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的钳子卡在旧线路接口上，手背青筋突起。他咬着牙往后一拽，金属片应声脱落，火星溅到袖口烧出一个小洞。
陈浩蹲在他旁边，手里攥着一根剥了皮的导线。他抬头看娜娜：“下一步咋整？”
娜娜盯着便携屏上的数据流，手指快速滑动。“先把电阻接上，位置A3和b7。电流差必须压住，不然接入瞬间就会跳闸。”
“听不懂。”陈浩把导线递过去，“你指哪我焊哪。”
苏珊把应急灯往前挪了半步，光斑正好落在接口处。她左手扶着灯柄，右手撑着膝盖，胳膊微微发抖。刚才那阵晃得她差点撞墙，现在腿还在软。
卡尔接过电阻元件，用镊子夹住一头。“这玩意儿是从配电柜第三层拆的，标号对得上，应该能用。”
“不能用也得用。”陈浩咧嘴，“咱们没备胎，也没返修机会。”
娜娜没说话，屏幕上的波形图突然跳了一下。她眉头一皱：“稳压单元内部温度上升0.3度，可能是接触不良。”
“马上处理。”卡尔用砂纸磨了磨导线头，动作很轻，像是怕弄坏什么。
陈浩看着那盏红灯还在闪，一下一下，节奏没变。他伸手摸了摸设备外壳，凉的。这东西埋在这儿不知道多久了，居然还能喘气。
“你说它是不是挺倒霉？”陈浩突然开口，“好好的能源装置，被人塞墙里，连个招呼都不打。”
苏珊笑了一声：“那你现在给它打招呼，它能回你吗？”
“等接上了就能。”陈浩拍了下底座，“到时候让它多输出点，至少先把空调修好。我快馊了。”
卡尔把改装好的线路固定在支架上。“行了，低压测试可以开始。”
娜娜点头：“输入10%电压，持续十秒。”
她按下指令键，所有人盯着屏幕。
红灯闪烁频率变了，慢了一拍，然后恢复原样。数据流从杂乱变成整齐排列的绿线。
“系统响应正常。”娜娜说，“自检通过。”
陈浩松了口气：“看来老家伙还没聋哑。”
“别庆祝太早。”卡尔抹了把额头的汗，“主回路才是鬼门关。”
苏珊换了个姿势站着，脚有点麻。她没吭声，只是把灯拿稳了。
娜娜调出最终接驳方案。“接下来逐步提升负载。先到30%，确认无异常后再连主网。”
“我来插线。”卡尔拿起主导线，“你们谁扶着点支撑架，别晃。”
陈浩把手搭在金属框上：“我在。”
苏珊腾出一只手按住侧面板。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刚才爬管道时蹭到的灰。
娜娜看着倒计时归零。“现在，接入主回路。”
卡尔慢慢推进导线。
咔哒。
一声轻响。
红灯灭了。
所有人愣住。
两秒后，蓝光亮起，稳定地照在四人脸上。
控制台传来启动音，一声接一声，像是死透的心跳重新搏动。仪表盘逐个点亮，氧气循环系统嗡鸣作响，头顶的照明灯由暗黄转为明亮的白光。
警报解除提示弹了出来，红色标记一个个消失。
“动力回升。”娜娜看着读数，“推进器恢复78%，生命维持系统全功率运行，导航模块重启中。”
陈浩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设备。“哎哟我的妈，活了……真活了。”
苏珊靠着墙滑下来，腿实在撑不住了。她把灯放在脚边，闭眼喘了几口气。
卡尔没动，还握着钳子，盯着那盏蓝灯看了好久。
“我们有电了。”他说。
“不止。”陈浩翻了个身趴着，脸贴地板，“地板是热的。暖气通了。”
苏珊睁开眼：“我刚闻到空气过滤的味道了。不是铁锈，是干净的风。”
娜娜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全舰状态一页页刷新，绿色标识越来越多。
“能源输出稳定。”她说，“预计可支撑基础航行三个月以上。如果节约使用，能延长到五个月。”
陈浩抬起一只胳膊：“我现在宣布，这破船正式脱离捡垃圾求生阶段。”
卡尔终于松开钳子，坐到角落的箱子上。他解开衣领扣子，露出脖子上的擦伤，已经结痂了。
“你说前任船员为啥不带走它？”苏珊问。
“可能走得急。”陈浩翻过来仰躺，“或者忘了。人都会忘事，尤其是麻烦事。”
“也可能是故意留下的。”娜娜说，“独立封闭，不联网，像一种备份。”
“备份？”陈浩笑，“咱这船还有人惦记？”
没人回答。
舱内安静下来，只有设备运转的低鸣。灯光亮着，暖风吹着，所有人都觉得这地方突然像个家了。
陈浩掏出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掰成四份。他递了一份给卡尔：“庆功宴简陋点，将就吃。”
卡尔接过，咬了一口，嚼得很慢。
苏珊捧着小块饼干，没急着吃。“接下来去哪儿？”
“先离开这片乱流区。”娜娜说，“航线正在重新计算。只要能源不断，就能找到最近的补给点。”
“补给点有没有火锅？”陈浩问。
“没有。”娜娜说，“但有净水装置和冷冻餐包。”
“俗了。”陈浩摇头，“梦想都没了。”
笑声在舱里响起，不大，但很实。
就在这时候，主屏幕一闪。
红色警示框跳出。
【前方12万公里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屏障，性质未知，建议规避】
画面切换，星域中央出现一道环形光幕，边缘泛着淡紫色，缓慢旋转，像某种生物在呼吸。
陈浩的笑容僵住。
“这啥？”他指着屏幕。
娜娜放大图像，分析参数。“不是自然现象。结构高度对称，能量波动有规律，像是人工建造。”
“门？”苏珊站起身。
“墙也有可能。”卡尔走到控制台前，“穿不过去就得绕，绕的话至少多花两周。”
“而且谁知道后面有没有别的东西。”陈浩盯着那圈光，“谁没事在外太空立堵墙？”
娜娜继续扫描。“目前无法识别材质和能量来源。靠近可能会触发防御机制。”
舱内没人说话了。
刚才的轻松像被抽走了。
陈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半块饼干，又抬头看屏幕。
“所以。”他把饼干塞进嘴里，用力嚼了两下，“咱们刚修好船，就要往怪东西脸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