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隋安儿虽已睡下,却在半夜骤然惊醒。意识回笼的瞬间,人仍是懵的。
白日里那巨大的惊喜与激动过后,此刻竟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恍惚来。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总觉得昨夜父母骤然出现的情景像一场太过美好的梦,生怕一碰就碎。
心绪难平之下,她忍不住轻轻推醒身旁的秦阳,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怀疑,喃喃问道:
“阳哥,你掐我一下。昨日,爹娘是真的来了吗?我不是在做梦?”
秦阳在睡意朦胧中听闻此言,不由失笑,手臂揽过妻子,掌心温暖地抚过她的肩头,声音因睡意而略带沙哑,却异常肯定:
“是真的,千真万确。爹娘真的来了,眼下就在隔壁姐姐家安稳睡着呢。”
得了这确切的回答,隋安儿心头一松,随即又是一紧,一种迫切想要亲眼确认的冲动驱使着她。
她当即就要掀被下床:“我去看看……”
秦阳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搂回怀里,温声劝道:“安儿,你看窗外,天还黑沉沉的,爹娘一路辛苦,正需要好好歇息。我们莫去吵扰,乖,再睡一会儿,等天亮了,自然就能见到了。”
然而,巨大的喜悦与忐忑过后,隋安儿哪里还能睡得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秦阳感知到她的不安,索性起身,将睡在最里侧的秦瑶小心翼翼抱到更安稳的位置放好。
随后,他回身从床头柜子里中取出一个套子泡好戴上,俯身靠近妻子。
夜深人静,夫妻二人依偎低语,亲密无间,一番温存抚慰,直至隋安儿身心彻底放松,被浓浓的倦意席卷,才终于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
秦阳轻手轻脚地起身,替熟睡的妻女掖好被角,俯身在隋安儿和秦瑶额上各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目光眷恋地流连片刻,方才穿衣出门,直奔灶房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灶房里,秦阳熟练地生火起锅,烧上水,随即开始切配煮米线的配料。
新鲜的肉末、酸脆的腌菜、碧绿的葱花在他刀下很快码放整齐。
正当他专注忙碌时,院门处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抬头一看,竟是隋父隋母相携着走了进来。
秦阳连忙迎上去:“爹,娘,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为何不多睡一会儿?可是昨夜歇得不好?”
隋父摆摆手,声音洪亮:“年纪大了,觉少,躺久了反而筋骨酸。听见你这边的动静,就过来看看,寻思着搭把手。”
秦阳赶紧请二老在灶房的小凳上坐下:“哪里需要二老动手,你们坐着歇息就好。”
说话间,锅里的水已滚开,白色的米线在沸水中翻滚。
秦阳手脚麻利地捞起米线入碗,浇上汤,铺上满满的帽子(浇头),顷刻间便做好两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米线,恭敬地端到岳父母面前:
“爹,娘,尝尝这石城的特色早饭,看吃得惯不?”
隋父隋母皆是第一次见到米线这东西,瞧着与北方的面食大不相同。
隋母小心地挑起一筷送入口中,只觉那米线入口异常爽滑,汤头鲜美,搭配的浇头更是酸辣开胃,与北方面条的劲道朴实确是迥异的风味。
二老吃得甚是满足,连汤都喝了不少。隋母放下空碗,笑眯眯地看着女婿,眼里满是赞赏:
“阳儿这手艺真不错,这米线煮得好吃。”
得到岳母夸赞,秦阳自然高兴,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道:
“娘过奖了。平日里安儿要去知府后厨上值,摊子上的炒菜大多是我来,只是我这手艺比起安儿,还是差了些火候。”
隋父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中气十足地道:“炒菜?这个我在行啊。如今我来了,往后摊子上掌勺的事就交给我,你给我打下手就行。”
秦阳刚想劝岳父刚来该好生休养,隋母却抢先一步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阳儿,可别说什么让我们在家歇着的话。我同你爹劳碌了一辈子,最是闲不住,一闲下来反倒浑身不得劲。”
“再说,我们老两口炒了一辈子的菜,也就只会这点手艺,你让我们干别的,我们还干不来呢。”
秦阳深知二老脾性,见他们心意已决,且神色认真,便不再劝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笑道:
“那敢情好。有爹这老师傅出山,咱们这小摊子的生意,怕是要红火得不得了了。”
隋父闻言,颇为自得地拍了拍胸脯,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
“那是自然,不是爹夸口,就我这手艺,当年走南闯北,但凡尝过的,就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正说笑着,隋安儿抱着刚睡醒、还揉着眼睛的秦瑶走了进来。
一见父母坐在灶房里,她立刻快步走到他们身边坐下,一刻也不愿分离。
隋母自然地将秦瑶接过来搂在怀里。
小丫头睡饱了,心情极好,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祖父外祖母,不但不认生,反而咧开小嘴笑得开心,任由二老怎么稀罕逗弄也不哭不闹。
秦阳又煮好一碗米线递给妻子。
这时,秦玥也梳洗完毕进来了,一眼瞧见外祖父外祖母怀里抱着妹妹,全都围着秦瑶转,小姑娘故意撅起嘴,佯装吃醋道:
“哼,外祖父外祖母有了小的,就忘了大的了,我可都看见啦。”
隋母被她那小模样逗乐,赶忙伸出另一只手臂将秦玥也揽到身边,心肝肉儿地叫着:
“哎哟,我的心肝,外祖母哪能忘了你。你都不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这些年,没有一天不在心里惦记着你,就盼着能再见着我的玥儿呢。”
她说着,细细端详秦玥,眼中满是慈爱与感慨,“快,让外祖母再好好看看……真好,真好,我的玥儿都长这么大了,都快有外祖母一般高了,出落得真是俊俏。”
秦玥将头埋在外祖母温暖柔软的怀里,声音闷闷地撒娇:
“不管不管,你们只抱秦瑶不抱我,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隋父看着外孙女娇憨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他一手稳稳抱着秦瑶,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子,朝着秦玥招手:“玥儿,来,到外祖父跟前来。”
秦玥好奇地蹲到隋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