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9月2日，内蒙古伊克昭盟东胜市三台基3号街坊的一个普通住宅小区内，发生了一起震惊当地的灭门惨案。中学女教师杨某一家三口被残忍杀害，凶手手段之残忍、作案之凶残，成为东胜区建国以来首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凶杀案件。案件发生后，警方迅速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但由于当时技术条件有限，案件一度陷入僵局。然而，二十年间，警方从未放弃对真相的追寻，终于在2018年通过一颗特殊的\"瓜子牙\"和先进的dNA技术，锁定了潜逃多年的真凶，让这起尘封已久的悬案水落石出。
一、惨案惊现：一家三口惨遭杀害
1.1 血色现场：三名女性死于非命
1998年9月3日下午1点，一名叫邱超的男子匆匆赶到东胜区公安局报案，称他的妻子杨怀莲、妹妹和女儿在家中被人杀害。警方迅速出警，来到位于东胜区三台基3号街坊的案发现场。
现场惨不忍睹，一进门便是餐厅，32岁的中学女教师杨怀莲面朝下趴在餐厅的地面上，浑身是血，颈部缠绕着铁丝，双手被捆绑，颈部还有大小不一的伤口。第二个遇害人是杨怀莲20岁的小姑子程某，被发现死在卧室里，同样颈部缠绕铁丝，双手被绑，颈部有多处刀伤。第三个遇害人是杨怀莲年仅8岁的女儿，倒在卫生间的浴缸中，双手被绑，颈部有勒痕和刀伤。
经法医检验，三名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大约在9月2日中午12点至1点之间，死因为失血性休克。所谓失血性休克，是指被害人在被利器划伤后，失去行动能力的同时，自身血液慢慢流逝直至休克。很明显，凶手用非常残忍的方式折磨了这三个人。
1.2 现场勘查：线索有限，疑点重重
警方对案发现场进行了仔细勘查，发现了多处血迹，地面上、墙壁上都有，甚至还有血脚印。三名死者皆颈部缠绕着铁丝，双手均被捆绑，现场没有激烈搏斗的迹象，门窗也没有损坏的痕迹。
法医在勘查过程中发现了一处特殊的喷溅状血迹，经过检测，这块血迹的血型为A型，而三名遇害人中只有杨怀莲的小姑子程某是A型血。但程某是被杀害在卧室里，她的血不可能流到客厅。按此推理，凶手很有可能在杀害杨怀莲时，双方互相拉扯，搏斗过程中不小心受伤，从而留下了自己的血迹。
此外，警方还发现被害人衣柜内的一张一万元的存折不翼而飞，但奇怪的是，与存折放在一起的金银首饰却没被拿走，甚至房间内的贵重财物都完好如初。这不禁让警方产生疑问：凶手既不是图财也不是图色，那为什么又拿走存折后又痛下杀手？
1.3 初步调查：多种可能性推测
由于现场没有激烈搏斗的迹象，门窗也没有损坏，警方初步推断凶手很有可能是死者的熟人，其犯罪过程应该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对死者进行行凶。
警方通过对屋内的脚印进行分析，推断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米7上下，年龄30岁左右。同时，警方发现受害人的一张存折在9月2日下午被取走了1万块钱。据银行工作人员回忆，取钱的人是一个1米7左右的年轻男人，由于戴着墨镜且比较着急，所以给工作人员留下了印象。
根据调查，杨怀莲作为当地的名师，人际关系十分复杂，光与其存在联系的就有5000来人。这样寻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由于当时dNA技术不是十分成熟，虽然在现场提取到了凶手的诸多痕迹，可依旧没有用处。无奈之下，民警只好请来了足迹学专家对遗留在现场的脚印进行分析。
经推断，凶手体型偏瘦，身高约在一米七左右，年龄应在27至32岁之间。得到了凶手大概的体貌特征后，民警又突发奇想，既然凶手拿走了死者的存折，那他势必就会去银行把钱取出来。随即，民警立即对附近的银行展开了排查。
二、迷雾重重：20年追凶路
2.1 专案组的坚持：7位专家，53本记录
案件发生后，当地公安局相继邀请了7个破案专家对现场进行调查，光对现场线索的记录就高达53本，调查记录更是整整堆满一个卷柜。专案组民警查访周边，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虽开展了多方侦查，但案件一直陷入困境。
由于当时案发现场勘查条件差，此案多年来悬而未破。专案组民警查访周边，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虽开展了多方侦查，但案件一直陷入困境。虽然案件没有突破，但自那时起，这宗悬而未破的命案，就一直是东胜公安刑侦大队坚决攻坚的疑难案件。随着时间的流逝，刑侦大队长换了六任，参战民警也换了一茬又一茬。当年侦查民警由毛头小伙变成了沉稳中年人，有的退休了，还有的牺牲、病逝了，但是侦查此案的接力棒从不落下，案件不破，警力不撤，东胜公安二十年锲而不舍艰苦攻坚，始终没忘记为受害人伸张正义的重大责任。
2.2 谣言四起：受害者家属的困境
案件发生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侦破的速度远没有流言传得快，甚至有谣传说是杨怀莲的丈夫邱超雇凶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杀害。这种说法让邱超备受压力，为了自证清白，他辞去了收入还不错的工作，离开了鄂尔多斯，开始新的生活。
邱超身高1米68，年龄32岁，与警方通过脚印分析得出的凶手身高1米7左右、年龄30岁左右有一定差距。但在当时的情况下，由于没有明确的嫌疑人，各种猜测和谣言满天飞，给受害者家属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2.3 技术限制：dNA比对的困境
1998年，dNA技术在国内还不够成熟，虽然警方在案发现场提取到了凶手的血迹，但由于没有dNA数据库可供比对，这一重要证据在当时无法发挥作用。警方只能将血样保存起来，等待技术发展的那一天。
为了寻找更多线索，警方请来了人像学专家，根据银行工作人员的描述，将凶手的模样画了个大概。随后，民警拿着画像找三名遇害人的家属辨认，遗憾的是，无论是杨怀莲的丈夫、弟弟等家属，仔细盯着画像看了半天，大家都表示根本就不认识凶手，线索就此中断。
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办案民警赴全国各地走访商店、鞋场4000余家，足迹更是遍布全国各地，行程近10万公里，但仍然是一无所获。
三、柳暗花明：\"瓜子牙\"成为关键线索
3.1 无名男尸：意外的突破口
2018年4月25日，案件出现了转机。东胜区警方将此案数据录入全国技术信息库比对时，电脑显示有关联信息。比对结果显示，2011年6月26日，包头市九原区一具无名男尸的生物检材，与东胜区\"1998.9.2\"命案现场提取dNA物证具有关联性。
无名男尸现场位于包头市大青山一个天然形成的山谷之内，死者身上除了一把黑色电工刀和一个打火机外，别无他物。此外，尸身高度腐败，完全没有条件辨识。根据包头市警方提供的情况，该具无名男尸基本排除他杀，可能系服毒自杀人员。
然而，当法医通过对当时的白骨进行尸检时，却意外发现死者的牙齿是\"瓜子牙\"。所谓的\"瓜子牙\"就是因为磕多了瓜子而形成的特殊牙齿形状。在内蒙古巴彦淖尔市由于盛产瓜子，所以那里的居民大多都是瓜子牙，而死者很有可能就属于那里。
3.2 大规模排查：109万份基础信息
这个发现让专案组民警兴奋不已，他们立即以巴彦淖尔市为重心，开始了一项庞大的工程。民警翻阅比对3万份档案，采集基础信息109万份，终于可疑对象的把范围缩减为了294人。之后民警又对这294人逐一提取dNA进行比对，最终锁定了李氏三兄弟。
其实早在当年命案发生后，李家老大就是重点排查对象，但之后详细调查后，发现此人为人老实，没有什么作案动机。现在他再次成为嫌疑人，而且是dNA技术比对的，说明李家确实有问题。但经过警方调查发现，李家老大早已离世了，老三也被排除了嫌疑，那么凶手只有可能是李家老二李某成。
但此时的李某成身价千万，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犯下如此命案呢？
3.3 锁定真凶：排除法确定李某成
2018年6月7日凌晨6时，经过技术比对，最不可能有作案动机的人，也是在三兄弟中被怀疑程度最低的老二李某成，最终被锁定为此案重大犯罪嫌疑人。专案组对这个结果进行了反复细致核查、多方排查，将当年保留的\"9.2\"惨案现场证据输入相关计算机数据库进行比对，刑事科学实验鉴定室再次确认结果，专案组在掌握李某成全部基本信息的基础上，最终认定李某成就是二十年前\"9.2\"案件的重大犯罪嫌疑人。
专案组民警发现，李某成并不认识杨怀莲和邱超，但经过技术排查和案发现场的生物检材进行对比，以及计算机数据库的对比之后，最终认定李某成就是1998年凶杀案的凶手。
两日后，警方对李某成进行了抓捕，潜藏近20年，已经50多岁的李某成最终被警方抓获。此前，李某成并未意识到自己被警方盯上，直到警方亮明身份，李某成才变得暴躁、惊慌，开始剧烈反抗，企图挣脱束缚逃走。
四、真相大白：一\"牙\"定真凶
4.1 犯罪动机：赌博输钱，借钱不成
在大量的证据面前，犯罪嫌疑人李某成如实供认了其犯罪事实。据李某成交代，1998年9月2日上午，他跟朋友在东胜赌博，几轮下来自己身上的钱都输光了，连自己的传呼机也输了进去。为了把传呼机赎回来，他到处找人借钱，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
李某成回忆，他曾经帮过杨怀莲父亲的忙。杨怀莲的父亲要来女儿家探亲，要拿一袋子白面，让李某成这个司机连人带车给捎过来。李某成自然地跟老头一起把那一袋子白面给扛上去，扛上去他就走了。凭借模糊的记忆，李某成找到了杨怀莲家。
当时正是中午时分，杨怀莲带着女儿和她的小姑子正在家里休息，一阵敲门声将杨怀莲吵醒打开门将李某成迎了进来。以前他帮过自己的父亲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但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李某成直接向杨怀莲借钱，只是见过一次面而已，杨怀莲果断拒绝了李某成借钱的请求。对于杨怀莲的反应，李某成很是恼火，两人还因此发生了口角，借着酒劲将杨怀莲杀死。为了灭口他接着将杨怀莲的小姑子还有女儿一并杀害。
4.2 犯罪过程：残忍手段，连杀三人
据犯罪嫌疑人李某成交代，他来到杨怀莲家借钱，开门的正是受害人杨怀莲。由于当天中午输了赌局心情不好，他来之前喝了点酒，看着满身酒气的李某成，杨怀莲很是反感，找了个很客气的理由婉言谢绝了。
李某成说：\"不给借他就走。走了临出门时，一下他愤怒了倒返回去，蹦倒在地，就开始转，可能一两分钟就过去了。\"
为了防止事情败露，犯罪嫌疑人李某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其他两人杀害。做完案后，李某成开始在受害人家中找财物，他发现衣柜里有一个存折，里面夹着500块钱，存折的底部竟然记着存折的密码。李某成拿走存折，去银行将1万元现金取出，在东胜区过了一夜之后才离开。
此外，作案过程中犯罪嫌疑人李某成的手也受了伤，这也就有了案发现场陌生A型血的存在。据犯罪嫌疑人李某成交代，在第一个储蓄所取款遭拒绝后，他先是去了一家偏僻的医院包扎伤口，随后才来到第二个储蓄所。
4.3 二十年逃亡：心神不宁的日子
在潜逃生涯中，李某成整日心神不宁，常常整晚整晚的失眠，在如梦魇般的回忆中度过，他脱发严重，常用酒精麻醉自己，甚至为避免说梦话暴露，与妻子分居。
李某成在看守所悔罪时写道：\"善恶有报，我这个罪人赔命来了。\"他蹬过四轮车，当过兵，干过司机，还开过公司，如今子女双全，家境富裕、家庭美满。然而，令他周边亲友和已成婚26年的妻子一无所知的是，身边这个善于言谈、仗义疏财的人却在二十年前泯灭人性，做下一桩惊天大案。
五、正义审判：迟到的判决
5.1 开庭审理：当庭翻供又认罪
2019年8月16日，\"1998.09.02\"命案嫌疑人李海成（即李某成）在鄂尔多斯中级法院受审。庭审中，公诉机关出示了相关证据，侦查人员、鉴定人出庭接受询问，李海成及其辩护人进行了质证，控辩双方在法庭的主持下充分发表了各自意见。
值得注意的是，李海成在庭审中曾当庭翻供，称自己与本案无关。然而，在大量的证据面前，他最终还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鄂尔多斯市人民检察院起诉指控，1998年9月2日中午，李海成因赌博输钱，到被害人杨某家借钱，杨某未同意借钱给李海成，二人发生争执。李海成用刀割杨某的颈部，并用铁丝捆绑杨某双手、双脚、勒其颈部，杨某因颈部锐器创大出血死亡，在此过程中，李海成的右手虎口部被刀子割破流血。
李海成害怕事情暴露，进入被害人杨某小姑程某某的卧室，用铁丝捆绑程某某双手、双脚、勒其颈部，并用刀割被害人程某某颈部，程某某因颈部锐器创大出血死亡，李海成后来又用铁丝捆绑被害人杨某女儿程小某双手、勒其颈部，并将被害人程小某按入卫生间盛水的浴缸中致其溺亡。
5.2 判决结果：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2019年12月23日上午，鄂尔多斯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1998.09.02\"命案的被告人李海成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李海成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二万元；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二万元。
鄂尔多斯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李海成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三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犯罪手段特别残忍，后果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应予严惩；李海成以非法占有为目的，杀人后秘密窃取他人财物，数额较大，其行为构成盗窃罪。李海成一人犯数罪，应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二万元。
5.3 案件启示：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不缺席
这起案件的侦破过程展示了中国警方坚持不懈的精神和科技进步带来的巨大变革。从1998年案发时技术条件有限，到2018年通过先进的dNA技术和细致的排查锁定真凶，整整跨越了20年。这20年间，警方从未放弃，一代又一代的刑侦人员接力追查，最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案件破获后，杨怀莲的弟弟向东胜刑警赠送锦旗，一走进办公室就深深地鞠躬不起，含泪表达着诉说不尽的感激之情。而杨怀莲的丈夫邱超在得知真相后，这个已经50有余的男人一边抽烟一边默默流泪。这二十年双重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直到李氏三兄弟进入警方的视野，邱超在警方眼里一直是第一嫌疑人。
一位参加公安刑侦工作不久的民警在微信朋友圈留下了这样的文字：\"如果你没看过'9.2'案件现场的惨烈，你就无法感受被害人家属钻心的疼与正义的呼唤；如果你没经历过日夜不眠推演案情红眼追凶，你就无法感受长达二十年的煎熬与等待是怎样的淬炼；如果你不身为刑警，真正冲在战斗最前线，你就无法体会那种为一个案子头发由黑熬白，至死不瞑目的艰辛与牵挂。二十年，三条命，几代人；追英志，擒恶魔，祭忠魂。向上一代老一代刑警们致敬，为'9.2'案件成功破获喝彩，为全体刑警骄傲，我辈定当不辱使命、承载光荣继续前进。\"
六、案件反思：科技与坚持的胜利
6.1 刑侦技术的发展：从足迹分析到dNA比对
这起案件的侦破过程充分展示了中国刑侦技术的飞速发展。从最初的足迹分析、画像模拟，到后来的dNA技术应用，每一步都体现了科技进步对刑侦工作的巨大推动作用。
特别是\"瓜子牙\"这一特征的发现，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了重要线索。在内蒙古巴彦淖尔市由于盛产瓜子，所以那里的居民大多都是瓜子牙。这一地域特征帮助警方缩小了排查范围，最终锁定了嫌疑人。
同时，dNA技术的发展和全国技术信息库的建立，使得多年前的旧案有了重新侦破的可能。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技术手段，这起尘封20年的悬案才能最终水落石出。
6.2 坚持不懈的精神：二十载接力追凶
这起案件的侦破，更重要的是体现了中国警方坚持不懈的精神。20年来，虽然刑侦大队长换了六任，参战民警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但侦查此案的接力棒从不落下，案件不破，警力不撤。
许多参与此案的民警为此付出了大量心血，有的甚至为此奉献了一生。正如一位老刑警所说：\"为一个案子头发由黑熬白，至死不瞑目的艰辛与牵挂。\"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是案件最终得以侦破的关键。
6.3 社会影响：谣言止于真相
这起案件在当地造成了极大的社会影响。案件发生后，各种谣言四起，甚至有人谣传是杨怀莲的丈夫邱超雇凶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这些谣言给邱超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甚至导致他辞去工作，离开家乡。
直到案件侦破，真相大白，这些谣言才得以平息。这也提醒我们，在面对重大案件时，要保持理性，不要轻易相信和传播未经证实的信息，以免给他人带来不必要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