寸小心,行仁善之风,弥补前世缺憾,珍惜所爱之人,望佛祖护佑。”
程鹤年跪在一旁,穿上了程宝珠命人给他新做的藏蓝色素面长袍,头戴碧玉簪,还未长开的五官依稀可以窥见往后的俊朗,好一个仙姿佚貌的小娃娃。
他学着程宝珠的样子,双手合十,只是他的心中并无所求,他不信神佛,只信自己,他目光灼灼,直视前方,告诉自己:“报弑母之仇,找到弟弟,还有……保护好程宝珠。”
上香礼佛之后,一位小沙弥上前对程宝珠等人行礼:“阿弥陀佛。弘华法师有请,请随我来。”
程鹤年看了程宝珠一眼,程宝珠对他点点头,转头对小沙弥说道:“有劳带路。”
其实她今天来也正好想会会弘华法师,以及询问关于宝藏的事。
静谧小院内,白眉老僧早就泡好了茶,用来招待两位贵客,桃红和小沙弥守在房间外。
“两位施主尝尝这茶。”
程宝珠抿了一口:“味道甘甜,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用山中泉水所泡,这泉眼自前朝开凿,距今已经二百多年了。”弘华眼神怀念地看着程宝珠,似是透过她在看向其他人。
现在已经临近午时,程宝珠昨夜睡的晚,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已然有几分困意。
程鹤年看着程宝珠疲惫又强撑着身体与弘华法师客套的样子,心中泛起疼惜,对弘华法师道:“法师不妨有话直言。”
程宝珠按下了程鹤年的手,“不得对法师无礼。”
前世这个弘华法师对她挺好的,她还记得自己心神俱灭之时来白塔寺上香,弘华总是在旁随同,无形中关照着她,好似他们本来就是亲人一般。
弘华笑道:“小施主是个爽快人。好吧,今日与两位相见,确有一机缘送给二位。”
只见弘华走到屋内一处不起眼的柜子前,旋转旁边的花瓶,柜子被移开了,露出了一堵墙。
程宝珠心道,来了,上辈子,弘华也是这么说的,说她是神佛选中的人,将前朝宝藏的秘密告诉了她,还说若有需要,可以带着财宝从晋王府逃出去。那时她已无继续活下去的心思,不过是存着恶心梁慕辰和他那些爱妾的心思,人不人鬼不鬼的在他们身边晃悠,她知道梁慕辰当时正在篡位谋反关键期,杀了她这个王妃难免会引起外人的关注,既然不敢杀她,那她就恶心死他。
现在仔细回想,弘华他为什么要将宝藏之事告诉她呢?所谓机缘,不过是托词。
程宝珠想着,弘华已经带人来到了地下,饶是重活一世,再见到这批宝藏,还是会震惊于这些金银玛瑙、珍珠玉石。这些财宝一排排码放整齐,沿着地道通往深处,一眼望不到头。
程鹤年皱紧了眉头,率先出声道:“这些财宝都落了厚厚的灰,而这装财宝的箱子似乎是前朝的规制,法师这批财宝,来源不简单啊!”
“小施主果然聪慧,老衲本就是前朝之人,自然要守着前朝遗物。”
程宝珠心中一惊,上辈子弘华不是这么说的啊,她试探问道:“这宝藏,难道不是你们偶然发现的?”
“当然不是,老衲是前朝少帝任命的怀化将军。”
程宝珠和程鹤年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秘密你就这么告诉我们两个小孩,合适吗?
“坊间传闻,高祖陛下攻破京城前,前朝太后与少帝秘密携带皇宫财宝往南潜逃,难道,他们逃到了白塔寺?”程鹤年分析道。
“那时我护送少帝逃往这里,众人合力挖了这条密道用来安置宝藏。而太后怜惜少帝,又知大势已去,便带着少帝出海远走了。留下的人便落发为僧,靠着这批宝藏度日。”
难怪白塔寺在这么偏僻的位置还能一直开下去,哪怕香客再多那也比不上城里的寺庙,他还纳闷白塔寺靠着这么少的香火钱怎么养得起这么多的僧人。程鹤年心中一番思索,弘华眼神温和,看着他们二人:“你们二人,一人向死而生,一人贵不可言,老衲将宝藏托付于你们,助你们完成大事,也算积一份善缘。”
向死而生?他知道我是重生的?
程宝珠心中惊惧不已,问道:“法师可会批命?”
“前缘未了,来生再续。”弘华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细看,还有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温柔和怀念。
程宝珠心虚地避开了目光,转而问道:“宝珠还有一事不明,这么大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呢?不怕我们向官府举报吗?”
“老衲欠人一份因果。那人与施主有关。至于是否保密,老衲相信施主自有决断。”别的,弘华再不肯透露,步履缓慢地朝密室外走去。
程宝珠和程鹤年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与弘华道别之后,程青樱正好也来到了白塔寺。见到完好无损的二人,程青樱惊诧了一瞬,马上调整好了面色:“长姐三弟,原来你们早就到了。我在路上实在肚子饿了,买了点吃食,没跟上你们,这一路过来没找到你们,还怕你们出了什么事情。”
说话时,程青樱还故作担忧地绞着帕子。
程宝珠懒得看她演,“怕我们出事?我们能出什么事?莫非有居心叵测的小人想要陷害我们?二妹妹知道这个小人是谁吗?”
程青樱尴尬一笑,“瞧长姐说的,我不过关心你们罢了。你们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去上香吧。”说完就要去拉程宝珠。
程鹤年拂开她的手:“我们已经上过香了,二姐还是自己去吧。”程鹤年经马车一事后,看清了程青樱的虚伪恶毒,神色冷淡,说完就拉着程宝珠就往外面的马车上走。
程青樱怨毒地看着程宝珠一行人离去,转头瞪了水碧一眼,咬牙切齿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回去再收拾你!”
水碧低下头,抖动着肩膀,不敢出声。
程青樱压下了心底的怒火,惴惴不安往大殿走去,程宝珠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程宝珠这厢被程鹤年拉着走,一时没看清脚下的路,冷不防的身子朝前倒去。
就在程宝珠惊呼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扶住了程宝珠。
程宝珠抬眼望去,看见了那张令她厌恶仇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