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秦晖被捆在营地角落,眼中的怨毒却比毒蛇还要瘆人。
王彪踱步过来,靴子碾在秦晖手指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废物。”王彪啐了一口,“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大人...”秦晖忍着痛,声音压得极低,“小的还有一计,能帮您一箭双雕...”
王彪眯起眼睛,脚上力道稍减:“说。”
“明日要过黑风峡...”秦晖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那里山势险峻,常有落石...”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若是老赵和秦阳一家不幸被砸中...”
王彪眉头一挑,脚完全松开了:“继续说。”
“大人只需安排老赵押后,秦阳一家自然跟着他...”
秦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要找到一处松动岩壁,只需轻轻一撬...”
夜色掩盖了两人的密谋,但远处的秦阳却感到一阵莫名心悸。他望向王彪和秦晖所在的方向,眉头紧锁。
“怎么了?”隋安儿轻声问,手轻轻抚上丈夫紧绷的臂膀。
秦阳摇摇头:“总觉得...秦晖在谋划什么。”
他转向正在给女儿检查脚上水泡的春姨娘,“明日过黑风峡,千万跟紧老赵。”
春姨娘警觉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坚定地点头。
天刚蒙蒙亮,队伍便启程了。
老赵果然被王彪安排押后,秦阳一家和春姨娘母女自然落在了队伍末尾。
秦晖夫妇则由王三押着,走在了队伍中段,这个反常的安排让秦阳更加警惕。
黑风峡名不虚传,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中间一条窄路蜿蜒前行。
崖壁上怪石嶙峋,不时有碎石滚落,令人胆战心惊。
“都快点!磨蹭什么!”王彪在前方吆喝,催促队伍加速通过。
秦阳走在最后,目光不断扫视两侧山崖。
突然,他注意到前方一处岩壁有新鲜的开凿痕迹,几块巨石被人为松动,摇摇欲坠!
“老赵!小心上面!”秦阳大吼一声,猛地扑向老赵。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块磨盘大的岩石轰然砸下。
老赵被秦阳扑开,堪堪避过,岩石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娘的!”老赵惊魂未定,抬头看向岩壁,正好捕捉到王三仓皇逃窜的身影。
队伍顿时大乱。王彪见计划败露,脸色铁青,鞭子一指秦阳:“好你个贱奴!竟敢惊扰队伍!”
老赵却冷笑一声,挡在秦阳面前:“王彪,你当老子是瞎子?那石头分明是人为的!”
“放屁!”王彪暴跳如雷,“赵老四,你勾结罪奴,意图不轨,老子今天就要替朝廷清理门户!”
两人拔刀相向,彼此的心腹也都围了上来,互相对峙。
王彪见状,心知今日难以善了,突然改变策略,鞭子狠狠抽向秦阳:
“都是你这贱奴挑拨离间。”
秦阳躲闪不及,一鞭子抽在脸上,顿时皮开肉绽。老赵想阻拦,却被王彪的亲信团团围住。
“给我往死里打。”王彪狞笑着下令。
鞭子如雨点般落在秦阳身上,很快将他抽成了一个血人。
隋安儿哭喊着想冲上前,被春姨娘死死拉住。
“别去...别去...”春姨娘声音发抖,“你会死的...”
秦玥吓得连哭都不敢出声,小脸惨白如纸。
老赵被几个差役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秦阳被打得奄奄一息。
“王彪!你会遭报应的!”老赵嘶吼着。
王彪充耳不闻,亲自抡起鞭子,一鞭比一鞭狠:“让你多管闲事!让你救赵老四!”
秦阳已经意识模糊,鲜血从无数伤口中涌出,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隋安儿再也忍不住,挣脱春姨娘的手,扑到王彪脚下:
“大人!求您饶命!”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
“这...这是小的全部家当,求您高抬贵手...”
王彪停下鞭子,狐疑地接过布包,打开一看,竟是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他眼睛一亮,贪婪地舔了舔嘴唇:“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但随即又沉下脸,“不对...你肯定还藏了别的 。”
他粗暴地拽起隋安儿,亲自搜身。
隋安儿拼命挣扎,却抵不过一个壮年男子的力气。
王彪很快从她贴身衣物中搜出了那个绣着莲花的香囊。
“还给我!”隋安儿绝望地哭喊,“那是我娘...”
王彪充耳不闻,一把扯开香囊,除了几片干枯的花瓣,还有一张字条。他展开一看,眉头渐渐皱起:
“西南青州有故人赵明远,可投奔...”他猛地掐住隋安儿的下巴,“这赵明远是谁?”
隋安儿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王彪手上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颌骨:“说!”
“小的...不知...”隋安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知?”王彪冷笑,一把将她掼在地上,转向奄奄一息的秦阳,“那就让你丈夫替你说。”
他举起鞭子,又要抽向秦阳。隋安儿扑在丈夫身上,用身体挡住这一鞭。
鞭子抽在她背上,衣衫顿时裂开一道血痕。
“大人。”老赵突然喊道,“我知道赵明远。”
王彪这才停手,转向老赵:“哦?”
老赵被差役们松开,艰难地爬起来:“赵明远是青州守备...与秦家有旧。”
他眼珠转了转,“大人若将他们安全送到青州,赵守备必有重谢...”
王彪将信将疑:“当真?”
“千真万确!”老赵斩钉截铁,“否则他们何必藏着这字条,我又何必一路相护?”
王彪沉思片刻,突然狞笑起来:“好啊,那就留他们一命。”
他踹了踹昏迷的秦阳,“不过能不能活到青州,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揣起银票和香囊,吆喝着队伍继续前进。
隋安儿瘫坐在血泊中,颤抖着手去探丈夫的鼻息。
微弱的呼吸让她泪如雨下,至少...至少还活着...
春姨娘带着两个孩子怯怯地靠近,秦玥终于忍不住,扑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
老赵走过来,蹲下身检查秦阳的伤势,脸色越来越难看。
“伤得太重...”他低声道,“得尽快找大夫...”
隋安儿木然地点头,却心知在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大夫?
她只能撕下还算干净的衣襟,为丈夫简单包扎。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为什么要救我们?”
老赵沉默片刻,才道:“秦阳救了我一命。”
春姨娘突然出声:“我...我认得几种草药...”
她指了指山崖,“那里...或许有能止血的...”
老赵点点头:“我去找。你们...做好准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隋安儿一眼,“西南还远...”
隋安儿抱紧女儿,望向昏迷不醒的丈夫,又看看春姨娘和秦熙。
这条流放之路,比她想象的要残酷得多。但现在,他们至少有了盟友,有了希望...
哪怕这希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