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那声轻响还在岩壁间回荡,陈浩的手还贴在刻痕上,指尖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墙里有台小电机刚启动又停了。
娜娜立刻转身,探测球收回身边,灯光扫向顶部岩层。
“结构不稳定。”她说,“刚才的共振频率接近临界值,再触发一次可能引发坍塌。”
陈浩赶紧缩手,拍了两下裤腿:“谁还想碰啊,我又不是门童专门打卡。”
“你已经打过两次了。”她调出扫描图,“第一次唤醒系统,第二次激活反馈回路。这地方现在像块被敲过的玻璃,随时可能碎。”
“那就别站着说话。”他背上背包,雪橇上的仪器咔哒响了一声,“走快点,我可不想被活埋在这儿当化石。”
娜娜走在前面,探测球悬浮开路,热成像画面实时投射在她视野中。通道两侧的岩石出现了细微裂纹,部分区域温度异常,说明内部应力正在重新分布。
“左边三米处承重柱有断裂风险。”她说,“绕行右侧。”
陈浩拖着雪橇跟上,轮子卡进一道裂缝,他用力一拽,东西没动,自己差点摔趴下。
“这破车比我还懒。”他喘着气,“是不是该给它发退休金了?”
“它的电池还能撑四十小时。”她说,“只要你别总让它超载。”
“我哪超载了?带的都是必需品!”
“包括你顺手塞进去的半包压缩饼干?”
“那是应急口粮!”他瞪眼,“万一路上饿死呢?”
“根据你的体脂储备,饿死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三。”
“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他翻白眼,“好歹给我留点尊严。”
他们继续往前,坡度逐渐变缓,空气也新鲜了些。洞口的风声隐约传来,带着雪粒拍打岩壁的声音。
快到岔路口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一块拳头大的石块砸在雪橇边缘,弹飞出去。
“跑。”娜娜说。
两人加快脚步,陈浩几乎是拖着雪橇在滑行。探测球提前扫描出一条安全路径,避开几处松动的岩体。最后一段斜坡结了薄冰,他们顺着滑下去,身后传来连续的碎裂声,通道后半段塌了一小截。
“还好没贪多。”陈浩回头看了一眼,“不然咱俩得在这儿住三天。”
“没人会来挖我们。”她说,“通讯信号覆盖不到这里。”
“那你不就成孤魂野鬼了?”
“我会进入低功耗待机模式,等你自然分解后再重启。”
“你还真冷血。”他咧嘴一笑,“不过我喜欢。”
洞外风雪小了不少,天还是灰的,但至少能看清路了。
“按原路线返回。”她说,“预计两小时十五分钟到达基地。”
“这么快?”他抬头看了看,“天气好转了?”
“不是天气。”她说,“是我优化了行驶算法,调用了机器人知识库里的极地运输模型。避开深雪区,利用地形坡度滑行,节省能源。”
“那你早干嘛去了?”
“你之前不肯卸货。”
陈浩拉开雪橇侧袋,把几件非核心设备拿出来扔进雪堆。“这下行了吧?轻了十公斤。”
“实际八点三公斤。”她说,“但足够提升速度了。”
保温箱被挪到最中间,用兽皮裹紧。里面装着数据存储模块、三维建模芯片和一小块硅锗晶体样本。这是这次探险最重要的收获。
“你说这些东西回去能换顿好的不?”他边走边问。
“基地没有以物易物制度。”
“我是说,能不能让食堂加个菜?”
“你可以提交申请。”
“得了吧。”他叹气,“每次写申请都要填五张表,等批下来我都饿死了。”
雪橇动力系统发出轻微警报,屏幕闪红。
“过热。”她说,“降低速度十分钟。”
“就不能修修?”他停下脚步,“这玩意儿老是报警。”
“零件老化。”她说,“需要更换散热片,但库存不足。”
“所以说咱们拼死拼活带回这些高科技玩意儿,结果连个风扇都换不起?”
“讽刺成立。”她说,“建议记录进日志,供后人反思文明退化程度。”
陈浩笑出声:“你还挺会吐槽。”
“我只是陈述事实。”
他们歇了会儿,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但阳光居然从云缝里漏了出来,照在雪地上反着光。
“真像回到了小时候。”他说,“那时候下完雪,我妈不让出门,我就趴在窗台上看别人打雪仗。”
“你现在也可以打。”
“我现在只想躺着。”
十分钟后继续出发,后半程顺利多了。下山路段用了滑行模式,雪橇像条失控的狗橇,陈浩死死抓着把手,嘴里骂骂咧咧。
“你是不是故意加速了?”
“顺势而为。”她说,“节能优先。”
“节能个鬼!我要飞出去了!”
最终他们在基地大门前稳住,哨兵看到他们,打开闸门。
“回来了?”那人探头,“听说洞那边塌了?”
“局部坍塌。”娜娜说,“无人员伤亡。”
“那就好。”哨兵挥手,“快进去吧,屋里暖和。”
主控室的终端响了几声,提示外部设备接入。
娜娜连接数据线,开始上传文件。进度条慢慢爬升。
“壁画解码文件优先传输。”她说,“然后是装置三维模型。”
陈浩站在旁边搓手:“你说这系统别卡吧,我可不想在外面多待一分钟。”
“它已经在卡了。”屏幕上显示“87%”不动了。
“我就知道。”他一拍桌子,“这破机器比驴还倔。”
“服务器负载过高。”她说,“供暖系统占用了大部分算力。”
“那就关一会儿暖气呗。”
“室内温度会降到零下。”
“那也比冻死强。”他走过去,拔掉电源重启,“试试这个祖传绝招。”
主机重启后,数据重新加载。这一次顺利完成了导入。
“资源入库完成。”系统语音响起。
陈浩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地上。
“终于搞定了。”
“你可以站起来。”她说,“地板很凉。”
“让我躺会儿。”他仰着头,“这一趟比搬三个月矿还累。”
“你确实消耗了大量体力。”
“废话,我可是走了十几公里。”
“加上心理压力。”她说,“人类在这种情况下更容易疲惫。”
“所以你现在学会安慰人了?”
“我只是分析现象。”
他笑了笑,挣扎着起身,脱防寒服时脚下一滑,整个人歪倒,膝盖撞在桌角。
“哎哟!”他抱着脚踝跳起来,“完了完了,扭了!”
娜娜立刻上前,打开医疗包,喷上消炎剂,熟练地缠上绷带。
“只是轻微拉伤。”她说,“休息两天就好。”
“这叫凯旋式入场。”他龇牙咧嘴,“英雄归来,脚先着地。”
“建议下次胜利后再摔。”
“那你得保证下次还有收获。”他坐下,揉着脚,“不过这次真是赚了。那些壁画,那个装置,还有那块晶体……咱们说不定真能找到新电源。”
“可能性存在。”
“你就不能说得积极点?”
“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也可以包装一下嘛。”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的壁画图像,“你说两千年前的人,是不是也像我们现在这样,躲在地底下,盼着哪天能翻身?”
“历史常有相似性。”
“但他们留下了东西。”他指着星图标记的位置,“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他们预设了有人会来。”她纠正。
“反正意思差不多。”他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就想睡一觉。”
“你可以去休息区。”
“不了。”他摆手,“我想再看看这些图。刚才走得急,都没仔细看。”
娜娜没说话,调出完整壁画序列,一张张放出来。
窗外雪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照进屋内,落在监控屏上。
陈浩盯着最后一幅星图,忽然眯起眼。
“等等。”他说,“这颗星的位置……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