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由黄沙构成的巨手,遮蔽了整片天空。
它不仅仅是庞大,其上更缠绕着一种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息,那是来自沙漠之神赛特的枯萎诅咒,是能让生命凋零、万物腐朽的神之权柄。
巨手之下,连空间本身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然而,在这片神罚之地的边缘,另一位神明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切。
风神休,他没有进入赛特创造的这片大漠沙界,只是悬停在灰雾与黄沙的交界处。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冷笑,既有对赛特这种大张旗鼓做派的不屑,也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他被这个叫周平的凡人剑客逼退,甚至受了点轻伤,这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
现在,他倒要看看,赛特这个自诩混乱与沙漠主宰的家伙,能不能干净利落地碾死这只蝼蚁。
如果能,那证明自己只是运气不好;如果不能……那这个凡人,就真的有点东西了。
“洗刷我的耻辱?不,赛特,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比我强在哪里。”
休低声自语,狂风在他身边汇聚,却又被他约束着,不泄露一丝一毫。
神罚巨手轰然拍下!
周平没有抬头。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只手。在那毁天灭地般的威压降临的瞬间,他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模糊的残影。他没有后退,没有闪避,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贴着地面向前突进!
轰——!!!
巨手砸落,大地崩沉,一个深不见底的掌印出现在废墟之上,掌印边缘的沙粒还在不断侵蚀着周围的一切,将其化为同样的黄沙。
可周平,却已在那巨手落下的前一刹那,冲出了攻击范围。不仅如此,在他突进的路径上,数只由黄沙凝聚而成、试图拦截他的小型手掌,被一道道快到极致的剑气瞬间斩断,溃散成漫天沙尘。
“嗯?”沙塔之顶,赛特发出一声轻咦。
他惊讶的不是周平躲开了攻击,而是这个凡人,在躲开攻击后,非但没有逃跑,反而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姿态,笔直地朝着自己所在的沙塔冲来!
这是什么?蝼蚁在向神明发起冲锋?
“不知死活!”赛特被彻底激怒了。他感觉自己的神威受到了挑衅。
他猛地一跺脚,整片大漠沙界剧烈震动起来!
“神之领域,听我号令——湮灭!”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平前方的沙地,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那不是颜色的变化,而是空间本身的塌陷与能量的狂暴湮灭!任何物质,任何能量,一旦踏入那片区域,都将被瞬间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
这才是神明领域真正的杀招,不是蛮力,而是法则层面的抹杀!
那片漆黑的湮灭区域,如同一张张开的巨口,要将周平一口吞下。
然而,就在周平即将一头撞进那片死亡区域的前一刻,他手中的剑,动了。
不,他手中根本没有剑。他只是并指如剑,对着前方的虚空,连续斩出了数下!
嗤!嗤!嗤!
没有剑光,没有巨响。只有几道微不可查的空间涟漪一闪而逝。
下一秒,周平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又在湮灭区域的另一头突兀地出现,仿佛他根本不是在移动,而是在进行短距离的空间跳跃!
唐轩那本《一剑独尊》里曾写过,剑道的极致,是斩断因果,无视时空。周平远没到那个境界,但他此刻,却凭借着那颗【琉リ赤子心】对剑道最纯粹的理解,触摸到了一丝门槛。他斩开的不是坚不可摧的空间,而是这片沙界中,空间与空间之间最薄弱的“缝隙”!
他连续数次闪烁,每一次都精准地避开了脚下不断涌现的湮灭区域,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疯狂逼近沙塔!
“斩开空间?!”赛特终于无法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失声惊呼。
这绝对不是凡人能掌握的力量!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
眼看周平距离沙塔已不足百米,赛特眼中凶光大盛。他放弃了那些华而不实的法则攻击,转而动用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
“吼——!!!”
沙塔下方的黄沙大地猛地炸开,无尽的黄沙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头体型堪比山岳的黄沙巨兽!那巨兽生有蝎尾、鳄首、狮身,每一寸身躯都充满了神力赋予的毁灭气息,它咆哮着,挥舞着巨大的沙之利爪,朝着渺小如尘埃的周平狠狠拍去!
面对这纯粹力量的碾压,周平没有再进行空间穿梭。
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胸口那道被风神之力撕裂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他眼神中的锋锐,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一剑,破万法。”他轻声低语,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印证着书中的道理。
他将并指如剑的右手,缓缓举过头顶。
刹那间,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剑意,从他体内冲天而起,甚至将天空的灰雾都搅动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剑意没有颜色,没有形状,却比世间任何事物都要锋利。它不是为了杀戮,不是为了毁灭,只是为了“斩断”眼前的一切阻碍。
“斩。”
一个字,轻轻吐出。
一道细若游丝的剑气,从他指尖射出,迎向了那头咆哮而来的黄沙巨兽。
两者在半空中相遇。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
那道看似脆弱的剑气,却如同烧红的刀切入黄油,轻而易举地没入了巨兽庞大的身躯。
巨兽的动作,猛地一僵。
下一秒。
噗。
一声轻响。
一道细细的裂痕,从巨兽的眉心出现,瞬间蔓延至全身。紧接着,这头由神力构筑的庞然大物,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轰然爆碎,化作漫天黄沙,簌簌落下。
“噗——”
在巨兽爆碎的同时,周平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单膝跪地,用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息着。
那一剑,几乎抽空了他体内所有的力量,更引动了体内那两股神力的疯狂冲撞,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被撕裂。
伤势,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