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指甲。“他们可能直接杀了我们。”
“我们告诉妈,或者唬他们,让他们觉得我们死了消息会传开。”
这计划不算糟。只是不像我和巴布那次抢劫,失败的话,十有八九就是死。“你真的想这么做?”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更好的选择了,奥维。”
我点点头。跟双胞胎说要出去后,我用块布把妈的剑绑在背上。然后我们离开了,随手闩上门。
暗自里,我很高兴能从自我中抽离。再多一会儿,我就能逃避那不可避免的事。
白日的影子拉得最长,沿着街道延伸,与夕阳的黄光交织。
我隐约记得,巴布的日子通常从去中央农田开始。具体位置很模糊,但我希望离得越近,那种感觉就会越强烈。走路也能让我适应新感官 —— 我跑跑跳跳,来回晃悠,朋友一脸好笑地看着我。
嬉闹间隙,我和布莱克闲聊些琐事。最有意思的是,布莱克以前的副手布兰,想跟他决斗争位置,胜者就能上位。朋友想起这事就笑,因为根本没这种先例。他们又不是古战士,为神的荣誉决斗。艾琳直接把那个暴躁的少年揍得鼻青脸肿。
“真的?” 我很惊讶。布兰挺能打的,我们交手过几次,他表现都不错,“上次在屋顶,艾琳看着不怎么厉害啊。”
“你是个怪胎,奥维。她没想到你那么抗揍。” 他吸了吸鼻子,“她确实很奇怪。对对手了解越多,她就越强。”
“你觉得她能打赢你吗?”
他挠挠头。“刚认识时可能还行,现在?嗯,” 他毫不避讳地说,“她太了解我了。”
净说些输啊赢的,把我的好胜心勾起来了。“那我呢?”
布莱克看了我好一会儿。“你都打不过我。”
“你说什么呢?我赢过你好多次。”
“切。” 我看得出来他故意气我。可我还是上钩了,“不算。”
“你这小耗子。什么叫‘不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些都不算。”
“凭什么?”
他嗤笑一声。“我让着你呢。”
“你这狗东西。” 我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想掩饰心里的真恼火,“要不是我刚躺了好几天,早把你眼睛挖出来,治治你这诽谤罪了。”
“你生气了,是吧?”
我确实生气了。“才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 布莱克得意地笑了。
我指着他,刚要说话,却突然侧过头。风声穿过街道,旧布 flap 动,小动物窜跑……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动静。
“你没……”
然后我听清了:一清二楚。一串近乎无声的脚步声在我们身后,随着我们移动,在巷子里钻进钻出。我示意布莱克继续说话,同时比划着有人在偷偷跟着。我把出鞘的剑递给朋友 —— 怕不小心捅到无辜的小偷。再说,在巷子里挥剑,正是我总忍不住想做的蠢事。在我们站的开阔地方,布莱克会用得更顺手。
布莱克继续没话找话,我则悄悄靠近,那跟踪者的动静越来越清晰。离五步远时,呼吸声清晰得能认出是谁了。
“萨什!” 我喊道,“滚出来!”
一声轻轻的 “哦” 在空街上回荡。妹妹从阴影里走出来,努力装出乖巧小狗的样子。可惜她向来不擅长演戏。“你怎么在这儿?” 我皱着眉问。
“我跟你们一起去。” 她语气平静,却不敢对视。
我望着天空,星星刚有点影子。“不行,你不能去。”
“我要去。”
“不准。”
她学我的语气,可能没别的意思。“我要去。”
“萨什,太危险了。你帮不上忙,什么都给不了我们。”
“你错了。” 她摇头强调,“你昏迷了好几天,状态不好。我比你们俩都小,也更安静。”
布莱克走过来。“听着,小鬼,我们顾不上你。”
“考虑到我把你揍得多惨,更可能是我来照顾你们。” 萨什平淡地说。布莱克被这厉害的嘲讽噎了一下,我差点笑出来 —— 她语气里毫无恶意,反而更伤人。
我换了策略。“达什一个人在家。他可能需要你照顾。”
她那愧疚的表情挺有戏,可顿了顿,还是摇了头。“我弟弟知道怎么躲,真有事的话,妈也快回来了。要是我们遇到麻烦,他能告诉妈我们去了哪儿。”
恐慌差点让我变声。“你告诉达什了?”
她点头。我无言以对。
我再找理由。“你跟着,我会一直担心你。” 我特意说清楚。
“我知道。” 她答得很快,让我惊讶,可我的心思,大概连她都看得出来,“但不管你们俩怎么想,我都要去。”
我打出最后一张牌。“你忘了,我背你穿过战场的。”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布莱克看着我,我才想起从没跟他说过这事。
萨什点头,乱糟糟的马尾也跟着晃。“我记得。现在该我帮你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 —— 我跟一个小五岁的孩子争输了。我咬着牙。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布莱克等着我的决定。我挠挠头,想过掉头回去。除非把她打晕 —— 我绝不会这么做,也很可能做不到 —— 否则根本拦不住她。可要是我们的线索真有结果,说不定能救福特街区。至少能阻止它彻底被毁。
这种想法似曾相识。我向自己保证,这次会不一样。
“行吧。” 我叹了口气,“要去可以,跟在后面。没我的话不准动。不准跟人打架,情况不妙就跑,去找妈,就像上次对付那怪物一样。” 我瞪着她。
“好。” 她答应了。
“跟我保证。”
她重复我的要求:“我保证跟在后面,没你的话不动,不跟人打架,情况不妙就跑去找妈。”
我揉着头,小声骂了句。她这么配合,反而更麻烦。我们本可以掉头回去的。
又或许,根本回不去。谁知道呢。
我们到田边时,天已经黑了。穿过植物丛中的小径,满是泥土和湿气的甜腻气味。要不是萨什,我们本可以融入黑暗的。
田野一望无际,穿插着破旧的管道,偶尔有漏水的地方。谷物在夜风里疯狂摇晃。有时会经过一片完全荒芜的土地,什么植物都没有。在星光下,它们显得孤零零的。
我想知道贾斯敏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孤独。刚想到这儿,就为这过分浪漫的念头皱起眉。
布莱克和萨什猜着种的是什么,打发时间。这不是我们的地盘 —— 就连我妹妹,平时对记些没用的琐事很拿手,也大多不认识。我的任务不同:大概领着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在这没有任何地标的地方,我做得不怎么样。天黑也没帮忙。
唯一的指望是,我们进来的方向,应该也是巴布来的方向。我能想起巴布在没完没了的果园和大片麦田里跋涉的样子,但这些画面最终都汇成一个清晰的印象 —— 一场仿佛没有尽头的行军,走向他终将被埋葬的地方。
逛了一个小时,同伴们越来越不耐烦。萨什还比较宽容 —— 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 可布莱克早看穿我的借口站不住脚,开始公然质疑。“你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是吧?”
“大概知道。”
“你在吹牛?”
我瞪着他,虽然他看不见我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撒谎?”
“不知道。” 尽管在暗处,我的狐血还是让我看清了他的不满,“你以前为了更小的事都撒过谎。”
“这是正经事。我们快到了。我能感觉到。”
我没撒谎。确实有哪里不一样了。一种越来越强的压迫感从天而降,胃里涌起焦虑 —— 这是巴布被折磨了数月,刻在他血脉里的东西。就算脑子记不得路,双腿似乎还记得 enough,把我们带到了附近。我试着把这新冒出来的恐惧当临时指南针,专挑让我最难受的方向走。 gut 里的抽痛只能说明,我们离巴布恐惧的源头越来越近了。我太专注了,尽管感官增强了,却是萨什的鼻子先闻到了气味。
走着走着,她开始皱眉。妹妹吸着鼻子,吸气越来越用力。我正想问她是不是中风了,她说话了。“有东西烧起来了。”
脑海深处,一个陌生的念头闪过。我没多想。“萨什,到我肩膀上来。看看有没有火。”
她身手灵活,我不用弯腰;几秒钟后,她的体重压在我肩上,肌肉开始发痛。她站直了,在我肩上自如地转身,就像站在平地上一样。我开始担心这主意不好 —— 她肤色苍白,很容易被发现。
我正要把她放下来,突然害怕黑暗中会射出一箭,她却在我头顶开口了。“看见了。”
萨什跳下来。“在这边。” 她说着,直指一片麦田。我抓住她的手,朝着那个方向冲去,拨开长长的绿色麦秆。布莱克跟在后面,脚步声沉重,呼吸急促。
摇曳的光开始透过麦秆照过来。越来越近,直到我们三个冲进一片空地。地上的洼地里有座小庄园,用昂贵的木头建成,满是玻璃窗。奢华的挂毯、无数蒙面的脸、从我脸上缩回的带血的拳头…… 这些画面闪过脑海。这地方有许多装修华丽的房间,适合伯爵的儿子住。就是这儿了;这是我们拯救家园的唯一希望。
可这一切,都被从中爆发的红光掩盖了。庄园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