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置缓缓转向，正面对着飞船。
主屏幕上，那根圆柱体停了下来，表面的符文重新亮起，这次不是一道光，而是整圈泛出淡蓝，像被重新激活。陈浩盯着画面，手指搭在操纵杆边缘，没动。
“它调准了方向。”苏珊说，“和刚才不一样，现在是完全对齐。”
“知道咱们在这儿。”卡尔靠在门边，声音有点紧，“问题是，它想干嘛？”
娜娜已经调出扫描数据。“能量读数上升，但不是攻击模式。更像是……系统自检。”
“自检？”陈浩扭头，“这玩意儿还能开机？”
“有可能。”娜娜点头，“它的旋转速度变了，从匀速变成间歇性微调，像是在校准某个内部结构。”
“等等。”苏珊突然抬手，“你们看中间那道刻痕——之前是断开的，现在连上了。”
画面放大。圆柱体中部一圈原本断裂的纹路，此刻被一道流动的光连接起来，形成闭合环路。
“被动信号接收完成。”娜娜说，“它确认了我们的存在，正在准备下一步交互。”
“交互？”陈浩咧嘴，“你是说它要跟咱们聊天？”
“不排除这种可能。”娜娜语气平静，“部分古代信标会在识别到智慧生命后启动信息传递程序。”
“那不就是聊天。”陈浩耸肩，“我还以为它顶多放个投影，结果直接上对话系统？”
“前提是别把它惹毛。”卡尔走到控制台前，“刚才那一转可不是打招呼，是锁定。我建议先撤一段距离，等搞清楚它发的是欢迎函还是战书再说。”
“撤可以。”陈浩没反对，“但不能空着手走。来都来了，总得知道这铁筒到底干啥用的。”
他看向娜娜：“资料库里真没有类似的？一点提示都没有？”
娜娜沉默两秒。“比对结果显示，七种古文明中有三处遗迹使用相似符文布局，用途分别为：星图记录、时间锚点、意识存储装置。”
“听着一个比一个玄。”陈浩挠头，“咱不会碰上个外星人硬盘吧？”
“如果是硬盘，那就该有读取接口。”苏珊翻着记录，“可它全身上下连个插孔都没有。”
“也许不需要物理接触。”娜娜说，“某些高阶文明采用场共振方式进行数据传输，只要频率匹配就能触发响应。”
“那就是说——”陈浩眯眼，“谁靠近得够近，听得懂暗号，它就把东西吐出来？”
“逻辑成立。”
“好家伙。”陈浩笑了一声，“守关答题呢？答对了给奖励，答错炸飞？”
“有这个风险。”卡尔提醒，“而且咱们还不知道题库在哪。”
“那就先试试看。”陈浩坐直，“启动非侵入式扫描，从侧面打一束低频波过去，看看它反不反应。”
“不行。”娜娜摇头，“主动发射信号可能被视为挑战行为，引发防御机制。”
“那怎么办？干看着？”
“可以用无人机。”苏珊提议，“不带信号发射器，纯机械飞行，绕到它背面拍一圈缝隙结构。如果真是数据终端，通常会有散热口或校准窗，这些地方容易暴露内部构造。”
“听起来靠谱。”陈浩点头，“卡尔，你去准备飞行器，挑最小的那个。娜娜负责监控全船状态，有任何异常立刻喊停。”
卡尔转身往舱口走，嘴里嘀咕：“每次有点动静都是我去修，现在还得替机器遛无人机。”
十分钟后，一枚扁平状的小型飞行器从侧舱弹出，悄无声息地滑向装置后方。
控制室内一片安静，四人围在主屏前，盯着实时传回的画面。
飞行器缓缓贴近，绕过圆柱体顶端，镜头转向中部缝隙。
“能看到里面。”苏珊压低声音，“有层透明罩，后面好像有东西在转。”
娜娜放大图像。透过细缝，隐约可见内部一个球形结构缓慢旋转，表面布满微光节点，排列成网状。
“这不是简单设备。”娜娜说，“核心组件仍在运行，能源未枯竭。”
“也就是说——”陈浩盯着屏幕，“它一直活着？”
没人回答。
就在这时，飞行器完成了半圈环绕，准备调整角度拍摄另一侧。
可刚一移动，装置忽然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所有符文同时亮起，光芒由蓝转白，形成一道环状脉冲，沿着表面迅速扩散。
“不对！”娜娜猛地抬头，“快收无人机！”
话音未落，一股能量波直冲而出，正面撞上飞船前舱。
整艘船剧烈晃动，灯光瞬间熄灭又亮起，警报声尖锐响起。
陈浩被震得撞向座椅扶手，手肘磕在控制面板边缘，疼得龇牙。他一把抓住操纵杆稳住身体，大喊：“全员归位！报告情况！”
“动力舱电压突增！”卡尔已经冲向后舱，“冷却系统报警，我在切备用线路！”
“影像中断。”苏珊扶着台子站稳，“无人机信号丢了，最后画面显示外壳温度飙升到八百度以上。”
“它炸了？”陈浩问。
“不。”娜娜盯着数据分析屏，“不是爆炸，是定向释放。能量集中在前方三十度扇区，强度足以摧毁近距离物体，但范围控制得很精准。”
“精准？”陈浩皱眉，“它知道自己打哪了吗？”
“不只是知道。”娜娜语速加快，“这次波动包含编码信息，和之前完全不同。频率跳跃有规律，像是某种强制传输协议。”
“你是说——”陈浩愣住，“它刚才那一击，不是攻击，是发消息？”
“极有可能。”娜娜点头，“我们派出去的飞行器越过了安全距离阈值，触发了它的主动交互程序。这类装置有时会用高能脉冲进行初次身份验证，类似‘握手信号’。”
“所以它不是打咱们。”苏珊明白了，“是在打招呼？”
“用炮轰的方式。”陈浩揉着胳膊，“这礼节太狠了点。”
“问题不大。”娜娜继续分析，“虽然造成了震荡，但船体无结构性损伤。主要影响是电力系统短暂过载，部分传感器需要重启。”
“卡尔那边怎么样？”陈浩扭头看向通讯频道。
“活下来了。”卡尔的声音传来，“冷却泵重启成功，温度恢复正常。就是备用线路烧了一截，得找个时间换。”
“行，你先回来。”陈浩松了口气，“这趟没丢命，算运气好。”
他重新看向主屏。装置恢复了之前的低亮度状态，符文依旧亮着，但不再闪烁。旋转速度也慢了下来，回到最初那种匀速转动。
“它还在等。”苏珊说，“刚才那一击之后，没有进一步动作。”
“说明它完成了某个步骤。”娜娜说，“现在处于等待回应的状态。”
“回应？”陈浩苦笑，“它打了咱一闷棍，然后指望咱们回个笑脸？”
“如果我们不回应，它可能会重复刚才的过程。”娜娜说，“下一次的能量强度或许更高。”
“所以咱们必须做点什么。”苏珊看着他，“否则迟早被轰成零件。”
“可咱怎么回？”陈浩摊手，“它发的是摩斯电码还是表情包？咱看不懂啊。”
“也许不需要理解。”娜娜说，“有些系统只认行为反馈。比如保持距离不动，或是释放特定频率的回应波。”
“那就是装死或者比手势？”陈浩叹气，“我现在就想比个中指。”
“建议优先尝试被动回应。”娜娜说，“关闭所有主动探测设备，将飞船姿态调整为平行悬浮，模拟无威胁状态。”
“行。”陈浩下令，“照她说的做。先把火药味降下来。”
苏珊关闭扫描仪，卡尔从后舱返回，手动切断了几组高功率模块。娜娜调整了惯性阻尼参数，让飞船慢慢平移，与装置保持平行，距离维持在三百米。
几分钟后，警报解除，系统陆续恢复正常。
主屏上，装置的光芒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变化。
接着，那一圈符文缓缓转动，再次对准飞船。
但这一次，没有闪光，也没有震动。
它只是静静地亮着，像在等待。
陈浩看着屏幕，忽然笑了下。
“你说它要是能说话，现在是不是该问一句——‘你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