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战士那声带着哭腔的“黑色粉末”如同丧钟,狠狠撞在窑洞内每个人的心上!许明夏猛地从陈铁柱怀中抬起头,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填满!陈铁柱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独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就连昏迷中的苏婉婷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绝望的氛围,在担架上发出了一声痛苦模糊的呻吟。 墨泪标记!黑色粉末!这绝非标识!这是最阴毒的媒介!慢性毒素?细菌?还是某种闻所未闻的神经毒剂?!目标——是八路军襁褓中的下一代!是这浴血山河未来的希望之火!
“立刻…” 许明夏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后怕而嘶哑变形,她挣扎着想下达命令。 “轰——!!!”“轰——!!!”
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如同死神的獠牙,猛地撕碎了狼牙岭短暂的死寂!爆炸点距离指挥窑洞不远!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泥土碎石,如同冰雹般狠狠砸在窑洞的木门和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整个窑洞剧烈摇晃,顶部的尘土簌簌落下! “敌机空袭!防空!隐蔽!”窑洞外瞬间炸开锅!凄厉的警报声、战士的怒吼、人群惊恐的尖叫、重机枪对空扫射的咆哮声混杂着炸弹持续落地的恐怖闷响,瞬间将狼牙岭变成了沸腾的死亡地狱! 日军的轰炸机群,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终于降临了!目标直指刚刚遭受重创、失去通讯指挥中枢的八路军总部临时营地! “保护首长!”警卫连长在窑洞外声嘶力竭地大吼!
“准备转移!快!”左权副参谋长厉声下令,同时一步挡在彭总身前!窑洞内所有参谋战士立刻行动起来,七手八脚地搀扶伤员,收拾核心文件。 混乱!极致的混乱!死亡的钢铁风暴在头顶肆虐! “明夏!柱子!快走!”左权对着角落里的许明夏和陈铁柱急吼! 许明夏猛地一咬牙,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此刻首要的是活下去!她一把抓起桌上那张染血的襁褓布和那份记录着“墨泪”信息的文件,塞进怀里,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将散落的重要密码本和地图卷起! “柱子!走!”她焦急地看向陈铁柱。他左臂的伤口因刚才的爆炸震动再次崩裂,黑红的血水顺着绷带边缘不断滴落,脸色灰败得吓人,身形也有些摇晃,但眼神却依旧凶悍如受伤的孤狼。 “俺掩护!”陈铁柱低吼一声,用还能动的右手猛地抓起靠在墙边的三把枪(之前缴获),一步挡在许明夏和通往门口的方向前!他的后背宽阔得像一堵墙,将所有可能的危险隔绝在外! “不!”许明夏尖叫,死死抓住他仅存的右臂,“一起走!你的伤…” 就在这时!
“咻——!!!”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锐啸,撕裂空气,如同死神投下的标枪,穿透轰炸的轰鸣,直扑指挥窑洞的屋顶!是航弹!超低空俯冲轰炸! “趴下——!!!” 陈铁柱野兽般的直觉瞬间爆发!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仅存的右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将身边的许明夏狠狠扑倒在地!同时用自己的整个身体,如同一面血肉铸成的盾牌,死死地、严严实实地覆盖在她身上! “柱子——!”许明夏的哭喊被巨大的爆炸声彻底吞噬! “轰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仿佛整个山岭都被掀翻!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无数锋利的弹片、碎石、断裂的木梁、燃烧的杂物,如同毁灭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窑洞! 许明夏只感觉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砸在地面,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嗡鸣,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灼热的尘土和硝烟呛入肺腑,带来火辣辣的剧痛!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覆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个躯体传来的剧烈震动!沉重的闷哼带着血沫喷在她的颈侧!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柱子!柱子!”许明夏在烟尘中疯狂地哭喊、挣扎,却被陈铁柱沉重如山、纹丝不动的身体死死压住!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耳朵里的嗡鸣稍稍减退,外面敌机的呼啸声似乎远去了一些。许明夏挣扎着抬起头,吐出满嘴的泥土和血腥。 眼前是地狱般的景象。
窑洞大半边顶部被掀飞,露出灰蒙蒙、硝烟弥漫的天空。剩下的半边顶棚摇摇欲坠,断裂的木梁扭曲狰狞,燃烧的杂物噼啪作响。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瓦砾、泥土、破碎的家具和纸张。几个参谋和战士被埋在瓦砾下,生死不知。苏婉婷的担架被倒下的木柜砸中了一角,幸好人被卫生员及时拖开,但婴儿的哭声在烟尘中断断续续,微弱得令人心碎。 而压在她身上的陈铁柱…
许明夏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冰渊!
陈铁柱的后背几乎被一层厚厚的泥土、碎石和燃烧的木屑覆盖!他那件本就破碎的军装被撕裂开无数口子,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最深的一道在右侧肩胛骨下方,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正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和她后背的衣裳!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之前毒匕首的伤口上,不偏不倚地插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锋利如锯齿的灼热弹片!弹片深深嵌入皮肉,周围的组织被高温灼得焦黑翻卷,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剧痛让陈铁柱的身体在无意识的痉挛,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鲜血。他的脸深深埋在许明夏颈窝的泥土里,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颈动脉处传来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跳动。 “柱子!柱子你醒醒!别吓我!”许明夏哭喊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推开身上的重压,却撼动不了分毫。她颤抖的手摸索着伸向陈铁柱颈侧,那微弱的脉搏是唯一能支撑她理智的稻草。巨大的恐惧和心痛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来人啊!救命!柱子不行了!”她对着弥漫的烟尘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呼喊。 “咳咳…这边!快挖!”左权副参谋长带着几个灰头土脸的战士,正奋力清理着入口的瓦砾。卫生员则跌跌撞撞地冲向苏婉婷和孩子。 刘青山部长第一个冲到了陈铁柱身边。只看了一眼,这位见惯生死的铁血军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快!帮忙抬开!”他声音都变了调,和两名战士一起,用撬棍和肩膀,拼尽全力才将陈铁柱沉重的身体从许明夏身上挪开。 许明夏一脱困,立刻不顾一切地扑到陈铁柱身边。看着他后背那恐怖的伤口和左臂上那块狰狞的弹片,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他染血的脊背上。她颤抖的手想去碰触他,却又生怕带来一丝额外的痛苦。 “柱子…坚持住…求你了…”她呜咽着,语无伦次,只能紧紧握住他那唯一完好的、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大手,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 刘青山动作飞快,剪开陈铁柱后背破碎的衣物,露出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迅速止血、清创、缝合。他的动作沉稳而精准,但额头却布满冷汗,眼中充满了凝重。最难处理的是左臂上那块弹片!弹片不仅造成二次重创,更可怕的是,它灼热的高温极可能将之前的匕首毒素直接“烙”进了更深层的组织!毒素和剧烈爆炸冲击波叠加,陈铁柱的内脏损伤恐怕难以想象! “弹片必须立刻取出!但位置太深,卡在骨头缝里!他失血太多,血压太低,现在手术风险极大!随时可能…”刘青山一边紧急处理后背伤口,一边几乎是用吼的下达着指令,“准备强心针!血浆!快!把手术器械消毒!就在这做!没时间转移了!” 简陋到极点的手术在弥漫的硝烟和余烬中展开。刘部长的手稳如磐石,手术刀划开焦黑的皮肉,止血钳夹住断裂的血管,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寻着嵌入骨缝的弹片边缘…每一次操作都牵动着周围所有人的神经。许明夏死死抓着陈铁柱的手,指甲深深陷入自己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陈铁柱灰败的脸,嘴里无声地、一遍遍地念着他的名字,如同最虔诚的祈祷。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煎熬中流逝。
“找到了!”刘青山一声低呼,镊子尖端夹住了弹片一角!他屏住呼吸,手腕极其沉稳地发力——
“嗤…”
一块边缘扭曲、沾满血肉的滚烫弹片被缓缓拔出!
几乎在弹片离体的瞬间!
“呃啊——!”
一直处于深度昏迷、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陈铁柱,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困兽濒死的痛苦嘶吼!身体剧烈地向上弓起!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了身下的泥土!巨大的痛苦甚至超越了他濒临崩溃的意志极限! “柱子!”许明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按住了!”刘青山厉喝!两名战士死死按住陈铁柱抽搐的身体。刘青山动作不停,飞快地清理创腔,剜除被毒素严重浸润坏死的焦黑腐肉,动作又快又狠!鲜血疯狂涌出又被迅速止住! 剧痛的爆发如同回光返照。陈铁柱弓起的身体重重落下,再次陷入更深的昏迷。但奇迹般的,他那原本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呼吸,在弹片拔出、最深处的压力骤然释放后,反而变得稍微平稳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那么飘忽! 手术在令人心悸的险境中终于完成。陈铁柱被裹成了半个木乃伊,气息微弱但稳定地躺在担架上。刘青山疲惫地摘下沾满鲜血的手套,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满脸泪痕、几乎虚脱的许明夏点了点头:“暂时…暂时扛住了!但这伤势…加上毒素…后续能不能挺过来…看他的造化了!” 巨大的庆幸和更深的忧惧同时攫住了许明夏。她跪坐在担架旁,用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陈铁柱脸上、颈上的血污和泥土,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最易碎的珍宝。她的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他冰冷粗糙的手指上。 就在这时,一直在化验黑色粉末、脸色异常苍白的防疫分队技术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和一丝诡异的迷茫:
“报…报告!黑色粉末…初步分析…不是已知的毒素或细菌!成分极其复杂…似乎…似乎含有大量的…铁屑和…某种高活性不明有机物!更…更诡异的是…”技术员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他举起了那个密封玻璃瓶,对着窑洞破口处透进的微光,“…你们看!在强光下…这些粉末…似乎在…在动?!” 窑洞内幸存的几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密封玻璃瓶中的黑色粉末,在微弱的光线下,竟真的如同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地、诡异地…蠕动着!如同无数微小的黑色虫豸! 铁屑…高活性有机物…会动的粉末…
许明夏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张墨泪樱花图案!那覆盖花蕊的墨泪!还有刺客临死前的嘶鸣:“归樱泪未干!”
“归樱”… 难道是指…吸附铁质的…活体纳米磁粉炸弹?! 目标…不仅是婴儿…更是…?! 一个令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恐怖猜想在她脑中轰然成型!她猛地看向担架上昏迷不醒的陈铁柱!看向他后背那深可见骨、流过大量鲜血、此刻被缝合的伤口!手术中使用了大量的…金属止血钳…缝合针…还有…还有那块深深嵌入他骨头、由钢铁制成的——弹片! “不——!!!” 许明夏发出了撕心裂肺、带着极致惊恐的尖叫!她疯了一样扑到陈铁柱担架旁,颤抖的手指死死指向他后背那处刚刚缝合好的、最深最致命的伤口!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快…快挖开他的伤口!快!那粉末…那东西的目标是金属!是铁!它们在找铁!它们会…它们会在他身体里…引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