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说的那个方子果然没错。
隋安儿按着女儿说的,取了大米和糯米各一半,仔细淘洗干净,加足量的水,在小火炉上慢慢地熬。
米粒在锅里翻滚,渐渐变得粘稠软糯。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隋安儿舀了一勺红糖进去,用勺子搅动,看着糖粒在滚烫的米粥里融化,染出一片温暖的琥珀色。
最后,她打开那个装着徘徊花酱的陶罐,浓郁的花香瞬间逸散开来。
她用木勺挖了一大勺深红色的花酱,轻轻拌入粥里。
粘稠的花酱与温热的糖粥交融,奇异的甜香混合着米香,弥漫了整个厨房。
待红糖和花酱完全化开,搅匀了,隋安儿便将这一锅香气扑鼻的糖粥盛进一个厚实的陶盆里。
她小心地端着陶盆,走到府中那口深井旁,用绳子将陶盆吊下去,稳稳地浸在冰凉的井水里湃着。
到了下午,估摸着凉透了,隋安儿将陶盆提上来。
盆壁冰凉,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她揭开盖子,一股混合着凉意的甜香扑面而来。
原本温热的糖粥变得冰凉滑糯,她用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小碗,自己先尝了一口。
冰凉清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
糯米的软糯和大米的清香被冰镇后更显爽口,红糖的醇厚甜味恰到好处,而那徘徊花酱的独特香气更是点睛之笔。
馥郁的花香缠绕着清甜,在口腔里久久不散,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一丝清凉的回甘。
“真好吃!”
隋安儿忍不住低呼一声,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这比她预想的还要好,清爽香甜,一点也不腻人。
隋安儿心思一动,想到了王夫人。
她找出一个干净的白瓷碗,仔细地舀了大半碗糖粥。
粥体晶莹粘稠,点缀着深红色的花酱碎屑,看着就诱人。
她把碗装进食盒里,送到了王夫人院外,交给了守门的小丫头,说是自己新琢磨的一点小食,请夫人尝尝鲜。
小丫头将瓷碗端进去时,王夫人正坐在窗边看账本。
盖子一揭开,那独特的甜香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看着碗里那琥珀色中透着深红的,看起来好看又别致的粥,好奇地拿起小银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冰凉滑糯的粥体在口中散开,伴随着浓郁的花香和恰到好处的清甜,瞬间抚平了秋日午后残余的燥热。
王夫人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吃了两口,才问旁边侍立的张嬷嬷:“隋安儿送来的?”
张嬷嬷忙道:“是的,说是用爨寨带回来的徘徊花酱做的。”
“爨寨?”王夫人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是秦玥那丫头带回来的吧。”
她想起孙子这些日子魂不守舍往药房跑的样子。
张嬷嬷点头:“听说是昨儿回来的。”
王夫人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碗里漂亮的粥上,沉默了片刻。
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嗯,知道了。”
她拿起勺子,又慢慢吃了起来,细细品味着那独特的香甜。
这粥的味道确实好,清爽不腻,花香怡人,要不是顾忌着吃多了冰凉的糯米甜食容易积食,她真想再要一碗。
一小碗粥很快见了底。王夫人意犹未尽地放下勺子,对张嬷嬷说:
“这粥很好,隋安儿有心了,替我赏她几两银子吧。”
张嬷嬷应下,收拾了空碗,便退了出去。
张嬷嬷拿着空碗和二两银子来到厨房。
厨房里正忙活着准备晚饭。
她将空碗和银子递给隋安儿,笑道:
“隋安儿,夫人很喜欢你做的那个凉粥,都吃完了,特意赏你的。”
隋安儿又惊又喜,连忙道谢:
“多谢夫人赏!张嬷嬷您辛苦了。”
旁边那个曾教隋安儿做破酥包的胖厨子方师傅,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张嬷嬷走后,他凑过来,看着那空碗,又看看隋安儿手里的钱,眼睛转了转,脸上堆起笑容:
“隋娘子,你这凉粥可真是得了夫人的眼了,这徘徊花做的酱,味道确实特别啊。”
隋安儿谦虚道:“方师傅过奖了,是方子好。”
方师傅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隋娘子,跟你商量个事儿。我知道一个做徘徊花饼的方子,做出来的饼子又酥又香,带着那股子花味儿。”
“这不中秋快到了吗,要是能做出来献给夫人尝尝,夫人一高兴,赏钱肯定少不了。”
他顿了顿,看着隋安儿。
“不过嘛,这做饼子,最要紧的就是上好的徘徊花酱。我这方子是好,可这石城附近,想找够做饼的徘徊花可不容易。”
“我看你弄来的这酱,颜色味道都是顶好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要是能再弄些徘徊花来,咱们俩合伙,我出方子和手艺,你出花酱,做出来的饼子献给夫人。若是得了赏,咱们俩对半分,如何?”
隋安儿听着,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自家还欠着岩桑三十五两银子,能多一条进项自然是好的。
这方师傅的手艺她是知道的,他做的点心在府里很受主子们喜欢。
若是真能做出来,又逢中秋,得了夫人欢心,赏钱定然不少。
隋安儿点了点头:“行,方师傅,我尽量去找找看。若是找到了,就带来给你。”
“好!爽快!”方师傅高兴地拍了下大腿。
“那咱们就说定了!我等你消息!”
晚上回家,秦阳也回来了。一家四口吃过饭,隋安儿便把白天的事情跟秦阳说了。
秦阳听完,沉吟了一下。
采花做饼换赏钱,这确实是个机会。
他点点头:“行。我明天就去。刚好这两天周农官那边也没太紧要的事,我跟他说一声告个假。”
第二天一早,秦阳便收拾妥当。
他带了些石城买的盐巴、茶叶,还有隋安儿特意准备的几块柔软耐用的新布。
他向周农官告了假,周农官很爽快地答应了。
秦阳便骑上向岩罕借的马朝着爨寨疾驰而去。
寨门处有几个寨民在闲聊,看到一骑快马奔来,都警惕地站了起来。
待到近前,见是秦阳,众人瞬间放松下来,热情的与他攀谈起来。
秦阳与众人交谈几句后,继续打马向莫苏家赶去。
刚走近,就听见院子里面传来一个稚嫩清脆的童音,正一字一顿地背着: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院门开着,秦阳探头望去,只见林郎中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小火炉旁,手里拿着蒲扇,小心地扇着炉火。
炉子上架着一个药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
一个漂亮的小女娃,正站在林郎中旁边,摇头晃脑地背着诗。
“林郎中!”秦阳站在门口,唤了一声。
林郎中闻声,有些诧异地回过头。
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秦阳时,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
“秦阳?你怎么来了?”他放下蒲扇,站起身来。
阿依也好奇地转过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林郎中指着秦阳,对阿依温和地说:
“阿依,快叫人。这是你师姐的阿达(父亲)。”
阿依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脸上绽开甜甜的笑容,脆生生地喊道:
“秦叔好,我是阿依。”
秦阳看着眼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女娃,心里也是一软,笑着应道:
“哎,阿依真乖。”
他走进屋,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一旁。
林郎中看着他手里的布袋,问道:“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