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水帘洞内,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因北俱芦洲九头虫来袭的急报而陡然转变。暂时的同盟在外部威胁下迅速结成,尽管孙悟空与敖烈之间依旧横亘着信任的裂痕,但面对共同的敌人,两位绝世妖王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
敖烈立刻下令,花果山各处隘口加强戒备,巡逻妖兵增加一倍,同时启动了他耗费心血布置的护山阵法雏形,一层淡淡的云雾开始笼罩山峦,混淆外界窥探。孙悟空则凭借其对花果山一草一木的熟悉,亲自勘察了几处容易被偷袭的险要地段,布下了一些刁钻的陷阱禁制。
猪悟能摩拳擦掌,主动请缨要去前线哨探,被庞统以“打草惊蛇”为由拦下。沙悟净默默检查着行李担子,确保随时可以跟随队伍行动。
庞统并未参与具体的防务布置,他坐在水帘洞内一方石凳上,面前摊开着那卷记录规则漏洞的竹简,指尖在上面缓缓划过,推演着九头虫可能的动向与此地紊乱的天地灵脉之间的关联。鸿蒙量尺静静横在膝上,散发着微弱的混沌光晕。
“先生,那九头虫乃是上古异种,有九个头,神通广大,尤其擅长毒水与惑心之术,在北俱芦洲势力不小,此番来袭,恐怕不易对付。”敖烈布置完防务,来到庞统身边,语气凝重地汇报。他虽傲气,但在见识了庞统的手段和听完其分析后,已不自觉地将庞统视作了主心骨。
孙悟空也凑了过来,抓耳挠腮:“怕他个鸟!当年俺老孙大闹天宫时,什么厉害角色没见过?区区一个九头虫,待他来了,俺一棒子敲碎他几个脑袋,看他还如何嚣张!”
庞统抬起眼,目光从竹简上移开,平静地看向二人:“击败他容易,但要收复他,乃至将其麾下势力为我所用,却需费些心思。此獠狡诈凶残,强攻只会两败俱伤,逼其远遁,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收复?”孙悟空和敖烈都是一愣。他们想的都是如何打退甚至打死对方,从未想过“收复”这个概念。
“不错。”庞统指尖在竹简某处一点,“九头虫盘踞北俱芦洲多年,对那里错综复杂的妖族势力、险恶环境以及因规则崩坏而产生的各种奇异现象了如指掌。我等西行,前途未卜,若能得此助力,无异于多了一双洞察北俱芦洲的眼睛和一把开路的尖刀。”
敖烈若有所思:“先生之意是……招安?”
“非是招安。”庞统摇头,“是让他心甘情愿,入我彀中。”
他站起身,走到水帘洞口的瀑布前,望着外面云雾缭绕的山景:“九头虫此次来袭,看似是趁虚而入,实则是他扩张野心的一次试探。北俱芦洲资源匮乏,环境恶劣,他早已对东胜神洲的富饶虎视眈眈。此次得知花果山内乱(他必然有探子),正是他南下的最佳时机。”
“那我们该如何做?”孙悟空问道。
庞统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谋士特有的锐光:“示敌以弱,请君入瓮,而后……釜底抽薪。”
他详细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孙悟空和敖烈起初听得将信将疑,但越听越是心惊,看向庞统的目光也越发不同。这书生,不仅手段通天,这算计人心的本事,更是狠辣老练!
计议已定,花果山立刻行动起来,但行动的方式却极为诡异。
敖烈下令,将外围的巡逻妖兵悄悄撤回大半,只留下几个显眼的哨卡,并且故意让这些哨卡的妖兵显得士气低落,抱怨连天。水帘洞外的操练也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妖兵收拾行装、准备“撤离”的假象。孙悟空则故意在一些小妖面前“抱怨”庞统约束太严,与敖烈争执不休,甚至假装气冲冲地离开花果山片刻(实则暗中潜伏回来)。
很快,九头虫的探子便将“花果山内讧加剧,白龙大圣与孙悟空不合,军心涣散,正准备放弃山寨”的消息传了回去。
北俱芦洲与东胜神洲交界的一片阴森沼泽中,一座由白骨和枯木搭建的宫殿内,一个身形魁梧、长着九颗狰狞鸟头(中间一颗为主,其余八颗环绕)的妖王——九头虫,正听着探子的汇报。他那九双眼睛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
“哈哈哈!天助我也!”中间的主头发出沙哑的笑声,“什么齐天大圣,什么白龙大圣,不过是两个徒有虚名的家伙!传令下去,全军出击,趁他们内乱,一举拿下花果山!”
“大王英明!”麾下众妖纷纷附和。
片刻之后,黑压压的妖云从沼泽中升起,数以万计的北俱芦洲妖兵,在九头虫的率领下,浩浩荡荡杀向花果山。这些妖兵大多奇形怪状,带着北俱芦洲特有的凶戾之气。
然而,当他们毫无阻碍地穿过花果山外围,逼近水帘洞时,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想象中的混乱并没有出现,甚至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九头虫心生警惕,九颗头同时转动,观察四周。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水帘洞前的广场地面,突然亮起无数道玄奥的符文,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困阵!与此同时,四周山峰上埋伏已久的花果山妖兵在敖烈的指挥下现身,万箭齐发,滚木礌石如雨落下!孙悟空则从云端现身,金箍棒化作万丈巨柱,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九头虫当头砸下!
“中计了!”九头虫又惊又怒,连忙挥舞兵器抵挡。但他麾下的妖兵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伏击打得晕头转向,死伤惨重。
困阵乃是庞统依据此地灵脉节点,用鸿蒙量尺悄然布下,虽不致命,却极大地限制了九头虫及其精锐的移动和法力运转。孙悟空和敖烈联手,攻势如潮,九头虫纵然神通广大,也被打得节节败退,八颗辅头已有三颗被金箍棒砸得血肉模糊,另一颗被敖烈的龙炎烧焦。
眼看就要败亡,九头虫萌生退意,试图率领残部突围。然而,就在他转身欲逃的瞬间,庞统的身影出现在战场边缘。他并未出手攻击,只是将鸿蒙量尺对着九头虫身后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九头虫惊恐地发现,他身后的空间竟然被“切开”了一道口子!口子那边,不是熟悉的北俱芦洲景象,而是一片混沌虚无,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他若是撞进去,只怕瞬间就会被空间乱流撕碎!
前有强敌,后无退路!九头虫陷入了绝境!
“九头虫,还不降服!”庞统的声音如同审判,清晰地传入他每一颗脑袋中,“北俱芦洲苦寒之地,规则崩坏尤甚,你纵有吞天之志,又能如何?不过是在泥潭中挣扎。归顺于我,助我西行厘清乱局,我可许你一片真正属于妖族的净土,一个能让你施展抱负的未来!”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打在九头虫的心上。他环顾四周,麾下妖兵死伤殆尽,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再看看对面,孙悟空和敖烈虽气息不稳,但战意高昂,更有那个神秘莫测、手持异尺的书生虎视眈眈。抵抗,只有死路一条。而庞统许诺的“净土”和“未来”,虽然虚无缥缈,却恰好击中了他内心深处对北俱芦洲现状的不满和对更好出路的渴望。
九颗头颅上的凶光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挣扎和权衡。最终,中间那颗主头低垂下来,庞大的妖躯缓缓跪倒在地。
“九头虫……愿降!愿追随先生,戴罪立功!”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解脱和……微弱的希望。
庞统微微颔首,量尺再划,那道空间裂缝悄然弥合。他看向九头虫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收服一位上古大妖,不过是棋盘上又落下了一枚有用的棋子。
孙悟空和敖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这书生,不仅谋略惊人,这驾驭人心的手段,更是深不可测。花果山之围已解,而他们的西行队伍,又多了一位实力强悍、背景复杂的……新成员。前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