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使者冰封千里的寒气尚未散去,紫宸殿窗棂上凝结的幽蓝冰霜映照着庆帝枯槁而癫狂的脸。
他枯瘦的手指抚过刺骨冰晶,眼中燃烧着毁灭的火焰:“叶宇...你的末日到了!”
千里之外,南庆京都西市,米行木牌上“精米五十两\/石”的血红字迹下,老农捶地泣血,怀中宝钞已成废纸。
更远的官道上,流民队伍在官兵与土匪的双重洗劫中化为修罗场,雪地被鲜血和绝望染透。
荒北长城下,施粥的蒸汽与“以工代赈”的号子却冲霄而起。
当叶宇的手按在第一批南庆流民名册时,神庙使者手中的“绝对零度”倒计时沙漏,发出了归零的尖啸!
紫宸殿内,死寂如墓。唯有窗棂上神庙使者残留的幽蓝冰晶,散发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神只投下的冷酷目光。庆帝枯槁的身影蜷缩在巨大的龙椅阴影里,宽大的龙袍空荡得仿佛挂在一具骷髅上。他伸出颤抖如风中枯叶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刺骨的冰晶。非人的冰冷顺着指尖蔓延,冻结血脉,却点燃了他眼中焚尽一切的癫狂火焰。
“呵呵呵…”嘶哑的笑声在空旷大殿里回荡,如同夜枭啼鸣,“叶宇…你这逆子!”他猛地挺直佂偻的脊背,浑浊的瞳孔死死盯着南方,仿佛穿透宫墙,直视那片即将被神罚笼罩的荒北大地,“看到了吗?千里繁华,弹指成冰!生灵涂炭,不过神明一念!你的荒北,你的铁骑,你的火药…在真正的神力面前,不过是蝼蚁的哀鸣!”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冰晶,仿佛要将那象征毁灭的力量揉进自己的骨血。“神庙的‘绝对零度’…已成!这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葬歌!朕…等着看你和你的荒北,化为永恒的冰雕!等着看你…灰飞烟灭!”
癫狂的火焰在他眼中熊熊燃烧,那是输光一切的赌徒,在押上整个帝国后终于看到骰盅即将揭晓的歇斯底里。京都的恐慌、江南的烽火、贵族的哀嚎…在这毁天灭地的神威面前,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他庆帝,才是最终执掌生杀的神之手!神庙的刀,已然落下!只待那倒计时归零,便是叶宇的末日,也是他庆帝浴火重生的时刻!至于脚下这片正在哀嚎的帝国焦土?不过是献给神明的、微不足道的祭品!
第一幕:京都西市,金纸成灰,米贵如金
庆历七年的寒冬,比神庙的冰封更刺骨的,是南庆百姓骨髓里透出的绝望——饥饿的冰刀,破产的绞索。
京都西市,曾是人声鼎沸、商贾云集的繁华心脏,如今死寂如坟场。歪斜的招牌在寒风中吱呀作响,如同垂死者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尸骸隐隐的腐气,以及一种更深的、名为绝望的味道。米行前,蜿蜒着一条望不到头的队伍。人们衣衫褴褛,眼窝深陷,面黄肌瘦的脸上只剩下麻木的空洞。他们死死攥着怀中厚厚一叠印着“弘光宝钞”的纸片——这是变卖祖屋田产、妻儿首饰后仅存的“财富”。队伍前方,一块新挂出的木牌,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绝望的心上:
“今日米价:精米五十两\/石,糙米四十两\/石。只收现银、荒北通宝,宝钞折三成兑!”
“五十两?!”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看着手中那叠曾经足够买下半条街的宝钞,又看看那令人眩晕的天价数字,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猛地跪倒在地!“天老爷啊!年初…年初才一两银子一石啊!”他枯瘦的双手疯狂捶打着冰冷坚硬的地面,直到指节破裂,鲜血混着肮脏的雪泥,染出一片刺目的猩红。四十两?他怀里所有的宝钞加起来,按这兑法,连一斗救命的糙米都换不来!几天前,他刚把家里最后半袋糠麸混着树皮熬了糊糊喂给哭嚎的孙子…现在,什么都没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也吞噬着队伍中最后一丝理智。
队伍中段,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怀里的孩子早已哭不出声,小脸青紫,气息微弱。她死死咬着干裂出血的下唇,目光在几个同样抱着孩子、眼神绝望躲闪的妇人脸上扫过。一种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默契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角落里,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声音嘶哑地低语,如同恶魔的蛊惑:“…城西‘人市’…男娃值米三斗…女娃…一斗半…”声音不高,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剐在每一个父母的心头。妇人猛地抱紧孩子,将脸深深埋进襁褓,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冰冷的粗布,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易子而食,史书上的字眼,正化作血淋淋的现实,在这神都脚下上演。
第二幕:千里官道,兵匪如梳,生路断绝
通往相对“安稳”州府的官道,已成吞噬生命的巨口。
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和尘土,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队由破败马车、独轮车和纯粹靠两条腿行走的流民组成的队伍,正艰难地向东蠕动。他们是江南水乡最后逃出来的幸存者,家乡的田地要么被洪水吞没,要么被士绅老爷以“抵税”为名强行夺走。队伍里弥漫着死寂,只有车轮碾过冻土的呻吟和压抑不住的、因寒冷饥饿引发的咳嗽。
突然!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寒风!数支粗糙的箭矢狠狠扎进队伍前方的雪地里,溅起一片污雪!
“站住!此树是我栽!”一声粗野的暴喝响起。道路两旁的枯林里,猛地窜出数十个手持棍棒、柴刀,甚至锈迹斑斑铁叉的汉子。他们同样面有菜色,眼中却燃烧着穷途末路的疯狂绿光。为首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汉子,挥舞着一把豁口的砍刀:“想活命,留下买路粮!女人和半大孩子也留下!”活不下去的农夫,被逼成了“土贼”。
流民队伍顿时炸开锅!哭喊声、尖叫声爆发!人们惊恐地后缩,死死护住怀里最后一点干粮和身边骨瘦如柴的孩子。
“军爷!军爷救命啊!”绝望中,有人看到了官道尽头扬起的一小片烟尘,以及烟尘中若隐若现的南庆官兵旗号!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流民们爆发出凄厉的哭喊求救。
那队官兵约莫百人,盔甲歪斜,神情麻木而凶狠。带队的校尉骑在马上,冷漠地扫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嘴角反而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土贼劫道?哼!”校尉马鞭一指惊恐的流民,“给我围起来!这些刁民,定是通匪的!身上藏有贼赃!搜!”
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冲入人群,粗暴地抢夺他们仅剩的包裹,掰开他们死死攥紧的手,夺走那点救命的糠饼、几枚铜钱,甚至是从死人身上扒下的破旧衣物。稍有反抗,便是拳打脚踢,雪亮的刀背狠狠砸下!一个试图护住怀中最后半块麸饼的老妇,被一名士兵一脚踹中心窝,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怀里的饼滚落雪地,瞬间被几只肮脏的军靴踩得稀烂。
“官…官兵抢东西啦!”流民们彻底绝望了。前有土贼,后有官匪!这世道,哪里还有活路?刀疤脸土贼头子也愣住了,随即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哈!看!这就是你们的王师!比老子还狠!兄弟们,还等什么?抢啊!能抢多少是多少!”最后的秩序彻底崩塌。土贼、官兵、流民,三方如同疯狂的野兽般撕咬在一起,只为争夺那一点点延续生命的渣滓。雪地被鲜血和泥泞染红,哭嚎与惨叫是这片地狱唯一的悲歌。官道两侧光秃秃的树干上,不知何时多了几具被草草吊起的尸体,在寒风中轻轻摇晃,空洞的眼窝漠然注视着下方的杀戮场——那是被当作“匪首”或“抗税刁民”处决的“榜样”。暴力掠夺的循环,将这片土地彻底拖入深渊。
第三幕:荒北长城:绝望中的生门与神庙的终局
就在南庆腹地化作炼狱、官道沦为修罗场之时,荒北与南庆交界的千里水泥长城之下,却亮起了一道刺破黑暗的生之光。
高达十余丈、冰冷灰暗的城墙,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巨龙,横亘在荒芜的边境线上。城头之上,“荒北王”叶宇的玄色蟠龙旗与大雪龙骑的银月苍狼旗在凛冽朔风中猎猎狂舞,散发着铁血与秩序的力量。城墙下方,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流民如同浑浊的潮水,从南庆的方向涌来,在长城脚下汇聚成一片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海洋。他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脸上刻满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但望向城头的眼神深处,却燃着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火焰。
城墙上,巨大的告示在寒风中招展,识字的文吏用沙哑却清晰的声音,一遍遍向后来者宣读着“荒北王令”:
“凡入我荒北境者,遵纪守法,勤劳肯干,皆可得活路!”
“开仓赈济:设粥棚百座,妇孺老弱优先!”
“以工代赈:健壮者疏浚河道、筑路修城、开垦新田!日结工钱,或兑糙米三斤、粗盐二两!”
“编户入籍:定居者领荒北通宝安家费,分荒地农具,三年免税!”
“荒北境内,严禁私斗劫掠!违者,斩立决!”
告示下方,数十口巨大的铁锅早已架起,柴火熊熊,锅内翻滚着浓稠的、散发着谷物香气的米粥——虽只是糙米杂粮,却足以让城下饥肠辘辘的流民们疯狂吞咽口水。一队队黑衣劲装、眼神锐利的不良人手持未出鞘的长刀,维持着秩序,无形的威慑让躁动的人群保持着基本的队列。更令人心安的,是城墙下那一队队身披玄甲、煞气凛然的大雪龙骑在来回巡视,沉重的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如同最有力的定心鼓点,宣告着这片土地不容践踏的铁律。
“排好队!妇孺左边!青壮右边登记!敢插队哄抢者,杀无赦!”不良人小旗官冰冷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流民们在刀锋与希望的指引下,如同找到方向的羊群,开始缓缓分流。抱着孩子的妇人、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优先引导到冒着滚滚热气的粥棚前。当第一碗滚烫、浓稠的杂粮粥递到一个几乎冻僵的年轻妇人手中时,她颤抖着双手接过,看着碗里实实在在的粮食,又看看怀中饿得连哭都没力气的孩子,两行滚烫的热泪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上,朝着巍峨城头方向重重磕头,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泣血的感恩:“谢…谢王爷活命之恩!谢王爷啊!”这哭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妇孺队伍中引发一片压抑已久的悲泣与感恩的浪潮。民心,这无形却最强大的力量,正跨越千山万水,从破碎的南庆,流向新生的荒北。
另一边,青壮登记处排起了长龙。一个面黄肌瘦却骨架粗大的汉子,紧张地看着登记官在名册上写下他的名字“李铁牛”,然后接过一面刻着编号的木牌,以及三斤沉甸甸、散发着米香的糙米布袋。他死死攥着粮袋,指节发白,仿佛攥住了失而复得的性命。旁边工头的声音如同天籁:“领了号牌的,跟我走!去三号河道工地!管吃管住,下工就发米!有力气,就有饭吃!”李铁牛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毫不犹豫地扛起地上简陋的包袱,跟上了工头的队伍。有力气,就能换粮食!就能活下去!荒北王,没骗人!希望,如同荒原上的星火,在绝望的流民心中点燃。
荒北长城最高的烽火台上,寒风凛冽,吹动叶宇玄色蟠龙纹王袍猎猎作响。他负手而立,皇朝巅峰的气运无声流转,厚重磅礴,竟隐隐与脚下大地共鸣。深邃的目光扫过城墙下喧嚣却有序的流民营地,投向南方那片被血色与绝望笼罩的南庆大地。身后,堆积如山的粮袋如同坚实的靠山,无声诉说着荒北的底蕴。
“王上,今日已接收流民逾八千。照此速度,南庆西境三郡流民,将如百川归海,尽入荒北。”不良帅袁天罡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墨迹,悄然出现在叶宇身侧,声音冰冷精准,“罗网密报,南庆京都米价已突破五十两,宝钞彻底沦为废纸。各地易子而食、官匪勾结、暴动四起…庆帝对此,依旧置若罔闻,紫宸殿内,唯闻其抚冰癫笑。”
叶宇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淡漠:“掘自家根基以媚神,视生民如刍狗。庆帝与神庙,已在自掘坟墓。”他微微抬手,指向城下那捧着粥碗磕头谢恩的妇人,那扛着米袋走向工地的汉子,“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今日荒北予他们一粟,他日他们便为荒北筑起万世之基!这千里流民,便是庆帝献祭给神庙的薪柴,最终焚毁的,必是那腐朽的龙椅!”
“神庙那边?”叶宇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锋。
袁天罡兜帽下的两点幽光微微闪烁:“‘烛骨’以生命为价传回最后讯息——‘绝对零度’核心倒计时出现剧烈波动,能量流紊乱度激增15%。推测与南庆大规模信仰崩塌、亿万生民绝望怨念冲击其‘秩序’根基有关。”
叶宇眼中寒芒一闪:“哦?看来这所谓‘神罚’,也非无懈可击。凡人的绝望,竟能撼动神只的算盘?”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捻动,仿佛在推演着无形的棋局。“传令公输班,‘弑神弩’进入最终激发状态!白起所部,戮神阵第七重变阵演练即刻完成!庆帝用南庆的尸山血海为神庙铺路,朕便用这凡人的怒火…凿穿神权!”
就在此时,叶宇和袁天罡同时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极致冰寒!仿佛整个世界的热量都在瞬间被抽空!两人猛地抬头,望向北方天际!
那里,肉眼不可见的维度中,象征着神庙“绝对零度”神罚的倒计时沙漏,最后一粒冰晶般的时之砂,正悄然滑落!
紫宸殿的冰霜映着癫狂,长城下的热粥暖了冻骨。
当“绝对零度”的毁灭寒潮席卷荒北,凡人的弩箭能否射穿神罚的帷幕?
叶宇手中的名册墨迹未干,白起的血旗已指向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