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郎中和秦玥刚走出巷子口,就看见前面站着三个人影。
走近一看,正是岩桑和兴奋的刘昌、阿土。
“大叔?刘昌哥?阿土哥?”
秦玥惊讶地看着他们。
“你们这是……”
岩桑哈哈一笑,声如洪钟:
“听说你们要去爨寨,不放心。我们爷仨跟着去,路上多个照应。”
他拍了拍胸脯。
“有我在,保管平平安安。”
林郎中微微颔首,没多说什么。
秦玥则是又惊又喜,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
这时,送行的隋安儿和秦阳也跟了出来。
看到岩桑他们,夫妻俩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立刻露出感激的神色。
秦阳上前一步,对着岩桑郑重地拱了拱手:
“岩桑大哥,这……太麻烦你了。”
隋安儿也连忙道谢:
“是啊岩桑大哥,有你在,我们的心能放回肚子里了。”
她看向女儿,眼神里的担忧明显少了许多。
岩桑大手一挥,满不在乎:
“麻烦啥!都是自家人。放心,有我在,一根汗毛都不会让玥丫头和林先生少。平平安安去,平平安安回。”
小秦瑶被爹爹抱着,似乎感觉到姐姐要离开,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小手朝着秦玥的方向伸着。
秦玥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赶紧走过去,从爹爹怀里接过软乎乎的妹妹。
秦瑶的小脸蛋上挂着泪珠,委屈地抽噎着。
秦玥心里酸酸的,低下头,在妹妹带着奶香气的脸蛋上亲了又亲,小声哄着:
“瑶儿乖,姐姐很快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亲够了,才狠下心把妹妹递回给娘亲,随后转身离开。
隋安儿抱着还在抽泣的小女儿,看着女儿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心里空落落的,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还是玥儿长这么大,头一回离开我身边……”
秦阳心里也舍不得,他伸出手,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温声安慰:
“放心吧,有岩桑大哥跟着,还有林先生看着,出不了事。”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她出去走走看看,是好事。等回来,玥儿肯定更懂事了,说不定医术也更精进了呢。”
他的话沉稳有力,让隋安儿稍稍安心了些,只是目光还望着巷口,久久没有收回。
秦玥一行人脚步轻快,径直朝着城西马帮首领家走去。
秦阳昨天已经和首领打过招呼,借好了马车。
刚走到院门口,首领的妻子玉叫就笑眯眯地迎了出来。
“哎呀,来啦。”
玉叫热情地招呼着。
“快进屋喝口热茶,我家那口子在后头喂马呢,拾掇好了就过来。”
秦玥本想推辞,但玉叫不由分说就把他们往屋里让:
“急啥。喝碗茶润润嗓子,不耽误。”
几人拗不过她的热情,只好跟着进了屋。
堂屋里,玉叫手脚麻利地给每人倒上一碗热腾腾的茶。
刚喝了几口,屋后就传来了马蹄踏地的声音和车轱辘的吱呀声。
马帮首领已经把一辆结实的两轮马车套好了,正牵到前院。
“好了!”首领拍了拍马脖子。
“这马老实,耐力足,放心用。”
岩桑当仁不让地坐上了车夫的位置,拿起鞭子:“谢了大哥,回来请你喝酒。”
林郎中和三个年轻人则坐进了后面的车厢。
秦玥刚坐下,就发现角落里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袱。
她好奇地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塞满了各种零嘴:
炒得香喷喷的南瓜子、晒得硬邦邦的地瓜干、还有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芝麻糖饼。
不用问,肯定是玉叫伯娘给他们准备的。
秦玥心里一暖,赶紧从车窗探出头去。
玉叫还站在院门口目送着他们。
秦玥挥着手,大声喊道:
“伯娘!谢谢你!零嘴我们带着啦!”
玉叫笑着用力挥手:
“路上慢点,平安回来,到家了都来伯娘这儿吃饭。”
“好,一定来。”秦玥响亮地答应着。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马帮首领家的小院,朝着城门方向行去。
一出城门,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清晨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吹进车厢。
阿土第一个坐不住了。
他看着外面不断变化的景色,听着马蹄嘚嘚的声音,心里痒痒。
他伸出头对着赶车的岩桑喊道:
“阿爹,让我试试赶车呗。”
岩桑头也不回:“老实坐着,摔着你。”
“不会的,阿爹你就让我试试嘛,我看着你赶。”
阿土不依不饶地央求。
岩桑被他磨得没办法,加上心情也不错,便松了口:
“行吧,过来坐我边上,看着点路。”
阿土欢呼一声,麻利地从车厢里钻出来,挤到岩桑旁边的车辕上。
兴奋地接过了岩桑递过来的缰绳,笨拙却有模有样地学着吆喝起来。
车厢里,只剩下林郎中、秦玥和刘昌。
空间一下子显得宽敞了些,但也更安静了。
秦玥好奇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脸上带着对未知旅程的期待。
林郎中则微微闭目养神,似乎对窗外的一切都不太在意。
刘昌坐在秦玥和林郎中对面。
车厢里的安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秦玥。
看她专注看风景的侧脸,看她偶尔因为颠簸而轻轻晃动的发髻。
他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咚咚直跳,又怕被看出来,只能时不时假装看向窗外,再飞快地偷瞄一眼。
就在他又一次偷瞄过去时,目光却恰好撞上了林郎中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刘昌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当场抓包的小偷,整张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一直红到脖子根。
他感觉手心瞬间就冒出了汗,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沾了点泥巴的鞋尖,一动不敢动。
秦玥正好这时转过头来,想跟林先生说说刚才看到的一棵奇特的树。
她一眼就看见刘昌低着头,露出的脖子和耳朵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刘昌?”
秦玥吓了一跳,以为他生病了,声音里带着关切。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热了?”
她说着,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想去探探刘昌的额头。
她的手指带着微凉,眼看就要碰到刘昌滚烫的额头时,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拉住了秦玥,是林郎中。
“没事。”
林郎中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车厢里挤着,又没风,闷得慌。这小子年轻气盛,火气旺,热的。”
他淡淡地扫了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的刘昌一眼。
“既然觉得热,就别在车厢里闷着了。出去,跟你岩桑大叔和阿土坐一块儿吹吹风,透透气就好了。”
刘昌如蒙大赦,头点得像捣蒜:
“对对对!林先生说得对,就是热的,太热了。”
他声音干涩,连看都不敢看秦玥一眼,手忙脚乱地就往车厢外爬,动作快得差点绊倒。
秦玥看着刘昌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看一脸平静的林郎中,心里虽然还有点疑惑,但也觉得先生说得有道理。
车厢里确实有点闷。她收回手,对着林郎中点点头:
“哦,是热的啊。”
她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不再多想。
车辕上,阿土正笨拙地拉着缰绳,看到刘昌狼狈地爬出来,奇怪地问:
“刘昌?你怎么出来了?里面坐得不舒服?”
刘昌一屁股坐在车辕另一侧,背对着车厢,长长地吁了口气,让清晨带着凉意的风吹在滚烫的脸上。
他闷闷地回答:
“里面……太热了,出来吹吹风。”
岩桑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没说什么,接过阿土手里的鞭子轻轻一扬。
马车沿着官道,朝着远山深处,稳稳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