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幸福家庭的突然覆灭
2010年4月9日深夜,安徽省亳州市蒙城县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城东六里王庄的永康门业有限公司内,戴中伟一家五口正准备入睡。谁也不会想到,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正在悄然逼近。
戴中伟是蒙城县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与妻子张保梅白手起家,从门窗、铝合金生意做起,经过14年的艰苦奋斗,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厂房,创办了永康门业有限公司,专门从事卷闸门的生产和安装。戴中伟为人正直,在当地口碑很好,不仅自己事业有成,还带动了两个哥哥和连襟熊先生也陆续做起了门业生意。
这个家庭原本幸福美满。戴中伟和张保梅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戴建业年仅12岁,小儿子因为年龄尚小,平时住在亲戚家。戴中伟的岳父张坤、岳母何翠兰也住在永康门业的二层小楼内,帮忙照顾孩子和打理家务。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然而,就在4月9日这一天,一场噩梦降临了。当晚23时20分,蒙城县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了一个小男孩急促的报警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稚嫩而惊恐的声音:\"这里是城东六里王庄永康门业,有两个歹徒闯进了我们家,你们赶快来人......\"
报警的正是戴中伟12岁的儿子戴建业。从电话中可以听到嘈杂的声音和激烈的打斗声,情况万分危急。接警后,蒙城县公安局庄周派出所的两位值班民警立即驱车前往现场。由于距离较近,民警们仅用了不到10分钟就赶到了永康门业。
然而,当民警们赶到现场时,却发现永康门业的大门紧闭,屋内漆黑一片,四周安静得可怕。敲门没有人应答,也听不到任何动静。联想到报警电话中的打斗声,民警们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担心报案人已经遭遇不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两位民警决定从窗户进入屋内查看情况。当他们翻窗进入后,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震惊不已:一楼大厅内空无一人,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顺着楼梯向上搜索,在二楼东侧的房间里,民警们发现了三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正是戴中伟、张保梅夫妇和他们12岁的儿子戴建业。三人七窍流血,身中数十刀,死状惨不忍睹。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二楼走廊另一侧的房间里,民警们又发现了两具尸体,分别是戴中伟的岳父张坤和岳母何翠兰。一家五口全部遇害,无一幸免。
经法医检验,5名受害人的死因各不相同:戴中伟系失血性休克并颅脑损伤死亡,戴建业系重度颅脑损伤死亡,张保梅、张坤、何翠兰均系失血性休克死亡。现场惨状表明,凶手作案手段极其残忍,被害人在死亡后还被凶手进行了\"补刀\"。
二、现场勘察的惊人发现
警方迅速成立了\"409专案组\",对这起特大灭门案展开全面调查。刑侦技术人员对现场进行了仔细勘察,发现了诸多令人困惑的细节。
首先,在现场的多个明显位置发现了大量现金:挂在椅子上的衣服兜里有3万元现金,受害者夫妇床上的枕头下有1万元现金,合计4万多元。这些现金都在显眼的位置,如果凶手想要劫财,很容易就能找到。这一发现让警方初步判断,这可能不是一起单纯的抢劫杀人案。
其次,在受害人张保梅的皮包里,警方发现了一叠名片,其中一张名片上印有受害人的血指纹。这张名片的主人是蒙城县经营灯具生意的张某。这个发现一度让警方认为,这可能是受害者临死前故意留下的线索,用来指认凶手。
然而,经过仔细分析,警方发现了诸多疑点:如果受害人满手是血,为什么皮包上没有血迹?其他名片也没有血迹?受害人在重伤之际又是如何精准地在一叠名片中找到张某的名片?这些不合常理的细节让警方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凶手故意设下的圈套——栽赃嫁祸。
在现场血迹的检验中,警方成功提取到两个不属于受害人一家的血液样本。根据报警电话中的打斗声判断,凶手在作案过程中很可能也受了伤,这些血迹正是凶手留下的。
通过对现场脚印的分析,警方判断凶手应该是两名年龄在25岁左右的青年男性。从五名死者身上的伤口形状和痕迹来看,两名凶手使用的作案工具不同:一人使用刀具,另一人使用棍棒类钝器。
更令人震惊的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凶手非常狡猾,在作案过程中戴了手套,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直接指认身份的证据。
三、侦查方向的多次转折
基于现场勘察的结果,专案组对案件性质进行了深入分析。由于现场遗留大量现金未被取走,加上受害人身上有多处刀伤,显示出明显的泄愤特征,警方初步判断这可能是一起仇杀案。
按照这个思路,警方开始调查戴中伟一家的社会关系,重点排查是否有仇人或经济纠纷。然而,调查结果显示,戴中伟为人和善,在当地口碑很好,生意也很顺利,并没有发现明显的仇人或经济纠纷。
为了寻找更多线索,警方以案发现场为中心,对方圆5公里的范围进行了地毯式搜查。仅用一天时间,就在距离案发现场3公里的一口废井里找到了重要物证:一件带血的黑色外套、两双胶皮手套、口罩、丝袜等物品。
这些物品上的血迹与案发现场的血迹完全吻合,证实了它们就是凶手作案时使用的物品。在黑色外套的内衬里,警方发现了一个小布条,上面写着\"王一件欠10\"的字样。这个发现让警方认为,\"王一件\"可能是凶手的外号或洗衣店的标记。
经过调查,蒙城确实有一个外号\"王一件\"的男子,名叫王铁忠。与他来往密切的还有一名男子叫王德利。警方迅速将两人抓获,并将血衣摆在王铁忠面前进行审讯。面对确凿证据,王铁忠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但他交代的却是另一起抢劫案,与\"409\"灭门案无关。
经过dNA比对,王铁忠和王德利确实不是\"409\"案的凶手,但警方意外发现,这两人是一个抢劫团伙,近年来在蒙城及周边地区犯下了10多起抢劫案。虽然这起案件与灭门案无关,但也算是歪打正着,破获了一起系列抢劫案。
线索再次中断,专案组陷入困境。这时,一位民警提出了新的思路:凶手能够准确找到那口废弃多年、位置偏僻的枯井来丢弃血衣,说明对周边环境有一定了解。这口枯井位置极为偏僻,四周杂草丛生,一般人根本找不到,附近村民还特意在上面盖了一块石板。
基于这个判断,警方开始对附近村民进行大规模走访调查,并采集了1000多份血液样本进行比对,但都没有找到匹配的结果。
四、关键人物的异常举动
在走访调查过程中,一位行为异常的老人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这位老人名叫何芳学,每当专案组在附近走访时,总能看到他尾随的身影。他有意无意地打听案情,对案件进展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芳学的异常举动立即引起了警方的怀疑。经过调查,警方发现何芳学有个儿子名叫何明明,曾在受害人戴中伟的永康门业公司打过工,最近却突然失踪了。
何明明在村里口碑很差,有小偷小摸的习惯,这让他具有了作案嫌疑。更重要的是,何明明曾经在永康门业工作过,对公司的内部情况比较了解,包括人员居住情况、现金存放位置等。
警方立即对何芳学进行了dNA检测,但结果显示,何芳学的dNA与现场提取的两个凶手血迹都不匹配。这个结果让警方一度排除了何明明的嫌疑。
然而,就在案件再次陷入僵局时,一位民警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何明明会不会不是何芳学的亲生儿子?这个推测虽然听起来有些离奇,但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警方决定尝试一下。
于是,警方提取了何明明女儿的血液样本进行dNA比对。结果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何明明女儿的dNA与现场其中一个凶手的血迹高度吻合!这不仅证实了何明明就是凶手之一,也证实了他确实不是何芳学的亲生儿子。
原来,何明明是何芳学夫妇抱养的孩子,他有一双儿女,大的是女儿5岁,小的是男孩3岁,一直由何芳学夫妇抚养。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案件有了重大突破。
五、网上追捕的意外结局
确定了何明明的身份后,下一步就是如何找到他的下落。警方在永康门业公司的一台员工电脑上发现了何明明登录qq的痕迹,这成为了追踪他的重要线索。
为了引蛇出洞,警方决定采取\"美人计\"。一名民警假扮成女性网友,添加了何明明的qq,并通过聊天取得了他的信任。在聊天过程中,何明明透露自己目前在吉林省长春市农安县。
得知何明明的位置后,警方立即组织警力前往农安县实施抓捕。然而,当警方赶到约定地点时,却发现何明明已经失踪了。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何明明仿佛人间蒸发了。
就在警方担心行动暴露时,农安县一家旅馆向当地警方报案,称旅馆内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接到消息后,蒙城警方立即赶到现场。经过辨认,死者正是他们要找的何明明。
现场勘察显示,何明明是在一家小旅馆内死亡的,屋内没有发现外人进入的痕迹,桌上有半瓶农药。经法医鉴定,何明明死于农药中毒,在他的胃里发现了残留的\"灭多威\"农药成分。
更令人奇怪的是,旅馆前台工作人员反映,何明明办理入住时是一个人,但在自杀当天,他从外面回来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敲了敲旁边客房的房门,随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这个细节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们立即调查了那个房间的入住信息,发现房客名叫\"于来有\",36岁,河北隆化县人。更可疑的是,于来有与何明明是同一天入住的,但就在何明明死亡当天,他就退房离开了。
种种迹象表明,于来有很可能就是何明明的同伙,也就是\"409\"灭门案的另一个凶手。警方立即将\"于来有\"列为重点嫌疑人进行追捕。
六、真相大白:为800元杀害五口人
2010年4月27日,经过严密侦查和布控,专案组民警在黑龙江省哈尔滨市成功抓获了犯罪嫌疑人于来有(后证实其真实姓名为于来友)。
在于来友被抓获后,警方立即对他进行了dNA鉴定,结果证实他就是现场提取的另一个凶手血迹的主人。面对确凿的证据,于来友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据于来友交代,他和何明明是在宁波一家饭店打工时认识的。于来友当时在饭店做厨师,何明明是他的徒弟。两人经过一段时间交往后,都厌倦了打工的日子,梦想着一夜暴富,于是开始谋划抢劫发财的计划。
何明明提议抢劫自己曾经工作过的永康门业公司,因为他对公司的情况比较了解,知道老板戴中伟家里经常存放现金。两人一拍即合,开始策划具体的作案方案。
2010年4月8日下午,于来友和何明明第一次尝试作案,但因为时机不成熟而抢劫未遂。4月9日晚上20时20分许,两人再次行动。他们从永康门业公司的厕所翻入厂房,于来友随手捡起一个空心方形金属管作为武器。
23时许,两人顺着楼梯潜入二楼,先后踹开客厅和东侧卧室的房门。受害人戴中伟听到动静后从北侧卧室走出来,于来友立即持金属管猛击其头部,随后将戴中伟、张保梅、戴建业三人逼到墙边站立。
然而,就在这时发生了意外。张保梅与丈夫戴中伟、儿子戴建业合力将于来友摁倒在床上,戴中伟夺掉了他手中的金属管并用矮柜抵住房门。与此同时,戴建业趁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听到报警声后,何明明迅速刺伤了戴中伟的岳父母张坤、何翠兰,然后持刀踹开北卧室的门冲了进去。于来友趁机摆脱了戴中伟等人的控制,用金属管猛击戴中伟、戴建业的头部,并在客厅内将戴中伟打倒在地。
面对激烈的反抗和报警声,两人彻底慌了神,开始疯狂地杀害屋内的所有人。他们不仅杀害了戴中伟、张保梅、戴建业,还杀害了已经被刺伤的张坤、何翠兰,甚至在受害人死亡后还进行了\"补刀\"。
作案后,由于时间紧迫,两人只抢走了受害人身上的800元现金就匆忙逃离了现场。为了迷惑警方,于来友故意在张保梅的皮包里留下了一张带有受害人血指纹的名片,试图嫁祸给他人。
逃离现场后,两人乘坐出租车逃往淮北,再转车至徐州。为了躲避追捕,他们决定分头逃窜,于来友前往长春,何明明原计划逃往新疆,但后来也去了长春。
在长春会合后,两人暂时住进了农安县的一家小旅馆。然而,何明明却在网上与网友聊天,这让于来友感到非常不安,担心他会暴露行踪。于是,于来友产生了灭口的想法。
于来友买了两瓶农药,交给何明明一瓶,并告诉他:\"我们可能暴露了,就是死也不能落到警察的手里......\"事发当天,何明明出去理了发,返回旅馆时特意敲了敲于来友的房门,见没有动静,以为师傅已经先他而去,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喝下了农药。
透过窗户,于来友看到何明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确认他已经死亡后,当天就办理了退房手续,逃到了哈尔滨。
七、正义的审判与执行
2010年11月3日,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蒙城县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这起震惊全国的\"409\"特大杀人抢劫案。鉴于何明明已在逃期间服毒身亡,与他共同作案的于来友,以及帮助案犯逃匿的于来友的女友王瑞华、何明明的父亲何芳学一起出庭受审。
庭审现场气氛凝重,大批群众聚集在法院门口,期待着正义的审判。三名被告人被押进法庭时,被害人戴中伟的哥哥戴中启一直站在法庭门口,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们。
在长达3个多小时的庭审中,三名被告人始终低着头,只有在法官提审时才会站起来回答问题。面对公诉人的指控,于来友大多予以认可,只是对他与何明明谁是主凶进行了辩解。
根据查明的事实,法院认定:于来友、何明明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入户抢劫并杀害他人,其行为已构成抢劫罪。王瑞华明知于来友犯罪,仍帮助其逃匿,构成窝藏罪。何芳学明知其子何明明犯罪,仍帮助其逃匿,构成窝藏罪。
2011年,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于来友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被告人王瑞华犯窝藏罪,判处有期徒刑8年;被告人何芳学犯窝藏罪,判处有期徒刑6年。同时,三名被告人还被判决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各项经济损失。
于来友不服一审判决,提出上诉。2012年7月10日,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案件进行了二审宣判,维持了对主犯于来友的死刑判决,并于当日将其押赴刑场执行死刑。
随着一声枪响,于来友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这个为了800元钱就残忍杀害一家五口的凶手,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