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些的也只是胖些,倒是那穿西服的瘦人更吸人眼球。
一个中国长相的西服男人,在这个时期走在街上一定是吸引人眼球的,也代表他并不是完全的中国人——只有已经加入新加坡、马来西亚、美国、英国那些地方做了外国人的身份才会这样留头发,当然了,可能他们在中国的身份还有一些办法保留着,但是既然剪了头发,那就必定不能在中国再用原来的身份。
“惠赐兄,我来晚了,勿怪勿怪。”那胖些的中年人一进门就是热络,好像两人极为熟稔,“谈兄弟,好久不见,听闻你家公子已经归来,真是可喜可贺。”
谈晓星道了谢,看向郑慧达带来的人,询问,“这位是?”
“是我妹夫,云飞扬,最近从新加坡回来看我们,我想着都是自己人就带他过来了。”郑慧达一双笑眼看见了两个生面孔,“惠赐兄,这两位年轻人是谁家的?”
惠赐:“潘提的女儿和翻译,代表她父亲来的。”
几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同时陈玉娘也到了,见过礼后坐了张小凳子,开始弹起来,叮叮咚咚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伴着清唱,声声悦耳。
“我们新加坡的糖厂一直是妹夫在打理,我那外甥生于新加坡,这次特地带回来给我父亲看看。”郑慧达简单寒暄几句,又对妹夫介绍,“惠赐大人是京城人士,这次来是有要事在身,寻常我们是见不到的。”
云飞扬起身再次见礼,只道自己刚刚回来,诸般礼仪不太熟悉,勿要见怪等客气话。
这时候新加坡那边有好些中国人定居,他们大多遵循着旧俗,以正宗中国人的习惯生活,所以在礼仪上也习惯于中国人的作揖拱手等等,只是到底出去了,如果碰上那边出生的二代或三代,礼仪上多少是有些生疏的。
“云兄弟是地道新加坡人?看你倒像是自小长在我们这边的。”惠赐也在观察这个新来的,“对我们这边还习惯吗?”
几人寒暄了几句,无非是些风花雪月。
过了一阵,琵琶最后一声落下,陈玉娘起身行礼,欲要退下。
“玉娘稍待。”开口留人的是郑慧达,他问惠赐,“玉娘的琵琶你听了,但玉娘弹的十面埋伏你听过没,不如今天听一听,保你一听难忘。”
十面埋伏,陈玉娘稳坐花魁数年的成名曲。
这曲子虽然早已现世多年,但是弹的人不多,只因其杀气重,寻常人弹不出气势来,也不太适合欢场中待客。
大家都是来寻欢的,这样另辟蹊径的还是少数。
“倒是听说过玉娘的名头。”惠赐随即看向陈玉娘,“便请你再弹一下这曲十面埋伏吧。”
这是客人的意思,虽然来之前说了只弹一曲。单个客人尚且可以商量拒绝,这种宴请的时候要是拒了,很容易叫人觉得下人面子。
陈玉娘到底是不敢得罪这些人的,只得再次弹了起来。
“那个新加坡人对于这样激烈的中国曲调好像并没有太过吃惊的样子。”兰特小声和司乡说,“看起来不像是从小长在国外的。”
司乡眼睛看着陈玉娘,话是对兰特说的,“不管像不像的,人家这样说了,我们就要信。”又说,“你一直想听的陈玉娘的琵琶,今天听到了,接下来我建议你闭上眼睛来听。”
兰特听话的闭眼。
琵琶声声穿云裂石,好像有兵将驭马挥刀而来,又好像有杀手蛰伏在暗处,叫人听得慌乱又激动。
一曲琵琶,硬生生的打出了战场。
司乡听着琵琶,心里却在想这个叫云飞扬的,好像是真的是不太像出生在国外的二代或三代,难道是家里富裕,所以一直完全保持着这边的习惯吗?
这个人为什么叫自己感觉面善呢?可是自己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想得太多,难免就把注意力多放在了人家身上,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
突然,啪的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现实,然后就是刺耳的尖锐嘶啦声。原本激昂的琵琶声戛然而止。
高潮时琵琶突然断弦了,这是所有人想不到的。
陈玉娘顾不得被断弦割裂的手指,立时便跪下了,一言不发的听候处置。
“谈兄弟,人是你请来的,你处理吧。”主位的惠赐发话了,他没有说发火的话,像是平常聊天一样的叫谈晓星来处理。
谈晓星便道:“玉娘先回去吧。”
这事要过后处理了,不管好不好的,现在把人打发走才是最好的。
“谈兄弟这是怜香惜玉了。”一旁的郑慧达笑呵呵的,“惠赐兄你有所不知,这其中有一桩美谈。”
惠赐目光就落在跪着的玉娘身上,“哦?”
“谈兄弟年轻时咱们都见过,不说潘安在世,也是玉树临风,又年轻轻的有了功名官身,不知道多少妇人女子暗中关注。”郑慧达讲出往事来,“可惜他婚事早定,又因岳家资助不肯另投别处,不然不知道多少妇人女子非他不可了。”
惠赐:“这个我听说过了,他得功名那年我在京中,我们原也是那年相识的。”又问,“这却与今天有什么干系?”
“谈兄弟年轻时就生得俊俏,现在也仍然是个英俊的男人。”郑慧达还是笑眯眯的,“玉娘初出茅庐时去了谈兄弟的局,那会儿也不过是跟其他人一样弹些普通的曲子,没什么特色。”
“听说是得了谈兄弟的指点,苦练这十面埋伏才在一众人群中脱颖而出的。”
“后来更是有传闻,玉娘多次夸赞谈兄弟才华过人,屋子里还存了不少谈兄弟的笔墨。”
郑慧达说的是笑谈,“玉娘这十面埋伏也不是谁想听就能听,还得她高兴才行,只是但凡是谈兄弟的局,必然是可以听到的。”
所以这俩真有风月?
话说回来,这时候的男人,也没有几个是不风流的?也没有几个是仅仅只有一个的。
“原来还有这一层。”惠赐说,“既然是谈兄弟的相好,那不好罚了,不然这会儿罚完,回去了谈兄弟怕是要哄上很久了。谈兄弟回去以后给人换把好琵琶就好。”
果然,对于男人来说,有些风流事情并不算什么。
谈晓星欲要开口,被一道女声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