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力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泥土、汗水和干涸的血迹,那双曾经带着迷茫的眼睛,此刻却因极致的绝望和求生的本能而燃烧起来。
他看到了探照灯光柱尽头,那片被照亮的东大国土深处,似乎有整齐的营房轮廓,有飘扬的旗帜——那里看起来秩序井然,没有枪声,没有追杀。
一个荒谬又无比强烈的念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也许…也许投降是唯一的生路?也许他们只是看起来可怕?
“冲…冲过去!”阿迪力猛地嘶吼出来,声音因为用力而破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扔掉枪!举着手冲过去!他们…他们或许不会杀俘虏!总比被萨迪克抓去强!”
这个提议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引爆了这群濒临崩溃的少年。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互相看着,眼中是同样的疯狂和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几乎没有犹豫,几个胆子稍大的率先行动了——他们猛地将手中破旧的AK步枪、甚至手枪,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狠狠扔在地上,然后挣扎着爬起来,高高举起沾满泥污、空空如也的双手!
“别开枪!我们投降!”
“投降!投降了!”
他们用生硬的俄语和仅会的几个中文单词(“投降!”)混杂着哭喊,跌跌撞撞地朝着东大阵地最前沿、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散兵坑方向冲了过去!
动作笨拙而仓皇,因为恐惧而肢体僵硬,在雪亮的探照灯光下,如同上演着一场荒诞又悲怆的哑剧。
“他们扔枪了!举手跑过来了!”前沿阵地,一个年轻的东大士兵紧张地喊道,手指紧紧扣在81杠的扳机护圈上。
班长王铁柱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些在强光中踉跄奔跑的身影,厉声命令:“全体注意!目标未解除!保持警戒!没有命令不准开火!重复,不准开火!听指挥!”
他迅速拿起单兵电台:“指挥所!目标约十五人,丢弃武器,举手向我方前沿阵地跑来!疑似投降!请求指示!完毕!”
就在阿迪力等人扔掉武器、高举双手、绝望地冲向未知命运的同一时刻!
争议区方向,干涸河谷的出口边缘,烟尘尚未散尽。
一辆喷涂着塔国政府军近卫133旅徽章、编号为“b-107”的bmp-2步兵战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从爆炸扬起的烟幕中冲了出来!
履带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长萨米洛夫中士半个身子探出炮塔,他头盔下的眼睛因为追击的兴奋和可能的“战功”而布满血丝。
他亲眼看到那群该死的“灰狼”分子丢掉了武器,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跑向了东大那边!
“不能让他们跑了!抓活的!悬赏加倍!” 萨米洛夫脑子里全是出发前长官私下许诺的、抓住“灰狼”头目或其亲属的巨额奖金(他并不知道阿迪力是阿不力克木的侄子,但只要是活的“灰狼”骨干就值大价钱)。
巨大的诱惑和战斗的狂热瞬间冲垮了理智和对那条无形界线的敬畏。
肾上腺素的激增让他完全忽视了刚才那轮恐怖炮击的警告,也完全无视了探照灯光柱下那片代表着另一个主权国家的领土!
“冲过去!把他们抓回来!” 萨米洛夫对着车内通话器狂吼,同时猛地一拍炮长的肩膀,“机枪!扫他们前面!拦住他们!”
bmp-2的30毫米机关炮塔瞬间转动,炮口喷吐出长长的火舌!
“哒哒哒哒——!”
一串炽热的炮弹并非射向阿迪力等人(他们已经在东大境内),而是带着刺耳的尖啸。
狠狠地打在了阿迪力等人身后、距离东大前沿阵地仅有二三十米的沙土地上!炸起的尘土几乎溅到了跑在最后的几个少年兵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后方的猛烈射击,以及那辆咆哮着、径直冲过炮火封锁线、悍然闯入东大探照灯光柱笼罩范围的政府军战车,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浇进了一瓢冰水!
整个东大前沿阵地瞬间炸开了锅!
“敌装甲目标越境!bmp-2!正在开火!” 观察哨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
“他们开火了!冲着我们方向打的!” 散兵坑里的士兵们亲眼看到那串炮弹在自己阵地前方炸开,头皮发麻。
王铁柱班长目眦欲裂!他看得清清楚楚,那辆政府军的bmp-2,履带已经完全碾过了被炮火标记出的那条无形的生死线。
庞大的车身已经侵入了东大的领地!它炮塔上那挺30毫米机炮喷吐的火光,在探照灯的强光下无比刺眼!
“开火!打掉它!目标越境装甲车!集火!” 王铁柱的怒吼通过单兵电台响彻前沿阵地!这一刻,任何犹豫都是对主权的亵渎和对士兵生命的极度不负责任!
几乎在他命令下达的同一秒——
“通!通!通!”
部署在反坦克壕侧翼、早已死死咬住那辆冒进bmp-2的两辆86式步兵战车,其73毫米低压滑膛炮几乎同时发出了沉闷的咆哮!
两发高爆弹(hEAt)拖着清晰的尾迹,如同死神的标枪,在探照灯光柱下划出致命的直线,以雷霆万钧之势射向目标!
与此同时,几处预设的反坦克导弹阵地和重机枪火力点也同时开火!
“咻——!” 一枚红箭-73反坦克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升空!
“咚咚咚咚——!” 67式重机枪的怒吼连成一片,密集的穿甲弹链如同火鞭,狠狠抽向bmp-2脆弱的侧面装甲和履带!
萨米洛夫脸上的狂热瞬间被极致的惊恐所取代。
他看到了迎面飞来的炮弹火光!他甚至能看清炮弹旋转的弹体!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惊叫都发不出来!
“轰!!!”
第一发73毫米高爆弹精准地命中了bmp-2车体前部!巨大的爆炸瞬间撕裂了薄弱的铝合金装甲!
破片和金属射流狂暴地席卷了车体内部!紧接着,第二发炮弹几乎在同一位置补上了致命一击!
“轰隆——!!!”
整辆bmp-2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炮塔在殉爆的弹药冲击下被猛地掀飞出去十几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