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滚利……
这三个字像三道魔咒,把陶盼弟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一个巨大的、温暖的铁钳给焊住了,怎么抽都抽不出来。那股热意从手心一路烧到脸上,让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盼弟!刘文雪!你们快看!我摘了好多!我们发财了!”
梁霜抱着一个快要满溢出来的草莓篮子,像一只快乐的小狗熊,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许耀和陶盼弟那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声音戛然而止,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脸上写满了“你俩不好好摘草莓,搁这浪费时间”的八卦眼神。
刘文雪跟在后面,手里也拎着一篮,她倒是淡定得多,只是冲着许耀的方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哟,这手是长在一起了?分不开了?”
陶盼弟的脸“轰”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她用力想把手抽回来,可许耀那家伙却跟没听见似的,反而握得更紧了。
他不仅不放,还理直气壮地把陶盼弟往自己身边又拉近了一步,对着刘文雪扬了扬下巴,那语气,嚣张得欠揍:“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刘文雪摆摆手,笑得促狭,“许总您开心就好。”
很快,在许耀“哥的女人不能空手而归”的霸道指令下,几个人又摘了满满几大篮。七八个精致的竹篮在草地上一字排开,红彤彤的草莓堆成了小山,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刘文雪看着这壮观的景象,忍不住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感慨:“这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我决定了,等明年厂里合同到期,我就来这儿应聘当个园丁,天天有草莓吃,多美。”
梁霜在一旁猛点头,嘴里还塞着一颗草莓,含糊不清地附和:“算我一个!我当试吃员!专门负责品控!”
周瑜被她们逗得直笑,走过来说:“光吃草莓多没意思,那边的玫瑰园和绣球花开得正好,我们去摘点花,编个花环戴吧?”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梁霜和刘文雪的热烈响应。陶盼弟也被她们拉着,身不由己地朝花圃走去。
许耀那家伙,全程像个粘人的大型挂件,牵着她的手就没松开过,任凭陶盼弟怎么瞪他、怎么暗中使劲,他都稳如泰山,还时不时低下头,在她耳边吹气:“省点力气,晚上还得算账呢。”
陶盼弟:“……”
她真的快被这个狗男人气得心肌梗塞了。
庄园的花圃比果园更加精致,各色玫瑰、绣球、雏菊争奇斗艳,空气中浮动着馥郁的芬芳。
女孩子们很快就沉浸在了摘花的乐趣里。梁霜和刘文雪属于瞎选一气,什么颜色好看就摘什么,抱了满怀的杂色。
陶盼弟从小在乡下长大,对这些花花草草有着天生的亲近感。她没有去摘那些艳丽的玫瑰,而是选了些淡雅的白色雏菊和紫色的满天星,又配上几根青翠的藤蔓。她的手指纤细而灵活,不一会儿,一个清新雅致的花环雏形就在她手中渐渐成型。
不远处的凉亭里,温斐看着这一幕,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许耀,啧啧称奇:“耀子,你变了。你以前看到这种花花草草,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现在倒好,看得眼睛都直了。怎么,准备改行当护花使者了?”
许耀懒懒地靠在柱子上,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那个蹲在花丛中、侧脸专注认真的身影,闻言嗤笑一声:“你不懂,这叫欣赏美。”
他看着陶盼弟低垂的眉眼,和她指尖那抹灵动的绿意,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地挠了一下,又痒又麻。
他站起身,在兄弟们看好戏的眼神中,迈开长腿,径直朝陶盼弟走了过去。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陶盼弟完全笼罩。
“编的什么玩意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的半成品,语气是一贯的挑剔和毒舌,“乱七八糟的,像个鸟窝。”
陶盼弟手一抖,下意识地就把花环往身后藏。
“我……我随便编着玩的。”
“是吗?”许耀在她身边蹲下,长臂一伸,从旁边的花丛里蛮横地薅了一大把最艳的红玫瑰,连带着几根刺。
“嘶——”他被刺扎了一下,皱了皱眉。
陶盼弟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那点紧张忽然就散了,甚至有点想笑。
“你别乱摘,那个有刺。”她小声提醒。
“知道了。”许耀不耐烦地应了一句,然后学着她的样子,笨拙地处理着手里的花枝。他那双习惯了签署文件、执掌风云的手,此刻跟几根柔软的藤蔓较上了劲,显得格外滑稽。
温斐那帮人已经笑疯了。
“我靠!谁来拍下来!海城第一海王许耀,为爱洗手作羹汤……啊不是,为爱编花环!”
“耀子,你这手艺不行啊!这编的是花环还是铁丝网啊?”
许耀对身后的嘲笑充耳不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烂摊子”上。他一边笨手笨脚地编,一边还时不时地偷瞄陶盼弟的动作,那副不甘示弱又偷偷学艺的模样,让陶盼弟看得出了神。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许耀。不是那个在酒会上众星捧月的许家大少,也不是那个在牌桌上运筹帷幄的许总,更不是那个动不动就用骚话撩拨她的狗男人。
此刻的他,蹲在花圃里,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像个跟手工作业过不去的小学生,认真得有些可爱。
在弄断了无数根藤蔓,扎了七八次手之后,许耀终于完成了一个……勉强能称之为“环”的东西。与其说是花环,不如说是一个用红玫瑰暴力捆绑起来的红色圈圈。
他举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朝陶盼弟一扬眉,仿佛完成了一项惊天动地的伟业。
陶盼弟看着他那副求表扬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耀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笑了。他伸手,把陶盼弟手里那个已经编好的、清新雅致的雏菊花环拿过来,随手往旁边一扔。
“喂!”
他不理会陶盼弟的抗议,捧着自己那个粗犷又热烈的红玫瑰花环,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戴在了她的头上。
红得似火的玫瑰,衬着她乌黑的发和略带惊愕的脸,有一种奇异的、浓烈的美感。
许耀退后半步,眯着眼打量着自己的作品,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专注。他看着她,目光从花环,落到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再到她不自觉抿起的唇。
他喉结动了动,嘴角缓缓勾起。
“真漂亮。”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投进了陶盼弟的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经久不息的涟漪。