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依托着粗壮的枝干,显得十分隐蔽,若不是银花指引,根本发现不了。
银花身手矫健地抓住垂下的藤蔓和木梯,率先爬了上去。
阿土跟在她后面,爬梯子时,一抬头就能看见银花的裙摆和脚踝上那串精致的银铃。
银铃就在自己脑袋上方不远处晃荡,发出清脆细微的声响,晃得他心慌意乱,赶紧低下头,只觉得心如擂鼓,脸颊发烫。
爬上树屋,里面比阿土想象的要宽敞许多。
虽然陈设简单,只有一张铺着兽皮的竹床、一张小木桌和几个矮柜,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
窗口望出去就是碧绿的水潭和连绵的山峦,景色极佳。
银花让阿土随便坐,自己则走到一个矮柜前,取出一个褐色的小陶罐,里面是散发着浓郁药草味的药酒。
她将药酒递给阿土:“给,自己揉揉伤处,用力揉开效果才好。”
阿土接过药酒,看着银花站在面前,顿时窘迫起来,拿着药罐,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开口请她出去。
银花看着他通红的脸和不知所措的样子,莞尔一笑,什么也没说,很是体贴地转身走出了木屋,还顺手帮他把门带上了。
她自己则坐在木屋外的平台上,双腿悬在空中轻轻晃荡,听着身后木屋里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以及阿土偶尔忍不住发出的轻微呼痛声。
没过多久,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阿土红着脸走了出来,药酒的味道在他身上淡淡散开。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学着银花的样子,在她旁边不远处坐下,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为了打破沉默,阿土没话找话地问:
“这木屋真不错,是谁盖的?”
银花看着远处的山水,语气随意地说:
“我阿爸年轻时盖的,后来就给了我。这里很安静,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会来。”
阿土很好奇:“其他人……都不会来吗?这么好看的地方。”
银花笑了笑,指了指脚下这座山:
“这座山是我们家的,没有允许,寨子里其他人是不能随便上来的。”
“哦……”
阿土恍然大悟,心里莫名地有点小窃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聊寨子里的生活,聊石城的趣事。
阿土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银花被山风吹拂的侧脸,觉得她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姑娘加起来都要好看。
银花自然察觉到了他那小心翼翼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像喝了蜜一样甜。
后来,阿土实在找不到话题了,目光瞥见旁边树梢上翠绿的叶子。
心中一动,伸手摘了一片宽窄合适的叶片下来,放在唇边,试了试音,然后便吹奏起来。
清脆悦耳、带着佤族风情的小调立刻流淌出来,悠扬地在静谧的山林间回荡,惊起了不远处树丛里的几只鸟雀,扑棱着翅膀飞向了天空。
银花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专注吹奏叶笛的阿土,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笑意。
阿土吹完一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呲着大白牙傻笑起来。
夕阳西下时,阿土才带着一身药酒味和抑制不住的傻笑回到了住处。
秦玥和屠老三、苏春意见他这么久才回来,嘴角还带着伤,衣服也脏了,都吓了一跳,赶紧围上来问他怎么回事。
阿土便将自己因为昨天口出狂言而被寨子里少年堵住揍了一顿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然,他隐去了银花带他去树屋擦药酒的细节,只含糊地说:
“后来有个好心人路过,帮我把那几个人劝走了,还给了我点药酒擦了擦,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屠老三听完,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小子,昨天确实太鲁莽了。虽说那族长言语不当在先,但你一个小辈,那样指着鼻子骂人,确实是你不对。得找个机会,正经给族长赔个礼道个歉。”
苏春意也觉得应该如此。
于是,在晚上的饭桌上,阿土站起身,端起一杯酒,走到主位的阿勇族长面前,态度诚恳,认认真真地向他鞠躬道歉:
“族长,昨天小子无礼,口出狂言,冒犯了您,是小子不对,小子给您赔罪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阿勇族长看着昨天还像个小豹子一样冲自己龇牙咧嘴的小子,今天变得如此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地道歉,心里那股憋着的闷气顿时畅快了不少。
他哼了一声,但也端起了酒杯,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罢了罢了,昨天我说话也有不妥之处。既然你这小子知错了,此事就揭过去了。也请几位客人勿要见怪我昨天的怠慢。”
他也对着秦玥几人举了举杯。
一场小小的风波,总算在杯酒之间化解了。
接下来的日子,在银花的积极帮助下,秦玥在寨子中央的鼓楼前摆了几张桌子,正式开始为寨子里所有怀孕的妇人看诊。
消息传开,前来求诊的妇人络绎不绝,有其他病症的寨民,秦玥也依旧来者不拒,尽心尽力地帮助。
只是阿土变得有些奇怪,经常时不时就不见人影,问他去了哪里,他也总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脸上还常常带着一种莫名的傻笑。
屠老三和苏春意看在眼里,相视一笑,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点破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玥带来的药材很快就见了底。
她算算时间,也该返回石城了,便向阿勇族长一家辞行。
银花的嫂子经过这段时间的饮食控制和适当运动,感觉身体确实轻松了不少。
浮肿消褪了一些,气息也顺畅了许多,从最开始起身都需要仆人搀扶,到现在已经能自己慢慢走上一小段路了。
她听说秦玥要走,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拉着秦玥的手舍不得放开。
族长夫人也极力挽留:
“秦郎中,你这一走,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要不你再留些日子,等我这儿媳平安生产了再走?我们必定重重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