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长方形的红木会议桌旁坐了十几个人,个个面色凝重。空调嗡嗡作响,却吹不散空气中凝结的紧张感。
孔鹤宝坐在主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铂金婚戒。戒指表面已经有些细微的划痕,记录着两年婚姻生活的点点滴滴。他眉头紧锁,看似在听项目经理汇报工作,实则心思早已飞越千山万水,去了那个有安舞漾的城市。
“这个季度的销售额下降了百分之十五,主要是因为我们竞争对手推出了新产品...”市场部经理的声音越来越远,逐渐变成模糊的背景音。
安舞漾已经去外地研学两周了。十四天,三百三十六个小时。期间连打电话的次数都寥寥无几,每次通话也总是匆匆结束。她说研学任务重,晚上还要整理资料。孔鹤宝理解,但理解并不能缓解思念。
昨晚他等到十一点,发去的消息依然没有回复。孔鹤宝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独自躺在双人床的一侧。没有安舞漾在身边,床显得太大太空,他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勉强入睡。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安舞漾刚刚结束最后一场研讨会,正急匆匆地赶往机场。她原本计划的五天行程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学术论坛而延长到了两周,这对新婚不久的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孔总,您的意见是?”财务总监小心翼翼地问道。
孔鹤宝猛然回神,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轻咳一声,坐直身体,“把数据重新核对一遍,明天我要看到详细的分析报告。”
他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会议室里的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只有跟了他三年的助理小林察觉到老板今天格外烦躁,手指一直在转动婚戒——这是他想念安夫人的典型表现。
会议又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结束。孔鹤宝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宣布散会,然后率先走出会议室。身后的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小声交谈起来。
“孔总今天气压真低。”
“听说夫人出差还没回来?”
“难怪了,小别胜新婚嘛...”
这些议论孔鹤宝自然没有听到。他大步走向办公室,小林紧跟其后,快速汇报着接下来的行程。
“下午三点与研发部会议,四点约见了新材料供应商,晚上七点...”小林顿了顿,“您原本有个商业晚宴,但我已经帮您推掉了。”
孔鹤宝略微点头表示认可。没有安舞漾在身边,他宁愿加班到深夜也不想参加那些虚与委蛇的社交活动。
“还有,前台说有一个您的快递,我已经放在您办公室了。”小林补充道。
孔鹤宝没有在意,径直走向那扇厚重的红木门。他没想到,门后等待他的,是他连日来朝思暮想的人儿。
飞机降落时,安舞漾感到一阵雀跃。她关掉飞行模式,手机立刻震动起来,一连串的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跳出来——大部分来自孔鹤宝。
“到酒店了吗?”
“今天忙吗?”
“记得吃饭。”
“漾漾,我想你了。”
“晚安,好梦。”
最后一条是昨晚十一点四十五分发的。安舞漾心里既甜蜜又愧疚,她几乎能想象孔鹤宝抱着手机等她回复的样子。那个在外人面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男人,在她面前总会流露出意想不到的温柔和依赖。
她立刻给助理小林发去消息:“林助理,鹤宝今天的行程安排如何?我回来了,想给他个惊喜。”
小林的回复很快过来:“孔总下午一直在开会,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四点后应该就在办公室了。需要我告诉他吗?”
“千万别!就当不知道我回来了。”安舞漾快速打字,嘴角扬起狡黠的笑容。
“明白。需要什么配合随时吩咐。”小林回复道,加上了一个笑脸表情。
安舞漾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熟悉的城市风景,心情越发愉悦。这两周她何尝不想念孔鹤宝,但这次研学机会难得,她不想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工作。好在最终圆满完成任务,还意外获得业内权威的认可,这些她都迫不及待想与丈夫分享。
不过,比起分享成功,她更想先给孔鹤宝一个惊喜。想象着他看到自己时的表情,安舞漾忍不住笑出声来。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也不由得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嘴角微微上扬。
到达公司大楼时,前台小姐一眼就认出了她。
“孔夫人!您回来了!”前台小姐惊喜地叫道,随即压低声音,“孔总正在开会,需要我通知他吗?”
安舞漾将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保密的手势,“千万别告诉他,我想给他个惊喜。”
前台小姐会意地点点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公司上下都知道孔总最近因为夫人出差而情绪低落,这个惊喜来得正是时候。
安舞漾轻车熟路地走向高层专用电梯,刷卡按下顶层的按钮。电梯缓缓上升,她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两周不见,她竟然有些紧张,像是初次约会般忐忑不安。
电梯门打开,走廊静悄悄的。小林不在工位上,想必是跟着孔鹤宝开会去了。安舞漾走到那扇熟悉的红木门前,轻轻推开。
孔鹤宝的办公室一如既往地整洁大气。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室内摆放着简约而昂贵的家具。空气中弥漫着她熟悉的淡淡雪松香——那是孔鹤宝最喜欢的香薰味道。
安舞漾放下随身行李,舒服地窝在真皮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份未拆封的快递文件,她顺手放到一旁。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小林探头进来。
“夫人!真的是您!”小林轻声说,手里端着一盘新鲜水果和几样零食,“我想您可能会饿,准备了些吃的。”
安舞漾感动地接过盘子,“谢谢你,小林。你总是这么周到。”
小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孔总应该还有半小时才散会。您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小林退出后,安舞漾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刷手机。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让她疲惫不堪,舒适的沙发和安静的环境让她逐渐放松下来。她从坐着变成半躺着,最后完全躺倒,眼皮越来越重...
——
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孔鹤宝面无表情地看着项目经理,声音冷得像冰,“这就是你们准备了两个月的方案?连最基本的数据分析都漏洞百出。”
项目经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其他参会人员也大气不敢出。
“全部重做。”孔鹤宝站起身,“明天早上八点,我要看到新的方案。散会。”
他大步走出会议室,身后跟着一群垂头丧气的下属。小林快步跟上,小声汇报:“孔总,四点见的供应商已经到了,安排在二号会议室。”
孔鹤宝点点头,脚步未停。这两周他全身心投入工作,试图用忙碌冲淡对安舞漾的思念,但效果甚微。反而因为睡眠不足和情绪不佳,导致耐心大幅下降,看什么都不顺眼。
与供应商的会谈并不顺利。对方在关键条款上含糊其辞,孔鹤宝直接终止了谈判。
“在你们确定能接受我们的条件之前,没有必要再谈了。”他冷冷地说,不顾对方错愕的表情,起身离开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时,孔鹤宝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小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他知道安舞漾就在里面,但不敢提前透露——夫人特意嘱咐过要给孔总一个惊喜。
孔鹤宝推开办公室的门,并没有立即发现异常。他径直走向办公桌,将手中的文件重重摔在桌面上。
“这就是你筛选的供应商?”他转身对小林怒斥道,“连基本合作诚意都没有!你的工作标准什么时候降到这么低了?”
就在这时,沉浸在睡梦中的安舞漾被这声怒斥惊醒,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孔鹤宝闻声转头,看到沙发上那个睡眼惺忪的身影,顿时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此刻正揉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办公室内的空气凝固了几秒。小林和几个跟进来的项目经理面面相觑,很快意识到他们不该在场。
“孔总,我们先去重新准备材料。”小林迅速说道,示意其他人一起退出房间。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还贴心地将门轻轻带上了。
孔鹤宝仍然处于震惊中,无法移开视线。安舞漾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在他眼中依然美得令人窒息。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松散地垂在颈侧。因为没有完全清醒,她眨眼的动作比平时慢半拍,显得格外柔软可爱。
“老公,你开完会了吗?”安舞漾轻声问道,娇娇软软的声音瞬间击中了孔鹤宝的心脏。
这几句话仿佛有魔力,一下子就把孔鹤宝连日来的怒气、烦躁和不安全都融化了。他看着她伸了个懒腰,露出衬衫下摆下一小截白皙的皮肤,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过去将她猛地抱在怀里。
安舞漾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她能感觉到孔鹤宝的手臂在微微发抖。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慢点,我这不是在这儿嘛。”
“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被吓到?”孔鹤宝连珠炮似的问道,每一句都透露着他对安舞漾的深切思念。他稍稍松开怀抱,仔细端详她的脸,仿佛要确认这不是自己因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安舞漾抬手抚摸他紧皱的眉头,试图抚平那些褶皱,“我想给你个惊喜。研学提前结束了,我就立刻买了机票回来。”她俏皮地眨眨眼,“惊喜成功了吗?”
孔鹤宝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动表达——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急切而深情,仿佛要将两周的分离都补偿回来。安舞漾回应着他的吻,手指插入他浓密的黑发中。
良久,两人才稍稍分开,额头相抵,呼吸交织。
“我想你了,”安舞漾轻声说,“你也想我对吧?”
孔鹤宝仍然没有用语言回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重新将安舞漾拥入怀中,手掌轻抚她的后背,仿佛在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然后他注意到她眉眼间的疲惫,“累了吧?长途飞行后应该直接回家休息的。”他的语气中带着心疼和责备。
安舞漾靠在他肩上,舒服地叹了口气,“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嘛。而且我知道如果先回家,肯定会忍不住告诉你的。”
孔鹤宝的心因为这句话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小心地调整姿势,让安舞漾能更舒适地靠在他怀里,手指开始轻柔地按摩她的腰部。他知道长时间的飞行会让她的旧伤不适。
“嗯...就是那里,有点酸。”安舞漾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的按摩。
孔鹤宝的手法很专业,力度适中。他记得安舞漾腰部的每一处旧伤,记得怎样按摩能最好地缓解她的不适。这两年来,他已经无数次这样为她按摩,以至于形成了肌肉记忆。
“研讨会这么累人吗?”他低声问道,手指继续工作着。
安舞漾含糊地应了一声,“最后几天有个临时加的论坛,每天都要到很晚...但很有收获,回头详细告诉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逐渐平稳绵长。在爱人的怀抱和舒适的按摩中,她又陷入了睡眠。
孔鹤宝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人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柔情。安舞漾睡得很熟,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正做着美梦。他轻轻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然后拉过沙发上的薄毯,小心地盖在她身上。
此刻,抱着怀中小小一只的安舞漾,孔鹤宝感到连日来的疲惫、烦躁和不安都消散无踪。爱人的呼吸声轻柔而平稳,像是最好的安神曲,抚平了他所有焦虑的情绪。
他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安舞漾的情景。那时她作为合作公司的代表来谈判,面对他强势的态度毫不退缩,机智地反驳他的每一个观点。会后他却发现她在休息室里偷偷揉着因久坐而酸痛的腰部——长期的伏案工作让她的腰部落下了旧伤。那一刻,他看到了这个职场女性坚强外表下的另一面,莫名地心生怜惜。
后来他们开始约会,他发现安舞漾在工作中雷厉风行,私下里却有着柔软可爱的一面。她会在看爱情电影时哭得稀里哗啦,会在吃到美食时开心得眼睛发亮,会在累极时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
结婚两年,他们各自忙碌,却总是尽量抽出时间相处。每次安舞漾出差,孔鹤宝都会感到生活中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这次两周的分离,是结婚以来最长的一次。
办公室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小林的声音传来:“孔总,需要将晚上的行程重新安排吗?”
孔鹤宝压低声音回应:“取消今晚所有安排。另外,让餐厅送两人份的晚餐上来,要清淡些的。”
“明白。”小林的脚步声远去了。
孔鹤宝的目光重新回到安舞漾脸上。睡梦中的她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喃喃道:“鹤宝...”
即使是在梦中,她也在呼唤他的名字。这个认知让孔鹤宝的心中充满暖意。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搂得更紧些。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办公室,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孔鹤宝也感到有些困倦,于是他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与怀中的爱人一同小憩。
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彼此交织的呼吸与心跳。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暂时远去,唯有爱人的体温真实而恒久。
孔鹤宝想着,等安舞漾醒来,一定要好好告诉她这两周他有多想她。不仅要告诉她,还要用行动证明——带她去吃最爱的餐厅,陪看她一直想看的电影,为她按摩到完全放松...
最重要的是,要让她知道,无论工作多忙,她永远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惊喜。
思绪渐渐模糊,孔鹤宝也沉入睡眠。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在夕阳的余晖中轻轻交织,谱写出一曲温馨的爱之乐章。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繁星渐显。但在这间办公室里,时间仿佛静止了,只为留住这重逢的温馨时刻。两个相爱的人相拥而眠,以最直接的方式弥补着两周分离的思念,无需言语,心跳已经诉说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